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郭亮的发现
自从调入镇小学以来，林梅从没有到镇政府来找过郭亮。当然，郭亮也没有去镇小学找过林梅。二人似乎就这么分道扬镳了。实际上，二人的心里都装着对方，都时不时回味那天晚上那**的一幕。但是二个年轻人的心思有很大的不同。
**之交虽然让郭亮刻骨铭心，但它来得太突然了，心里没有一点准备。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林梅的关系向前进一步。每当想到单纯的林梅时，他脑海里却同时出现其他女人的身影。出现最多的当然是薛黎，还有那个大胸脯女人——舒月华。有时候连柯柳、吴卉也从脑海的深处飞出来。他说不清自己对林梅到底是怜惜多还是对她白皙**的思恋多，但他知道自己对林梅没有很多的爱情，至少还没有到那种痴迷的地步，想得多的还是她的身体。所以他克制自己不去找她。
林梅也对那场**之交刻骨铭心，而且她的心被那晚那个粗野的人占据了，虽然她面对他的时候表现得异常镇静。但是她只要一空闲下来就想起了他的身影。
她知道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并不重，出于女性的自尊，她也没有主动去找他。
镇小学不是象牙塔，不可能与尘世隔绝。镇里的一些事情一样传到了学校的老师里，特别是那些有家属在镇政府的老师，更是了解很多情况。
她从同事平时的交谈中知道郭亮现在的情况很微妙，很多老师在谈论他时都有点抑制不了的幸灾乐祸，有的还故意问林梅，询问他在楠竹坳警务室是不是欺男霸女，是不是真的和人争风吃醋。
林梅只能在心里替他担心，心里默默地祈祷他能顺利度过这个难关。她很想看见他，哪怕是看见他背影也好。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想给心海中的爱情幼苗施肥浇水，她怕它长成参天大树后，再拨掉它，自己和他损害会更大。
她有时候恨自己的母亲不择手段，让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就那么糊里糊涂地失去，但有时又感谢母亲让自己尝到过那份甘甜。想到那一幕，她常常痴了。
晚上睡着了，也多次梦见和他牵手，依偎在他怀里小声地谈笑，一次又一次地吻她，就如那天在办公室一样，突袭成功之后坏坏地笑。每次醒来看见旁边空空如也，她就责备自己为什么醒来。她好几次想到镇政府来看他，好几次想进招待所去找他，但她在动身前的那一刻就打消了念头。她最怕他当面拒绝，更怕自己去找他而影响他的名声。
她将她听到的她所见到的有关郭亮的点点滴滴，都用心地记在心里。她努力地想着办法，想着怎么帮他。
十二月中旬，梅山镇镇领导班子终于正式宣布成立。不出任何意外，苏东林担任了镇党委书记，镇长则是一个叫郑严庆的人，他原来是另一个乡的乡党委书记，和苏东林一样属于平调。
在新的镇领导班子中，原梅山镇的领导只有女党委赵芳进入其中，依然担任计生委主任兼妇联主任一职。不但罗向阳、田才厚、江连喜等领导没有进入，就是那个苏东林一来就紧紧跟着他走的王一发也没有进入。可以说，在瓜分权力方面，三个乡一个镇，只有原梅山镇的领导混得最惨，九个镇领导的位置他们只占到了一席。
南洪乡占的位置最多，也最重要：原来的乡党委书记苏东林转为镇书记、原来的乡长樊祥转为镇副书记，还有一名原来的南洪乡乡党委委员转为镇党委委员，负责宣传。
确定了领导干部，下面紧接着就应该确定二级班子，也就是镇里的中层领导。但因为这个层次的干部竞争太过激烈，新成立的镇领导班子却迟迟拿不出方案来。
三十多位副科级干部为了几个办公室主任、副主任的位置也使尽了招式，有送礼找上级打招呼的，有找下级联名推荐的，有直接进苏东林办公室恳求的，有到新镇长办公室逼迫的……。
郭亮看着这些人的丑态真是感叹不已。
内心不忿的王一发甚至跟一个乡的另一个副书记在大庭广众之下由小声争吵发展到了破口大骂再发展到拳脚相加，二人的动静惊动了整个镇政府的人观看。最后还是苏东林铁青着脸亲自上阵才把他们拉开。在拉开的时候，苏东林还被王一发打了一巴掌，头上的鸭舌帽都被打飞了几米，抹了头油的头发被打成了鸟巢。观众们想笑又不敢看，一个个忍得异常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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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有人说苏东林的帽子是王一发无意中打飞的，那人说谅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苏东林，惹恼了苏东林，王一发不说当中层干部就是进一级机构当普通干事都不可能。有的人则说王一发是故意打的，因为苏东林以前答应过王一发，一定让他当党委委员，现在没有了，浪费了他不少感情，所以趁机教训这个外地佬一下。说这话的人还信誓旦旦地说他听见当时王一发骂苏东林“说话如放屁一样”。
“说话如放屁一样”这话有很多人听见了，就是当时在远处看热闹的郭亮也听到了，但说不清王一发骂这话的时候到底是骂那个与他干架的副书记还是骂劝架的苏东林。不过，想起苏东林来梅山镇之前王一发曾经代表他与自己谈判过，失望之极的王一发还真有可能指桑骂槐。
拖了半个多月，中层干部的名单依然是只听楼板响不见人下来。一直关心郭亮升迁的人每次打电话来询问都是怏怏地挂机。杜勇这个家伙听说梅山镇这么热闹，高兴地说这么多矛盾最适合写小说。他相信如果以这次梅山镇的撤乡并镇事件为原型写一部中篇小说，一定会引起轰动。他请求郭亮多介绍一点情况。
郭亮一听杜勇的“宏伟计划”反而不敢说多了，他担心杜勇这家伙为了让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而写出不恰当的情节来，一旦影响了别人的前程让别人对号入座那就麻烦了。冲进办公室对着郭亮骂几句那是轻的，真要反映上级领导耳朵里或者上诉到法院，那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连忙劝住杜勇别写这明显得罪人的玩意，想编点什么自己想就是：“杜作家，我是服了你。你胆子大，敢于针砭时弊，善于捞钱，可我不敢，我还想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呢。”说了好久的好话，才劝住从郭亮这里听不到消息就准备搭车过来的杜勇。
中层领导的名单没有确定，但另一件事却提到日程上来：梅楠公路通车剪彩。
在这段时间里，韩军完全丢开了梅山镇的事情，专心去筹备这次剪彩工作了。他不但请来了县委书记、县长，还请来了福江省的副省长。因为有副省长参加，绍城市市长只好前来陪同他。市长来了，市交通局、市建设局、市公路局、市公安局等单位的一把手没人去请也主动参加了。
梅山镇的人谁也没想到韩军临走的时候还能烧出这么大一堆火来。一段十几公里长的路请来的官员比一个大型项目开工请来的官员还要多还要重。高看了韩军，相对地就轻看了苏东林。特别是看到苏东林这么久都没有把中层干部的名单确定下来，还闹出这么多事，心里还是思念起韩军的好来，顺带着也开始为啥也没有捞着的罗向阳叫屈：“不就是接受异性按摩吗？这有什么了不起？总比大贪官好得多。凭什么我们梅山镇只有一个人进领导班子，其他乡都是二个或者三个？太欺负我们梅山镇没人了吧？”
郭亮没有组织这类大型庆典的经验，原以为难度很大。不想这件事被韩军和罗向阳他们二个人给包揽了。韩军负责请官员，联系台商出钱。韩军负责庆典的其他杂事，他这个公路指挥部总指挥真正发挥了作用：安排学校学生列队欢迎，安排广告公司树广告牌、升气球、到县里各单位预订接送车辆、安排餐馆准备饭菜……
也许是想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以表示自己心里的不忿，也许是为了让人记得他是梅楠公路的有功之人以便将来的东山再起，反正他完全投入其中。
加上一些小事都被二家承建企业包了，郭亮等几个人反而无事可做，变成了简单的联系人。为罗向阳等人送茶点烟就行了。这让郭亮几个都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迷惑不解。
剪彩定在元月一日。在十二月三十一日这天，县里和镇上进行了一次彩排。当看到宽敞的水泥马路两边竖起一面面猎猎作响的彩旗、升起一个个鲜艳的彩球、挂起一条条横幅时，辛苦了几个月的郭亮心里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特别是看着排列整齐的孩子敲锣打鼓喊着口号、军乐团奏起熟悉的曲调、周围的群众欣喜地谈笑时，郭亮双眼湿润了：这可是我进镇以来做的第一件事。
他装着被风吃进了沙子，转身悄悄地将眼泪擦掉。
当他再次看向那些孩子们时，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女子站在队伍的后面人群中默默地看着他，在她周围有几个老师小声地说着什么，而她却抿着嘴静静地站着。直到他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她才转过头，把目光落在她身前的孩子身上。
县委书记肖国华、县长张春秋等人在韩军、苏东林、罗向阳、郭亮等人的陪同下，跟台商、台商代表一起乘一辆中巴车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江华建筑公司的老总也就是丁世军的爸爸亲自为这些人讲解同时回答他们的问题。
中巴车缓缓地朝前移动，肖国华和张春秋不时点点头。台商开始的时候也是很高兴、很自豪，与肖国华他们谈话时不时谦虚一二句。还表示说今后视情况可能再捐资修建一段公路。但当车行驶一段距离后，他和他的代理的脸色却慢慢地阴郁下来。虽然他们不久之后又恢复了原样，但坐在他们后面的薛黎却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她轻轻地扯了一下郭亮的衣袖，嘴巴凑在郭亮耳边小声地将情况告诉了他。
郭亮开始也和薛黎一样，不知道台商和崔代表为什么这样，他以为这里的公路质量不过关，连忙仔细查看着窗外的公路，可他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他皱着眉头思索道：“这里公路的每一米我都认真看过，虽然我不敢保证它们就质量好得无问题可找，但台商坐在缓行的车上根本不可能发现外面的路有什么问题。他们为什么皱眉？”
当薛黎再次扯郭亮的衣袖，暗示台商和崔代理又不高兴的时候，看向外面的郭亮终于明白了台商为什么不高兴了。
他小声对薛黎道：“你放心，没事。”
车速虽然不快，但十几公里长的公路很快就跑完了。在公路的尽头也有一班孩子们站在路边举着塑料花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口号。在他们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农民。当车停下后，台商直接走进农民中间与他的亲戚友人谈着话，接受他们的恭维说几句谦虚的话。
等了十几分钟，台商派崔代表过来跟肖国华说台商和他的亲友回去，他们不和领导一起回镇上吃饭，在这里吃完饭之后他们直接回县里睡觉，明天准时参加庆典。说完，那个崔代表就抛下他们追他的老板去了。
对于台商突然改变计划，县领导和韩军、罗向阳等人有点措手不及，大家心里甚至有点气愤。最后还是县长张春秋劝住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人家掏了钱，现在亲友请他回去吃一餐饭也情有可原，政府请他吃饭和他亲友请他吃饭的性质一样。
大家这才重新上车打道回府，脸色都有点阴阴的。只有郭亮心里多少明白这个台商为什么这样做，他马上将二个建筑公司的老板找到一起，将心里的怀疑跟他们说了，要求他们回去准备一下材料，也许明天能用上。
二个建筑公司老板听了郭亮的话，先是坚决不信，接着又是一阵惭愧，然后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做好郭亮交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