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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1页


        “这”
        “这也”
        李尽欢和乌先生大眼对小眼,脑海中一阵阵发蒙。
        黄龙道,“至于神主大人的那位朋友,已经离去了,早知神主大人有此挚友,便是借黄某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孟浪行事。不说了,黄某就此别过。”
        言罢,一腾身去了。
        留下李尽欢和乌先生依旧大眼瞪着小眼,脑袋懵得都快混沌了。
        时值晚秋将冬,万木萧疏,四更天时,一艘轩敞的乌篷船内,许易和岑夫子相对而坐,借着一壶老酒,两碟盐水花生,谈古论今,兴致不减。
        岑夫子是他在北口渡上认识的客商,岑夫子虽是商人,却好诗书,也曾取过禀生的功名,性好结交,见许易一副青年书生模样,在渡口候船,问清楚目的地后,便邀他同舟而渡。
        沿着这渭水一起行了有三日,渐渐熟悉,颇觉投缘,明日一早船将至东京城,许易将要在彼处下船,岑夫子心中不舍,这才夤夜相首发
        许易成就鬼仙,本是全力精进,奋起直追之时,缘何混迹世俗,一切根源还在成就鬼仙后的心境不稳上。
        当时,荒魅给的答案是,正常状况,假以时日,这种不安自会消失。
        初始,许易也认可了荒魅的分析,几日后,觉出不对来,这种不安,出在心意上,不是出在别处。
        心意的不安,预示着心境的不圆满,旁人可以靠时间,把这一关拖过去,他不打算如此。
        是雷早晚会炸,心境不圆满,证明工夫不到家。
        荒魅给出的路子倒是挺好,感受世间烟火。
        在许易看来,感受尘世烟火只是表象,归根结底,还是要炼这颗心。
        他心是凡心,心意未变,如何化仙?
        为怕麻烦,他一口去遁出三百万里,出了东冥府的辖区后,将那诡异漩涡隐匿了两条星辰之龙,身体立时沉重,不再轻盈没有重量,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的一眼望之便知不俗的空灵,彻底化作了平平无奇。
        连续三个月,他徒步而行,日夜不息,靠凡躯之力,登奇峰,履雪山,一人一舟,搏击风暴,横渡沧海,行程万里,将这具凡躯,砥砺得到了崩溃的边缘,但他发现,自己的心境,始终没有出现变化。
        作为有着丰富冲击心灵境界经验的他,立时明白了,登山,跨海,览造化之奇,是不过了这关了。
        这一关,还真的只能红尘里打滚,凡俗中洗练。
        所以,许易便彻底入了俗世,一路任凭因缘作用,机遇种种凡人。
        他在北渡口时,其实没有目的地,岑夫子搭茬时,他便猜到了岑夫子可能的好意,便报了这东京城。
        此城之名,和前世所见的两个城市一般无二,心意一动,便报了出来。
        岑夫子不愧夫子之名,对经史子集,百家之说,涉猎极广,每每能做出发人深省的见解,对谈起来,使人如沐春风。
        而许易给岑夫子的感觉,可就不是相适得宜了,简直就是震撼了。
        他家学渊源,加上自幼苦读,又身家豪富,各种典籍,只要听说了,便不惜重金求购,他自问读书破万卷,从来未遇对手。
        但眼前这位许先生,年不过弱冠,学识之深,竟如渊海,除了在历史知识上有所缺憾,谈经论文,说佛论玄,乃至医卜星象,花鸟鱼虫,诗词歌赋,星象天文,数术命理,简直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乃他生平仅见。

九十二章  平明送客
        岑夫子屡次相劝许易出仕,获取功名,并担保凭许易之才,必定能高中金榜,将来便是一任卿相,也不过易如反掌。
        许易却总拿志在山水来搪塞,令岑夫子极为遗憾。
        梆梆两声,甲板上传来声音,“老爷,许先生,淮阳渡到了。”
        淮阳渡口往西三十六里,便是东京城。
        许易长身而起,抱拳道,“一路同行,搅扰良久,和岑兄畅谈,令人如被春风,不知天明将至。”
        岑夫子亦抱拳相答,“若非族中琐事繁重,某真想和许兄再聊上三日三夜,也罢,许兄已有岑某地址,待许兄在东京城中安顿妥当,还请千万与我去信。”
        许易应了,岑夫子送他上了甲板,扑簌簌冰冷的雨花在黯淡的灯火下,交织一片,洒在这茫茫吴地上,迎面打在人脸上,不觉湿寒,反倒令人精神一振。
        虽是黎明将至,天色依旧暗沉,眼前的浩浩江水接着巍巍楚山,在苍茫的夜色下,倍显孤寂。
        不多时,乌篷船已靠岸,许易跃上岸来,对着岑夫子抱拳一礼,转头别过。
        行出十余步,便听岑夫子做歌相送,情意深沉,令许易极为感念,心念一动,边行边吟道,“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邕阳故友如相忆,一片冰心在玉壶。”
        岑夫子怔住了,立在凄冷的小雨中,一连吟诵此诗十余遍,直至许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苍茫夜色。
        许易的步伐不疾不徐,冰冷的雨水,将敛起了一切法力的肉身浇得冰凉,他忍不住打起寒颤,内心深处却有一团温暖的火苗,在腾腾燃烧着。
        他忽然想起了秋娃,想起了阿鲤,夏子陌,雪紫寒,宣萱,余吟秋,那些生命中最温暖的过客。
        “百年修道原是梦,未妨惆怅是清狂。”
        许易吟啸一声,阔步向前,巍峨的东京城城门,已遥遥在望了。
        五更天未尽,城门尚且紧闭,寒雨连绵,冷煞人,若是往昔,许易一跃而渡,他既打算以凡躯,来历练心境,便老老实实缩在城墙根下,寻了个破烂矮棚避雨。
        距离开城门的时间不久,城门边上,赶着大车,准备入城,卖米卖菜,做早餐生意的,卖柴火,运酒油的,扛着野味,河鲜的,各路人马,围在一处,灯火幢幢,也自有一番热闹。
        许易腹中饥渴,一路上替别人誊抄文案,赚的几个碎银子,早花的精光,岑先生倒曾重金相赠,被他婉拒,如今腰中就剩了十三个铜板,挨到卖烤饼的塌鼻子老头身前,盘算一番,花了三个铜板,买了三张烤饼。
        从火红炉膛中取出来的饼子,散发着惊人的麦香,许易是个老饕不假,但从不曾想过,这最粗糙的食物,竟然能发出这么原始诱人的香气。
        捧着三个热乎乎的烤饼,他像是捧着三个太阳,热气弥漫全身,咬上一口,嚼劲十足的饼子,迅速温暖了口腔,让他的身体,终于没那么冰冷了。
        “来,这位相公,新熬得胡辣汤,不要钱。”
        老头儿揭开烤炉边上放在小火炉上咕嘟的大陶罐的盖子,用那嘴阔肚浅的土碗,给许易结结实实咬了一大碗。
        许易摆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子就剩十个铜板了,还得想着这一整天的嚼裹呢。”
        老头咧嘴笑道,“不要钱,相公一看便是读书种子,英雄落难,小老儿一双眼睛不瞎,相公不是凡人呢。”
        许易抱拳谢了,接过那土碗,小口小口的抿着,滚烫辣喉的胡辣汤,才一入腹,周身的冰冷被一扫而尽。
        三块烤饼配着一碗胡辣汤,让他彻底还了阳。
        又挨了半个时辰,晨曦微吐的时候,咿呀一声闷响,城门终于打开,这时,雨水也歇了,轰隆隆,城门前像是起了闷雷,却是久候的运输大军,齐齐朝城内进发了。
        念着塌鼻子老头的那碗胡辣汤,许易几次要求帮老头推一程,皆被老头拒绝了,他只好在一旁,帮老头扶着那似乎随时都要倒下来的盛满胡辣汤陶罐。
        待将老头送到了地头,帮着老头把简陋的摊子支起后,许易抱拳一礼,便即告辞。
        在东京城中,逛了几日,他是越混越凄凉了,十枚铜板,只剩了四枚,再混下去,怕是要饿肚子了。
        说来,也非是他勤快,抄抄写写的工作,他也竭力在找,奈何处处都有行业垄断,他连换了三个地方,支摊子,都被三处的地头蛇砸了,他想缴保护费都不行。
        至于干别的生计,比如码头上扛大包之流,他又实在拉不下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