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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7页


        邵庭诵读完令谕,冷冷盯着许易,拖长了音道。
        话音方落,他忽然觉得场间气氛不对,好似底下立着的不是遂杰等一帮人,而是一干随时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大胆,宫中旨意,你遂杰敢不领受。”熊初墨高声怒叱,他忍不住要跳到台面前,感受这莫名的兴奋和痛快了。
        忽地,许易微躬的身形陡然昂起,宛若戳起一把利剑,他冷冷盯着邵庭,寒声道,“此乃乱命,遂某不受。”
        轰!场间仿佛炸响了巨雷,邵庭瞪圆了眼睛,熊初墨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围观人群中发出剧烈的嗡嗡声。
        便听许易朗声道,“某初临凰权卫,除暴安良,扩张卫权,桩桩件件,皆符法度。说我倒行逆施,残民以逞,历届的展示会都有记录,单家,澹台家所作恶事,桩桩件件,可以查验,遂某既为凰权卫之主,在凰权卫治下,按法度行事,何错之有,更无过可思。”
        许易声如炸雷,一通说完,邵庭和熊初墨先后大叫起来。“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你敢不接宫中旨意,你,你是要造反啊。”
        邵庭气得发抖,熊初墨则兴奋得发抖。对宫中弄出的那些罪名,熊初墨是看不上的。
        既然要弄遂杰,就该往死了弄,瞧瞧那似是而非的罪名,无怪遂杰不服,尤其是那不咸不淡的处罚,熊初墨更是看不入眼。
        这些处罚固然能打消遂杰的嚣张气焰,可离彻底收服遂杰还远着呢。
        此刻,遂杰不肯接旨,还敢当庭咆哮,落在熊初墨眼中,简直就是找死。
        这下好了,当道诸公不必殚精竭力地给遂杰找罪名了,这天大的罪名已是现成地摆在眼前了。
        “造反?某食皇庭俸禄多年,自不会吃皇庭饭,砸皇庭锅。中旨不是要遂某闭门思过么?不用那么麻烦了,遂某请辞,自此刻起,遂某不再担任凰权卫卫主,既非逆星宫中命官,自不用再接星宫旨意。”
        说着,许易取出令牌,信符放在地上。
        “你,你”
        邵庭懵了,他完全无法理解许易的所为,犯得上么?
        在邵庭看来,上面要整遂杰,也不一定是要整死,看看中宫的旨意,言辞很不激烈嘛。他实在不理解许易为何反应这么激烈,拼着连官都不做了,这种奇葩事,他连听也没听过。
        熊初墨则激动得浑身发抖,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他很清楚只要许易没了这身官皮,单家的人随时能收了他的小命。
        除非这家伙终日将那些五原巫族拴在裤腰带上。
        就在熊初墨爽得不能自已的档口,便听一声道,“自即刻起,任从辞去飞鱼塔塔主之职。”
        紧接着,
        “姜东辞去赤鹤塔塔主之职。”
        “刘义辞去白鸽塔塔主之职。”
        “李淳风辞去卫官使之职。”
        “曹用辞去左门将之职。”
        “丁详辞去什将之职。”
        “江枫辞去正兵之职。”
        “刘明钊辞去卫使之职。”
        “”
        霎时间,满场都是辞职之声。
        凰权卫从上到下,五百人马皆将信符摆了一地。
        “你,你们”邵庭一张脸已便成了乌黑色,他做梦也想不到会遇到这等局面。
        熊初墨如坠冰窖,凭什么,凭什么啊,一个遂杰短短几日能得人心到这等程度?
        “宫中出了奸佞了,不然,怎会出如此昏聩旨意。”
        立在邵庭左侧的黄面大汉高声喝道。
        邵庭天旋地转,这人是神翎府的将使钟青,是跟过来看热闹的,他,他什么时候也被遂杰收买了。
        “都是一群蠹虫,世家豪族本是蝼蚁,就是因为有人纵容,才放其坐大,最终跳到老子们头上作威作福。如今出了个遂卫主,刷新振作,铲除积弊的势头才有起色,便又要被奸佞戕害,我秦广天头一个不服。”
        “老子乾阳卫卫主曹达华不服。”
        “圣凤卫卫使秦勇不服。”
        “”
        邵庭懵了,眼泡都要鼓胀出来了,头一次宫中有旨意下来,遭到了集体抵制,这是要集体造反啊。
        他忽然有些明悟了,为何这看似油水丰厚的宣旨活计,怎么就轻而易举地落到了自己手里。
        分明是人家早就看出风向不对,这一波宣旨翻车的风险极大。
        他也终于明悟了宫中为什么会出这么一道软绵绵的惩戒旨意,恐怕也是早看出风头不好,不敢过度刺激遂杰。为什么大家都嗅出不对来,独独自己后知后觉。

九百一十五章  后悔
        念头至此,邵庭愤怒地盯着熊初墨,他认为自己全然是受了这家伙的拐带,才会对遂杰先存了偏见,这才被蒙蔽了智慧的眼睛。
        真正的坏人不是别人,正是这熊初墨。
        至于他自己贪财聚敛,不存在的,完全是被熊初墨拐带,要怪就怪这混账。
        殊不知,熊初墨比邵庭还震惊,他完全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被世家欺凌么,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就冒出个遂杰后,你们突然就接受不了了。
        再坚持坚持啊,就是要闹,也等世家先灭了遂杰再说啊。
        就在众人惊诧之际,忽听一声道,“哈哈哈,久闻逆星宫臭不可闻,今日一见,名不虚传。遂杰,粪坑一般的逆星宫不配拥有你这样的绝世天才,来我星空府吧,高官厚禄,虚席以待。”
        “刘三阳,星空府的中使,他怎么来了,找死啊。”
        熊祁惊声喝道。“三阳兄,你还是一边歇着吧,我北斗宫愿以北斗宫副使之位,延揽遂兄,不知遂兄愿意屈就否。”
        又有一声传出,却见一位白衣中年腾空而起。
        “匡军兄,没有你这般截胡的啊。”
        一身青衣的刘三阳也腾空显现,三缕长须迎风摆动气度不凡。
        至此,邵庭终于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
        适才一干逆星宫各级官吏替遂杰叫屈,他还以为遂杰只是掀起了一股风潮。
        现在再看,这种认识简直错的离谱,这哪里是一股风潮,分明是一种大势,连星空府和北斗宫都被裹挟的大势。
        挟此大势,谁能制遂杰。
        可叹自己竟然被该死的熊初墨拐带,踏进这深不见底的泥沼中来。
        “遂某一日为皇庭吏,终身为皇庭吏,即便不作逆星宫的官了,也绝不从贼。遂某告辞。”
        说着,许易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哎,别,别……”
        只留下邵庭在背后深情呼唤,他却置若罔闻。
        “完了。”
        熊初墨一屁股跌坐在地,任凭熊祁如何拖拽,也拖拽不起。
        …………
        寒风呼啸,灿烂星空也没了天光。
        一块星空礁石上,单福波盘膝坐在一块粗石上,面前用火精焰生着一团火,用来抵御这星空流寒。
        他大口撕扯着一大块熟肉,时不时往口中灌着烈酒,自顾自吃喝得畅快,在他身边围坐的四个青年个个垂头丧气,食物瘫在地上也懒得拾取。
        单福波吃饱喝足,叱道,“带你们出外游历一番,就给老子这么摆脸子是吧,我看你们真的好日子过惯了,一点苦都吃不得。”
        无须说,他身边的四个青年正是单家年轻一代子弟,他带四人出外也不真的是游历,而是避祸。之所以如此,乃是他听从了单福海建议的结果。
        其实在单福波心中,也是颇不以为然的。但既然单福海吩咐了,他还是愿意听令。
        他话音方落,他左手边的单辉抬起头来,“六叔,你就别瞒了,我们哥儿几个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到现在还猜不出你带我们出来是干什么。六叔,你扪心自问,那姓遂的真就那么可怖么,能把我堂堂单家吓到这种程度,何况,咱们头上还有老祖呢?我实在不知道咱们为何要躲。”
        单辉这一点火,其余三人赶忙添柴。
        他们在单家都是公子一级的,地位比单明玉还高,日子自然比单明玉还要舒坦,一应享受远超人间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