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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4页



        还有二十余人或站或坐,皆是女性,人人服饰华丽,珠光宝气,年岁跨度极大。

        当中主座上坐的是个六十余岁的老太君,气度威严,面目严厉,却不掩姿容,想来年轻时,相貌必定不俗,显然,此人正是张家老太君,那张生的正室。

        在张老太君两侧,各坐了两人,年岁皆在四五十上下,其余十余人,年岁从三十余到十**,形成完美的梯度。

        这些人立而不拜,还正面受着张家兄弟的大礼,并不侧身而避,如此,这些女人的身份,便不难猜,多半是张中行的妻妾。

        而刘生先前的故事,也能佐证这一点。

        “跪那儿!”

        张老太君横眉冷道。

        黑袍中年不敢造次,当即跪倒。

        张老太君微微冲许易点了点头,道,“久闻先生高名,今日劳动先生前来,正为请先生笔墨,录下一份文书,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张老太君话音方落,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托出一个红绸托盘,内中躺着一个十两重的元宝。

        许易过往干的此类活计不少,就属张家的礼金最重。

        他现在完全转换心肠,将自己锤炼得一副凡人心肠,见得这区区十两的元宝,心中竟忍不住生出欢喜来,盘算着可以切上几斤猪头肉,买上几坛老烧,还一下几位老街坊的人情,也能换上几床锦被,再卖个软塌。

        剩下的钱,存李二家的饭馆,至少小半年的嚼裹便有了。

        当下,许易便在张家人准备的文案前坐了下来,笔墨都是现成的,他静听着人家说,他写便是了。

        事实上,他也对这一家极为好奇,尤其是那张中行。

        他方落座,外面传来几道喊声。

        “刘老太爷,您老不能进,不能进……”

        “是啊,刘老太爷,您哪回来都行,今儿个真不能进,不是小的们拦你,实在是……”

        呼喊声未来,又传来哎哟声,显然是刘生动了粗。

        随即便听刘生呼哧带喘地吼道,“孔秀英,孔秀英,滚出来见我……”

        孔秀英正是张老太君的名讳,已经几十年没人敢叫了。

        “大胆,老家伙太无礼,母亲,我去叫人把老家伙赶出去。”

        一个三十来岁的劲装青年,高声道。

        此君正是张家老六,非是张老太君所出,一直颇得张老太君信重。

        “大胆小儿,连上下尊卑都没了,掌嘴!”

        张老太君勃然大怒。

        张家老六低声应是,噼里啪啦自掴耳光,一连十余下,瞬间面颊红肿。

        张家老太君看也不看他,挥了挥手,老管家会意,不多时,便将气鼓鼓地刘生迎了进来。

        张家老太君面上虽不好看,还是起身向刘生行礼,口称“见过叔叔”,

        张家众人只好跟着张老太君行礼,或叫叔叔,或唤师叔,或称太爷。

        刘生和张生相交快一百年了,连张家老太君嫁给张生,也不过五十余载。

        虽说刘生不过是个糟老头子,但就凭和张生的百年交情,张家众人谁也不能拿他如何。

        “张中行没死吧,没死,就告诉他,老子又来了,他想就这么死了,没门,就这么放他下了地狱,这也太便宜他了。”

        刘生也不落座,指着张家老太君呵斥着。

        张老太君面上青气闪动,不卑不亢道,“叔叔这是说得哪里话,家夫正在病中,叔叔既来探视,老身感激不尽。但叔叔如此口出恶言,恕老身不能礼待叔叔。”

        他话音方落,东侧靠墙的床榻的幔帐中,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随即又微弱的声音传来,“可是玉昆兄来了……”

九十六章  夺阴魂
          闻听那微弱声音,张老太君当先抢了过去,一堆人皆要围过去,却被张老太君挥退。

        不多时,帷幔被打开,露出一个面目苍老,头发雪白的衰朽老者的面目,倒是一对眸子,平和温润,既无临死前的恐惧,也没有流露出对生命的渴望。

        “是老夫,听闻你将闭眼,老夫特来送你最后一程,倒要看看似你这等没心肝的人,到底能不能得好死。”

        刘生梗着脖子怒声道。

        张中行喘息片刻,道,,“好死赖死,都不重要,终归是死了,临死之际,你玉昆兄能来相送,不枉你我百年的交情。”

        刘生冷笑,“百年交情?你我的交情,早在你抛弃秀娘的那天,便一风吹尽了,眼前只有仇人,没有故人。”

        张中行脸上泛出苦笑,“玉昆兄,不认我这个朋友,我总是要认玉昆兄的,张某行将离世,旁人在不在,都无甚关系,你玉昆兄在,就算老天对我不薄。”

        张中行说得凄婉,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许易看来,眼前这个衰朽老者,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冷漠薄情。

        刘生便是恨极了张中行,见他这般哀哀将亡的模样,往事如一幅幅画卷,在他眼前飘过,此刻心中也只剩了凄然,实在不愿再恶言恶语。

        便听张中行道,“我死后,家里内外事,皆由夫人做主,无需多言。至于我的丧事,为避讳人言,你们愿意办就办,但我的残躯,火化之,骨灰不得敛尽,任由狂风吹散。”

        “老爷!”

        “爹!”

        “老祖!”

        “…………”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家之大事,唯死与生,又有事死如事生的说法,丧葬从来都是天大的事,事涉风水,关乎后辈子孙,焉能不重视。

        张中行如此安排后事,尸体不留不说,连骨灰都不留,这是何等决绝,让众人完全无法接受。

        “老爷,妾侍老爷多年,事事唯老爷之命是从,但此事恕妾绝不敢从命。”

        张老太君抓着张中行的手说着,便低声哭泣起来。

        张中行喘了几声,道,“此事便如此定了,玉昆兄作个见证,若是不从,老夫死不瞑目,尔等也俱为不肖子孙。老大,你来立心誓。”

        居中跪拜的青年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乃是张家两大修士之一,如今已有脱凡境修为,前程正远大,立心誓对他而言,弄不好都能影响到前途。

        他悚然之余,也知道了自己老父的决心,却是未想过自家老父这一介凡夫,是怎么知晓心誓的。

        他很清楚,他和他那二弟,绝不会跟父亲说修行方面的事儿。

        胸口喘得和一个不断开合的破麻袋似的,聚了半晌的气,张中行用微弱的声音道,“怎么,不应,莫非老大你不想要我给修远道长去信了?信我已经写好了。”

        张家老大很清楚他和二弟能得到仙缘,除了他们生就灵根外,最重要的还是父亲和修远道长的一份缘法,让他二人由此能踏入仙门。

        刘生冷哼一声,正要开喷,盯了一眼几乎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张中行,终于将话咽回肚子里。

        什么修远道长,就凭张中行一个凡夫俗子,怎么可能认识仙人,分明又是借了秀娘的光。

        这是张中行最让他恶心,不齿的地方。

        明明辜负了秀娘,却还总借着秀娘的光,让自家子弟成了修士,让张家成了望族,偏偏只有秀娘,委屈半生。

        张中行话说得如此决绝,反正又有遵从父命的大旗,张家老大当众立下心誓,连母亲的意见都不征求。

        事实上,已成为一定品阶修士的张家老大,的确不必在意整个张家到底如何作想了,作为修士的他的利益,便是整个张家最大的利益。

        若不是因着老父和修远道长还有牵扯,他也没多大兴趣,在此扮孝子贤孙。

        张家老大应下后,张中行像是了结了最后的心愿,剧烈喘息几声后,口中嗬嗬有声,却是在唤着“秀英”,正是张老太君的闺名,未几,溘然长逝。

        刘生仰天长叹,怒声道,“薄情寡义张中行,你竟得了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