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领域。
她低着头哼着歌，目光好像穿透了黑色的大海。
她的俯视，就像是神从天空里的御座上俯瞰人间。
而她......
只是一个小孩子心性的少女......却拥有了这种神灵才有的权能......
第九三一章 上杉绘梨衣
源稚生无力地靠在绞盘上，现在已经没法改变什么了，绘梨衣一旦变成那样子就什么都听不进去。
没人能靠近她的身边，靠近她的一切东西都会被杀死。
这一刻她不再是乖巧安静的妹妹，她是死神。
樱看着源稚生难过的脸色，心里明白了：
其实在源稚生的心底......他是那么想救那三个神经病。
“世界上的最后一只象龟，”
“是叫孤独的乔治么？”
恍惚之间，源稚生似乎听到了一道少年的声音。
但是四周明明没有奇怪的人出现。
海面下方......
“轰！”
世界毁灭般的巨声中，这是核动力舱爆炸的冲击波爆发。
路明非差点没吓晕过去，他从未体会过这种狂暴的加速度，跟这相比，昂热那辆改装过的玛莎拉蒂显得弱爆了。
“我们居然活下来了。”
废柴少年喘着粗气。
“我好几次都觉得我应该开始吟诗了，”
“我以前看书上说日本武将临终时都要吟诵一首辞世诗，”
“什么‘极乐地狱之端必有光明，云雾皆散心中唯有明月。四十九年繁华一梦，荣花一期酒一盅’，还有什么‘顺逆无二道，大道贯心源，五十五年梦，醒时归一眠’，”
“想想就觉得特别带感。”
路明非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多数日本武将的文化水平都一般，那是提前找写诗的人做好，”
“只是临死前念一念而已。”
楚子航冷冷道。
“我说呢，”
“要是我只会一句‘英雄饶命’，哪还有诗才剩下。”
路明非嘿嘿一笑。
“有别的东西也活下来了。”
楚子航忽然说。
路明非看向屏幕，上千上万的黑影正从海底高速上浮，聚集在一起就像黑色的漩涡。
最后一批逃离高天原的尸守格外的多，它们没有被核爆波及。
黑色漩涡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它每次用长尾卷动海水都伴随着无数潜流和漩涡。
尸守们围绕着它上浮，因为它游动的时候形成了向上的高速水流。
“现在还想吟诗么？”
“英雄饶命！”
深度大约是3000米，当核爆冲击波带来的惯性用尽，他们就没有办法加速了。
楚子航或许还能再度释放君焰，但深潜器却已经不能再遭受冲击了。
那么做，只会让这机器彻底报废。
然后三个可怜的大男人在海底被水压挤成肉酱。
外壳正发出令人恐惧的撕裂声，舷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
希望就是那条安全索，只等源稚生发力。
但是他们还不知道源稚生已经绝望了。
那只象龟心里倒是想救这三个神经病出去，但是根本没有办法。
“我好像听见敲鸡蛋的声音。”
“这是我们的外壳在开裂。”
金属撕裂卷曲的声音令人牙酸，接着是“扑”的一声，再是流体汹涌的声音。
“我靠，漏了！”
路明非脸色惨白。
“是漏了，但水还没有侵入驾驶舱，”
“迪里雅斯特号是双重金属外壳，两层之间是轻煤油，现在是外壳穿孔，煤油在泄露......”
“呼叫须弥座！呼叫须弥座！我们需要安全索的支援！”
楚子航高声道。
但是通讯线路里一片沉寂。
他们的深潜器正在缓缓沉入海底。
......
上方。
直升机悬停在海面上，聚光灯笼罩着小艇和小艇中的绘梨衣。
巨大的旋翼搅起狂风，下方的海面上却绝对平静。
高墙般的狂潮也不能侵入这片海域。
少女正轻声哼着歌，以她和小艇为中心，直径约一公里的海面完全封冻。
海啸已经袭来了，层层叠叠的潮头高达数十米，但都在这恐怖的言灵领域边缘溃散。
黑夜里一切都是漆黑的，月光照在这片晶莹的海面上。
在绘梨衣的领域里直升机才如此安全。
以海面上恐怖的狂风，离开绘梨衣的领域只要一瞬，直升机的旋翼就会被狂风折断。
“真漂亮。”
叶封望着海面上的冰山。
绘梨衣慢慢起身，海面也随之升高。那是一块巨大的冰山，里面封冻着成群的尸守。
她站在高空中。
四下都是冰的峭壁，峭壁下都是冰的刀剑。
她默默地念着什么，出自她口中的每句话皆不可解。
这是龙文，亦是神的权能。
即使是被称为【皇】的源稚生，也远远无法掌控这种恐怖的力量。
因为【皇】是人类，而绘梨衣已经走向了神灵。
“厉害啊！”
乌鸦和夜叉惊叹。
“这就是月读命。”
樱低声说。
源稚生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想着三个神经病。
“即使是远古时期的存在，”
“也无法抵御这‘神谕’的死亡命令......”
“这是白王的权能，凡人与凡物永远无法触碰的死亡领域。”
叶封轻笑了一声。
这个世界某种意义上很弱，某种意义上也很强。
人类、混血种、龙类、纯血龙类、龙王、白王、黑王......
“来了。”
少年隐蔽的身体噗通一声跳入海里。
根本没有人察觉这一点。
与此同时。
那庞大的冰山带着绘梨衣沉没，滔天巨浪被激到数十米高的空中。
这座冰山如同一支巨大的冰十字枪切开海水。
在海面之下，黑色的龙在海水中摆动长尾，这是纯血龙类炮制的尸守，最后一刻它突破海床逃了出来。
它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烛，朽烂的身躯上披挂着古老的甲胄。
甲胄层层叠叠以青铜锁链连接。
尸守中的王无声地咆哮，长牙如水晶般透明——
迪里雅斯特号被吃了。
最后一层能保护他们的就是金属内壳。
“认识你很高兴。”
楚子航的面瘫脸上突然笑了笑。
“我也很高兴。”
路明非喃喃地说道。
舷窗崩溃了，海水携着巨大的压力灌满了驾驶舱，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肋骨全断了。
楚子航在最后释放了君焰......
只是为了和身边的鬼齿龙蝰同归于尽......
但就在这微妙的一刻，酷烈的寒意凭空出现，强行把君焰的领域压缩。
这言灵竟然没有释放出来！
路明非勉强仰起头，只见莹蓝色的冰十字枪携着狂流坠落！
海水中充斥着那柄武器的气息，那是彻骨的寒冷，寒冷中带着绝对的死亡意志！
龙仰起头无声地嘶吼，巨大的金色瞳孔微微颤抖。
这生物意识到灭项之灾快要来临，但是却无从闪避，只能蜷缩起来发抖。
缺氧和高压随时都可能杀死海底的三个家伙，但是路明非竟然还保存着一丝清明。
冰十字枪刺穿了龙的背嵴。
巨大的尸守之王被冰山带着沉入万丈海渊，它无力的长尾在海水中摆动。
这时，轻盈的影子从冰山的尾部一跃而起。
女孩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大袖在海水中展开。
束发的带子断裂，长发漫漫如深红色的海藻。
“诺诺。”
路明非下意识地喊出那个名字，却无法发出声音，视线也越发昏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