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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难得人间风月事 (一) 微臣只受不住……


  苏寒怜在上卿府意外地安分,  待在西庭院几乎不出那庭门。若非清楚她的底细,身为千金闺秀,她的安分倒不足为奇。
  但秦书一直担心的事情便是裴郁卿中的毒,  按时间节点来看,便在苏寒怜入府之后。
  她得寻个机会好好问问裴郁卿。
  纵是如今他回来了,  她还是怕有万一。
  不过同时也安心许多。
  可也有些奇怪的是,裴郁卿并没有过多的告诉她关于苏寒怜的事情,  只说她并不重要。
  然而秦书还是不太放心,  派了司音多加注意着她。
  陛下寿辰将至,  只盼不出什么岔子。
  书房还有裴郁卿未看完的折子,秦书坐在书桌前翻了翻,仿着他的笔迹阅写了两本。
  上辈子裴郁卿也没少让她帮着翻看奏章,  她仿他的字轻而易举。况且并不需要写太多的字句,一眼压根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正认真翻看着,崇一走路带风地跑了过来,似乎有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
  “殿、殿下!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撑着门深呼吸了一会儿,  秦书抬眸看向他,  合上折子,“怎么。”
  “大人......大人在潇楼脱不开身,  小王爷也被困在里头,  这若是被谢小候爷发现......”
  “停。”秦书微扬了扬眉,  “你说,大人在哪里脱不开身?”
  “潇.....楼。”
  崇一悄然屏气,  顿顿道。
  潇楼。
  上京城出了名的风月场所,这一行也分个三六九等,潇楼不比一般的秦楼楚馆,  大多是卖艺不卖身,有手艺的漂亮姑娘。
  秦书倒是知道那里头有裴郁卿的眼线。
  找纳兰忱定是谈什么要事去了。
  听崇一说的大概,当是裴郁卿和纳兰忱被谢小侯爷困在里头了。
  谢小侯爷是镇襄候谢伯淮的亲侄,镇襄候无儿无女,唯此亲侄当己出疼爱。
  秦书自上卿府乘车前往潇楼,也正好给那苏家小姐一些可利用的罅隙。
  潇楼从装饰格调便不同一般楼的流俗,这道门槛亦不是谁都敢踏进来的。没些深厚的家底背景,哪里有机会看一眼潇楼里的姑娘。
  三层楼上的厢房,裴郁卿被谢小侯爷还有几个朝堂说话有力的官臣轮番敬酒。
  旁边的魏淮一个劲儿地周旋,挡了不少。
  在如此风月场所遇见上卿大人,委实是难求的缘分,谁又能想到裴上卿也逃不过醉里温柔乡。
  若是旁人也变罢了,偏都是些不容易得罪的人,虚与委蛇也得奉承尔尔。
  裴大人温雅有礼地同他们闲谈,酒杯时不时便要满一回,两位长相八‘九分相像的俏丽美人指下琵琶琴声悠扬婉转。
  快哉快意的景况下,厢房门毫无征兆地被踹开,屋子里各种声音顿时弱下来,随后转变成窃窃私语。
  屋子外头,则引来了三三两两的目光。不过这里的人皆有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养,看了两眼便也作漠不关心的姿态。
  秦书手上持着一把青白玉笛,坠饰而落一枚雕刻惨玉,上乘质地,价值连城。
  旁人认不得,这个屋子里喝酒的人却都认得。
  这是太子殿下的玉笛。
  令珩公主云绣妆花裙角轻摆出浅痕的弧度,漫然地在手心敲了一下玉笛,剪水的眸子安静地扫过来,落在端着酒杯正欲饮的裴大人身上。
  一屋子的人,谢小侯爷最先反应回来,起身笑吟吟地过去抬袖行礼,“原来是令珩公主,见过殿下......”
  没待他话落,便闻秦书转了圈手上的玉笛淡声道,“砸。”
  她说完,门外顿时进来几个随侍,一个个冷脸漠然,不由分说地开始造反。
  外头有许多姑娘们进来劝阻,一时间乱作一团。
  “哎呀,别砸,别砸呀!”
  “快别砸了!”
  “快来人呐!”
  一切发生的太快,喝酒的人没反应过来,茫然惶措,谢小侯爷亦被眼前的混乱懵了瞬神。
  如此闹腾的场面下,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浅色身影自墙角转出了厢房,消失在乱糟糟的人围外。
  “哎哟,这这这,这是哪儿的风把殿下吹来了......”
  持扇的风韵美人轻轻推了推秦书,双瞳能把人魂儿都勾了去,嗓音柔媚娇嗔,“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呀,驸马爷也是男人不是。”
  秦书轻勾唇角,抬手便丢了一个荷包给她,含笑道,“好姐姐,本宫的男人可不是谁都能碰的,你的姑娘但凡碰了驸马爷一根手指头,我可也不饶人呢。”
  “驸马爷人家哪儿敢呢!那是连衣角都不曾碰到过。”银锭子沉甸甸地轻撞落声,美娇娘接住荷包乐开了花,挥了挥扇子笑容更媚。
  她大方地朝姑娘们扬了扬袖,笑声好比银铃,“砸砸砸,随便砸,殿下高兴怎么砸便怎么砸,谁也不准拦着!”
  *
  离开了潇楼,确认纳兰忱无事,总算放下心来。裴郁卿倒没什么,纳兰忱若是被人发现在这风月场所,被人参一本哪还了得。
  马车上,裴郁卿蹙眉揉着额角,喝了太多酒,隐隐有些头疼。
  秦书看着他,淡笑道,“怎么,裴大人这是受不住美酒,还是受不住美人香?”
  他闻言唇畔漾了抹笑意,微睁开眼,漆深的眸子似也经醇酒而酿,微醺半散,迷朦胧美。
  “微臣只受不住殿下的美人香。”
  她笑意似是而非,轻声训斥,“放肆。”
  她坐在他左侧,裴郁卿靠过来,额头抵着她娇瘦的肩膀,“殿下,微臣头疼。”
  “忍一忍便好了。”
  “忍不了了。”他仿若意有所指地低叹了声,抬头倾靠,呼吸便恰好喷洒在她耳畔,秦书偏头躲了躲,看着他以眼神警告。
  裴郁卿默默同她对视片刻,目光缓缓慢慢,从眉目自下,落在樱润娇唇。他离她咫尺之近,只要低头,便能轻易地将她吻个彻底。
  半晌,他轻抵着她的脑袋蹭了蹭,低声呢喃,“殿下,你何时也疼疼我。”
  秦书垂眼把玩笛子下的坠玉,无动于衷。
  裴郁卿大抵真喝了不少酒,喝下了醒酒汤很快便睡了。秦书在书房帮他翻完了剩下没几本的折子,方才去睡下。
  次日,她特吩咐厨房烧些清淡的晨膳,一夜宿酒后也好有些胃口。
  裴郁卿用完膳后便去处理事情,秦书则等到了司音的消息。
  她带她去了侧院的次厢,秦书见到挂在衣架上的一袭浅蓝粉束带的云纹刺花长裙,意外道,  “这么快就做好了?”
  这是为了参加陛下寿辰,特去定制的衣裙。
  秦书仔细看了看漂亮的衣裙,才想起来回头问司音,“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司音走过来,看了眼这衣裙道,“就是让殿下看这个的。”
  她不明所以,司音转身去倒了杯水,回来之后放在这裙服衣袖处,轻拍了拍袖子。
  “这是做什么?”秦书看她的动作实在不解,司音却是神色微凝,她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在茶水里浸了浸,再拿起来时,银针已然沉黑。
  有毒。
  她心下微惊,拿过银针细看了看,冷声道,“怎会如此?”
  “我也是从崇一那里得知的,原本我观察苏寒怜,虽不敢太细致,但确认她每日并无任何异常。”司音肃然地看着泛黑的银针,“我问过崇一,他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毒,只说裴大人吩咐不要声张,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
  “另一件一样的衣裙已经给殿下另外备好了,说来也奇怪,崇一说这是大人令他办的事情。莫不是裴大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司音叹了叹,“不过,还好发现得早,要不然,殿下要真穿了这衣裙,还不知道会什么事儿呢......”
  司音之后的话秦书一个字也未曾听进去,她恍若被人当头一棒,耳畔蒙声下脑海里一片空白,心口空窒。似被巨石狠狠压着,几乎要喘不上气。
  裴郁卿,是裴郁卿......
  前世此期,他们对苏寒怜并无过多防备。更未曾料到这一遭,她那时候,穿的就是这身衣裳。
  陛下寿辰,宗亲敬酒。
  唯有皇族系室方有资格饮御赐酒,可那一次,她并没有喝。
  裴郁卿以她身子抱恙不宜饮酒为由,替她挡了那一杯。
  虽说这个举动在平日里没什么,但那是陛下相敬,本不当推拒。何况有她一杯,便是代表陛下承认了她的皇族血脉,只差一道正式诏书而已。
  所以那一杯酒,分量不轻,纵是代喝也是有些隐引微词的。他那天不由分说地替她喝,秦书虽稍稍意外,但他寻常便本是心思细腻体贴之人,也时常顾念她胃不好,替她挡酒。他们之间的这些小事情,她早已经习惯。
  现在看来,太子原本要算计的人是她......
  想来是太子殿下已然发现,她的存在对陛下来说,终归是眼可见心可软的存在。
  那么裴郁卿,便是在事情无法逆转的状况下,替她饮了这一杯不喝也得喝的酒。
  她还对他说不欠他的。
  秦书看着那一杯水,喉间生涩,仿佛被什么绞住了心,疼的她直落泪想哭,眼眶一阵阵地泛酸。
  司音见她情绪不对,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她眼前被潮泪雾茫一片,恍惚回神间,转身便提裙跑了出去。
  “殿下!”
  *
  西庭院
  苏寒怜怔然地跌跪在地上,眼里惊恐万状,美目浑然不觉地流下泪来,“大人......我没有,我没有!”
  裴郁卿坐在圈倚上,垂眸居高临下地睨着眼前柔弱无助的美人。他眼底的冷沉幽深寒进她心底,令她拼命想逃。
  她太害怕这个同传言无二的男人。
  他洞悉一切,权倾朝野。
  以为自己在算计他的时候,却不知自己已经一步步落入了他精心布下的圈套。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招认什么,才能换他的手下留情。
  裴郁卿携了笑意,语气仍是温醇如酒,“苏小姐,我给过你机会。在你进上卿府那天,我便告诉你,倘若有什么苦衷,不用瞒着我,我都可以帮你。”
  他俯身下来,微凉的手轻滑过她纤细易折的颈,“可你白白辜负了我对你的宽容和仁慈。”
  话音未落,那伴着衣袖漫出沉木香的手箍住了那细颈,不是瞬间窒息的力道,而是一寸寸掐弱呼吸,慢慢收紧,令人步步触及死亡的力量。
  手下娇躯连挣扎都无力,拼命撕扯他的衣袖拽他如铁撩的手腕,也毫无用处。
  荷颜失了月色,苍白凋零。
  “倘若你算计的是我,兴许看在苏小姐容姿貌美,也看在苏大人的份上,裴某还能有些气量留你一命。”
  他好似修罗遥遥从狱底传来的嗓音,缓缓入耳,是垂死不见生还的无比绝望。
  院子里崇一的声音蓦然响起,随后是殿下。
  裴郁卿偏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眼底阴郁之色渐消散去,他松开了手大步走出去,带上了这间房的门。
  尚残留一丝女儿惨冷温香的右手背在身后,见她匆匆跑过来,平复了心绪缓声道,“殿下。”
  原本有裴大人吩咐,崇一便在外头拦着死活不让她进,回头见大人出来了才没再阻拦。
  秦书看见他,眼眶红的不像样,跑过去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埋在他颈间泣不成声。
  裴郁卿被他撞的退了一步,及时稳住身子,微愣了一晌颇意外地接住她,偏头问,“怎么了?”
  她饮泣难言,许久才浓着鼻音哽咽地问,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她胡乱问了两句,裴郁卿大抵猜出她知道了什么。他一时无言,只低头贴着她耳畔道,“微臣是心甘情愿的。”
  “我才不想欠你的!”秦书哭着推开他,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我本来什么也不欠你的......”
  “你总是骗我,什么都是骗我的......”裴郁卿从没见过她哭的这样泪满襟衫,他记忆里甚至翻不出她掉眼泪的碎片。
  她没见她哭的伤心欲绝,更不知该如何哄她。手足无措地怔愣片刻,只能抬手替她擦泪。
  他本想捧着她的脸好好哄一哄,可始终背在身后的右手不能碰她。
  她像是积怨爆发,拍他的手推了他一把,  “本来我们都死了,死的干干净净干脆利落,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呀......”
  “你这个混蛋,那是我的酒,你凭什么替我喝,凭什么替我死!”
  “呜呜——我本来只有婚约那一件事情赢你半筹,现在又输的彻彻底底......”
  裴郁卿不厌其烦地一次次被她推开又一次次抬手给她擦泪,“分明是你赢我赢的彻彻底底,我心心念念算计你,最后还不是你把我给算计的一干二净。”
  秦书哭的差不多累了,转身自己抹眼泪。
  她咬唇委屈着,鼻尖一直酸酸的。
  “阿珩,你不欠我。”
  谁知道她那般冰冷的躺在自己怀里,他有多疼。
  裴郁卿靠近她,抬手轻碰了碰她银扇流苏玉的耳坠,偏头在她耳边问,“我们两不相欠,重新开始。”
  秦书扭头躲开他,鼻音浓浓地闷声低哼了声,“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谁跟你重新开始。那叫凑合,凑合不下去,本宫自找别的男人。”
  她说完就迈步头也不回的离开,洒脱绝情,仿佛刚才抱着他哭的昏天黑地的丢人玩意儿并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