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上位的契机3
郭亮心道：还不是因为你想耍赖，如果按以前我的办法来做也许就没有这种事。你不给农民一点希望，只知道恐吓，谁会听你的？
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苏东林站在旁边，看着郭亮把电话接通。
肖国华和郭亮只寒暄了二句，就开始转入正题，郭亮回答道：“当时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是给了他们一点希望和一个承诺。当时他们看到我们镇里真的没有钱就走了。”
肖国华听了郭亮的话，心里觉得有点好笑，问道：“什么希望，又是一个怎么样的承诺？”
郭亮说道：“现在我们镇里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而最近二年的财政收入又基本没有结余。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原来乡镇的那些房屋、固定资产和地皮。按照苏书记的要求，我将财政收入和那些固定资产综合起来考虑。我答应他们先把那些固定资产和地皮折价支付那些欠款，等我们镇里财政有钱之后再赎买回来。这样一来，他们的钱总有回收的一天，即使没有，也能从固定资产、地皮里收益一点。这比单纯的用财政付款，或者单纯的用固定资产支付好得多，也安全得多。所以他们就勉强接受了。”郭亮说话的时候，把旁边的苏东林顺带夸了一下。
肖国华认可地说道：“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啊，采取将来赎买的办法。那固定资产怎么折价？将来又按什么价格收回？”
郭亮老实说道：“因为这几天镇里的事情多、时间很紧，我们还没有和他们认真商量。我只要求那几个老板先写出一个方案交我们镇里，然后再讨论。”
肖国华认真地问道：“到底是你没有向领导汇报，还是领导不同意你的意见？时间再紧也应该把这件紧迫的事处理好啊，现在你们镇里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重要？”
郭亮哑口无言，只好以沉默来代替。
肖国华显然也理解了郭亮的为难：顶头上司就站在旁边，总不能当面向上级告状。他说道：“小郭，现在县里紧急下拨三十万元给你们镇，你有没有把握用这三十万元，加上你刚才提出的方案把这次闹事平息下来？”
郭亮一愣，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可能……差不多吧。”
肖国华不满意地问道：“你还有多少模棱两可的词？”
郭亮无奈地说道：“可是……”
肖国华打断他的话道：“没有什么可是了，这是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不行也得行，就这么决定了。你喊苏书记接电话！”
郭亮将电话交给了旁边忐忑不安的苏东林。苏东林刚喊了一声肖书记，肖国华就说道：“县里决定临时挤出三十万元给你们镇。这件事就你们班子就交给郭亮全权处理，有关协议的谈判由他主持。重要的、原则性的内容由你把关。如果有什么疑难的地方，你和郭亮都可以打电话找我。协议在签订之前交我一份。就这么定了，我限定你们在今天就把闹事的农民劝回去，否则，你就主动辞职吧。”
苏东林一下冷汗都吓出来了，说道：“肖书记，三十万太少了，能不能多加点……”
肖国华说道：“你凭什么说三十万少了？那你说具体少多少，加多少钱你就能平息这次闹事？”
“这……”苏东林一下说不出话来，他的本意当然是越多越好，但保证农民回去却不敢拍胸口。
肖国华冷笑道：“说不出具体数目吧？还不是你拍脑袋想当然。我告诉你，今天上午我突然接到通知，明天下午中央机关报、省报、省电视台、总政将联合派采访团来我们县收集庄青山烈士的英雄事迹、成长材料，第一站就是到你们梅山镇。如果你不想摘掉乌纱帽，你就把这事继续拖，出了篓子你下台我们县里班子也跟着倒霉！……，我告诉你，刚才这三十万是县里准备用来给县里的干部职工发年终奖、过年物资的，是我们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我还要找人做工作，你该知足了，不是采访团来，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还有，上级部门为了搞好这次接待工作，下拨了十万元，这次我们县里向基层倾斜，分五万给你们梅山镇。不过，这些钱都要专款专用，不容许出现任何挪用！出了问题，我惟你是问！”
怒气冲冲地说完，肖国华砰地一声挂了电话。
苏东林拿着发出嘟嘟声音的话筒，目光呆呆的。等郭亮提醒似的咳嗽后，他才将话筒压上，装着很镇定的样子，说道：“处理外面闹事的事全权交给你。县里下拨的三十万元也由你安排，他们的还款协议由你为主制定，签字前由我来把关。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必须让他们今天就回去，今后不能再来。否则，你就给我辞职吧！”
郭亮问道：“那关起来的那些农民能不能由我做主？”
苏东林现在确实是怕了，马上说道：“与此事有关的都由你做主。要人我给人，要物……要地方我给地方。”要物肯定是没有。
从苏东林办公室出来，郭亮到自己的办公室拿了以前南洪乡那几个老板拟写的还款计划书，他这二天收集的一些资料，然后喊上正在办公室值班的刘伟，下了楼。
刘伟小声问道：“郭主任，他又要你去劝？我都嘴巴干了，你比我更累。不给钱，别人是不会听我们的。”意思明显是不想在去白忙乎，为了应付领导就在外面喊几句算了。
郭亮说道：“不去也得去，你先把那个干电池喇叭给我拿过来，我有话要说。”
刘伟连忙朝前跑去，挤进人群中，从一个正拿着喇叭指挥秩序的民警手里要过喇叭，然后又跑回来交到郭亮手里。
郭亮站在地势稍高的地方，试了一下喇叭，大声说道：“同志们，请静一静。”
但农民依然我行我素，没有停止吵闹的意思，只有靠近郭亮的几个人才转过头，讥讽地看着郭亮。这几天喊静一静的人实在太多了，都是喊几句话见没有效果就缩回院子里去了。
郭亮也不着急，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同志们，我叫郭亮，不管你们认识不认识我，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梅山镇党政办主任，今天受镇领导的委托，全面负责处理你们上访的事情。对！你们的事今后就找我，找别人不行。为了处理好这事，你们现在必须安静下来听我的。”
几句不同于以往的声音话吼出去，周围的人开始慢慢安静下来，狐疑地看着郭亮。
等周围声音明显小了一些后，郭亮又大声说道：“现在我讲三点，讲完三点我就离开，你们愿意怎么喊就喊，愿意怎么闹就闹：第一点，我现在点名，请被我点到名的同志在半个小时之后到镇招待所找党政办的刘伟报到，没有在现场的，请认识他们的人通知一下，缺席者后果自负。王方龙、孔浩、史秋实、……，以上十四人都是老板，镇里都欠你们的钱，我也知道你们来了。但参加不参加，你们完全自愿。”
郭亮这一点名，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
郭亮喊道：“第二点，这次我们镇领导从县里要来了三十万元应急，是求爷爷告奶奶讨来的，可以说是杯水车薪，但是，有钱总比没有好，聊胜于无，多少能应点急。这些钱怎么发，我决定按欠款比例的来分配，只有镇里欠你们的钱超过五万，你们就有资格分到一笔钱。欠款没有到五万的，对不起，没有，因为钱太少。分给你们也就一二千元，没用！”
郭亮不理一些人的唠叨，继续说道：“我说的第三点就是，镇里将和各位老板协商一个还款协议。这个协议以南洪乡几个老板拟就的还款协议为蓝本，我们在这个基础上进行讨论，讨论好的之后，所有镇政府的欠款都按这个协议来处理。对，我在这里保证，这个协议是在南洪乡几个老板拟就的协议为蓝本，也就是说，镇里不会占你们的便宜。我知道你们现在信不过我们镇政府，但我相信你们不会信不过南洪乡几个老板。镇里欠他们的都是大数字，占了一多半的欠款。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镇里对解决这个问题有诚意。只有参加并同意这个协议的企业，才可能获得这次三十万元分配的权力，才有权利参与讨论这个还款计划。”
几个南洪乡的老板听了郭亮的话哭笑不得：听郭亮话里的意思，好像这个方案是他们几个老板提出来的，可他们是实在逼得没办法了才按照那天郭亮的意思写出的卖国条约啊。可这话又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反驳，毕竟那个初稿是他们交上去的，比永远得不到欠款又稍微好一点，也就好一点点而已。
其他几个老板一听郭亮的话，心里舒服了不少，也如郭亮所猜想的，他们都在往好的方面揣摩：既然方案是南洪乡老板提出来的，南洪乡以前又是苏东林的领地，里面的内容肯定对我们老板有利。
郭亮接下来说的话又让一些人目瞪口呆，他喊道：“说完三点后，我再说几句题外话。所以准备参与分钱、谈判的老板，请你们把你们企业的员工和花钱雇佣来的人打发回去。不愿意参与分钱、谈判的，你们随意。另外，镇里这次不为各位老板提供吃、住，最多是谈判的时候提供一杯茶。因为招待所的饭菜比较贵，我建议大家抓紧时间在周围餐馆里吃了饭再去谈判。等谈判结束后，那十几个被抓的人就可以无条件放出来。……，听清了没有？我说完了！”
说完，郭亮真的从地势高的地方走下来，理也不理其他人。一边往传达室走一边对紧跟在身后的刘伟道：“你马上到食堂提前打我们二人的饭菜，吃完后我们一起到招待所等他们。你先去，我打电话找招待所的张经理，让他给我们准备一个会议室。”
将信将疑的刘伟跑开之后，郭亮站在传达室门口，转身对维持秩序的民警、联防队员喊道，“民警同志，辛苦你们了！请你们先回派出所休息三个小时，三小时之后再请你们来这里抓一批人，把以前抓的换出来。等这事平息后，我请客感谢你们。再见！”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就是周围的民警也不相信地看着郭亮，心里道：“不可能吧，就这么结束了？”
郭亮不管可能不可能，他将手里的资料揣进口袋，然后不慌不忙地进了传达室，再朝食堂走去。他相信那些老板都是聪明人，在明知道继续闹事只能鸡飞蛋打后，不可能再闹了。与其在这里空耗浪费时间，还有可能引来牢狱之灾，不如利用这个台阶下来，争取在谈判的时候多为自己捞点实惠。况且，今后这些老板内心里还想从镇里承包几个项目呢。
郭亮不知道的是，也有老板在想，这次闹事闹到了三十万，实在不行，等一段时间再来闹一次，也许能闹到六十万。既然镇政府退了一步，我们也暂时退一步。
中午下班的时候，镇政府里的干部职工都惊讶地发现镇政府大门口的农民一个都不见了！几个想看热闹的小职员心里还微微有点失望。
闹事的人被郭亮采取分化的方式处理后，大的老板都到了招待所争吵，小的老板因为人少、能力小，不敢跟政府、派出所硬扛，只好也撤退了。当然，他们并没有回家，而是等在招待所里，虽然三十万元没有自己的份，但他们也想了解与自身切身相关的还款协议是什么内容，也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农民如此迅速地散去，不但普通干部职工很惊讶，就是苏东林和王一发也很佩服：这小子还真有一手啊，三十万元就把他们给摆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