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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猪猪



  其实这个冬天,  也不全是寒冷的。
  我放假回到自己家没几天,奶奶家的狗就生下小狗崽了,  邻居亲戚都去要,  我妈硬是抢回家一个。
  “我是给你抢的,  你不是想养吗?”我妈妈翻箱倒柜找东西给小狗当被子,“就当你上次的生日礼物了…”
  她到底还是遗憾我九月份的生日没有在家过。
  我的心里好像突然被妈妈点亮一盏灯,  欢呼雀跃地看着箱子里的小狗,  迫不及待地伸手抱起来。
  它那么小,那么软,那么暖,  我抱着它,  怕把它摔着,把它的狗爪子紧紧地攥住。
  我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说:狗崽子,  狗眼,狗爪子了,这不是骂人。
  我妈开始剪剪缝缝,她对我说:“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叫什么好呢?”我用手指拨了一下它的耳朵,它刚睡醒似的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我。
  这表情,  这眼珠子,竟然有点像朱宁。
  “叫你宁宁吧,  哈哈哈哈…”我信手拈来,想起朱宁如果知道一定会气死,把自己笑的肚子疼。
  “…还是叫你猪猪,妈,  猪猪怎么样?”
  “反正是你的狗,我不管。”我妈难得不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以前我连怎么擦屁股她都要指导一番。
  嗯,这是我的狗。
  它叫猪猪。
  猪猪是一只金毛,我羡慕地说:“你真好,不用去染发了。”
  它左顾右盼,丝毫不理会我。
  “猪猪。”我蹲下来。
  它很聪明,已经能知道自己的名字了,扭过头,炯炯有神地盯着我。
  我抚摸着它的毛发:“人间不好玩,你们狗间好玩吗?”
  它依然盯着我,不明就里。
  爸爸回来了。
  猪猪迅速跑到门口他的脚边。
  爸爸吓了一跳:“吓死我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我嘟着嘴,预见到他不会同意我养狗,小时候养猫被抓了好几次,每一次爸爸都大题小做地带我去打疫苗,一打就打一星期,整整七针。
  “不行,这被咬一下还了得?”我爸听到妈妈说给我抱了狗养,态度坚决。
  “你见过谁家宠物狗咬人啊,咬人的都是大狼狗好吗?”我抱着猪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它长大了就成大狼狗了。”我爸看我抱着它,“你给我放下来,你又想打针了是吧。”
  我抱紧了猪猪,“就不。”
  我想起秦可儿说王子霖“偷“别人小狗的事情,想如果我爸实在不同意就让可儿把狗送给王子霖,他一定会善待它的。
  猪猪仰着头急促地喘着气,眼神呆滞。
  “你看你看,它多可爱啊,多可怜啊,怎么会咬人呢。”我猛地把猪猪举到爸爸眼前。
  “哦哟!”我爸头往后撤,又吓了一跳。
  猪猪也把头往后撤。
  好了,他俩互相不喜欢。
  “是你自己害怕吧?你是不是怕狗?”我用了拙劣的激将法。
  我爸:……
  妈妈找到了厚垫子,走过来说:“别争了,投票,不同意养狗的举手。”
  没人举手。
  可能我爸觉得举手太傻了。
  猪猪就这样正式入户。
  猪猪从我怀里跑下来围着我的脚转,把鼻子蹭在我脚踝上露出的半截袜子,不停地嗅。
  我把它抱在怀里,挠它袒露出来的长者旺盛金色毛发的肚皮,“叫你猪你还真傻啊?我的脚臭不臭?”
  猪猪在我怀里打滚。
  我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拿起手机给它拍了一张照片,猪猪很配合地看着镜头,撅着尾巴。
  猪猪让我们家这个冬天多了很多笑声,它的尾巴可以不知疲倦地摇一天,我爸看不下去了,指着它教育道:“累不累?不知道节约体力吗?累得猝死了怎么办?”
  “什么叫猝死啊,你可真会说。”连妈妈都看不下去了。
  我和我妈继组成“反烟联盟”后又组成了“护狗联盟”。
  “希希,你寒假想去哪儿玩吗?”爸爸过来问正在逗狗的我。
  “不去,天太冷了。”我继续抬起猪猪的前脚,教它两只腿走路。
  没过一分钟,我爸又走过来:“要不过几天咱们一家去医院体检一下吧。”
  “不去,我好好的,哪儿都没毛病,不想去。”我把沙包扔远,指挥猪猪,“去,拿回来。”
  我爸急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指着猪猪说:“它是你孩子吗,整天和它黏在一起。”说完拿起遥控器,看自己的电视了。
  我明显地感觉到,爸爸自从我雨天摔倒之后比以往更热情些,以前他只会本能地充当爸爸的角色,但他现在越来越主动了。
  尽管我还不是很适应。
  我想到李芷柔的家长,明白了原来每个人都在学习,当家长也是,有的人一学就会,有的人要学十几年,有的人一生也学不会。
  在我妈和我的狂轰滥炸之下,我爸缴械投降,上交烟盒打火机,准备戒烟了。
  我们制定的第一个方案就是替代。爸爸爱吃巧克力,我妈从超市买了一大箱巧克力棒,老莫只要烟瘾犯了就让他吃这个零食,嘴巴不闲着,也就没有空去吸烟了。
  但是妈妈说要循序渐进,所以每天他还是有一天一根烟的分配额。
  这天我看爸爸拆开了一小盒巧克力,只见他抽出一根巧克力棒,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做抽烟状,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又放在烟灰缸上磕了磕。
  男人啊,抽烟的男人啊,真可怜。
  人一旦有了软肋,不论是生理的软肋还是心理的软肋,就显得很弱小。
  “莫希,寒假你来我家玩吧?我想找些同学来我家玩儿。”朱宁不知道从哪找到我的手机号,我都习惯了,反正他们老师的孩子有乱七八糟的方法,包括他上次说的“让他妈妈打电话问班主任”。
  “去你家干什么?没什么好玩儿的。”又听到朱宁的声音,我承认自己有些欣喜,但还是装作冷冷地说。
  “我爸妈最近终于和好了,我想找点同学来我家热闹热闹,爸妈也能开心点儿。”
  朱宁的声音有些累,有些大人才有的疲惫和紧张。
  上次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我刚出考场,随着人流慢慢蠕动,楼梯口很拥挤,突然从下面硬生生挤上来一个人。
  “朱宁。”我喊道,“等会一起回家吗?”
  “你先走吧,等会我和我妈妈一起走。”他边说边挤着上三楼的办公室,来不及回头看我一眼。
  “其实我家不在雅苑小区,我家在市下面的乡镇里,去不了你家了。”我回答,虽然我很想去,我很想在他孤单的时候也站在他身边,从那天考完试的匆匆一面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我有些想他。
  我不知道这叫不叫喜欢。
  “哦,好吧,那我挂了。”他说。
  “嗯,再见。”
  挂了电话之后,我看着围着我的脚转的猪猪,蹲下来抱着它,对它说:“你要好好的。”
  晚上躺在床上,电热毯提前忘开了,现在还不热,我冻的睡不着。
  拿起手机看着猪猪那张照片,嗯,真的很像朱宁啊。
  我把照片用彩信发给朱宁,说:“你看像不像你?”
  “不像。”
  “对,你会笑,它只会摇尾巴。”
  朱宁,你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