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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页



        “众所周知,北方有连绵无尽的草原,靖国若是得了北方领土,便能养出更多的骑兵,届时,大奉纵使有火炮和弩,也挡不住这群陆地上的“无敌者”。

        “所以,大奉出兵,不是帮我神族,而是在帮自己。我神族繁衍艰难,人口低下,纵使时而滋扰边关,却没那个兵力南下,对大奉的威胁有限。但巫神教可不一样啊。”

        没人反驳。

        翰林院的学霸,国子监的学子,乃至朝堂诸公,其实都认可他的这番话。

        巫神教掌控的东北,物产丰富,既能狩猎,也能农耕,而农耕的文明,人口是最繁盛的。

        巫神教人口相比大奉,差太远,那是因为地域有限。

        若是北方版图落入巫神教手里,迁出一部分人口去北方,最多二十年,巫神教的人口会翻一倍,至少一倍。

        裴满西楼沉声道:“到那时,我神族的今日,便是大奉的来日。”

        许新年默默旁观着。

        这群蠢货,不知不觉被对方掌控了主动,你们要讨论的,难道不应该是索要筹码嘛,怎么讨论起出兵的必要性,肯定要出兵啊,这是毋庸置疑的...........额,讨论筹码好像是谈判桌上要做的事,是诸公的事,确实不宜在这个时候谈。

        这场文会的核心,其实是大奉这边要把裴满西楼的形象打垮,把他的逼格打垮。

        但形式不太乐观啊,这家伙本身就能言善辩,口才厉害,再占据着必须出兵的“大义”。

        许新年目光一转,发现许多武将跃跃欲试,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皱眉沉默。

        还算有自知之明,这群武将骂人还马虎,辩论?即使他们有丰富的带兵经验,也说不过裴满西楼,呸,粗鄙的武夫.........

        “诸公平时在朝堂上不是牙尖嘴利吗,太傅打本宫手掌心的时候,不是能说会道吗,怎么都不说话。”裱裱焦虑道。

        “太傅怎么能下场,他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辈分差太多了,即使赢了也不光彩,人家只会说我大奉以大欺小。诸公亦是此理,而且,如果诸公下场,我敢保证,裴满西楼会主动与他们比斗学问.........”

        怀庆难得说了一大堆的话,给愚蠢的妹妹解释:

        “诸公的学问,除几位大学士,其他人都已荒废。”

        裱裱睁大眼睛,喃喃道:“那怎么办?气死人了。”

        国子监学子脸色沉重,翰林院的学霸们同样如临大敌,脸色都不好看。

        王首辅叹口气:“裴满西楼才华惊艳,实在让人惊讶。”

        翰林院的年轻官员,入场时自信满满,与现在沉默又严肃的姿态,落差明显。

        王思慕频频看向许二郎,期待他能站出来表现。

        王首辅注意到了女儿的眼神,道:“二郎怎么今日如此沉默?”

        王思慕蹙眉。

        就在众人哑口无言,苦思对策时,芦湖上空清光一闪,穿儒袍,戴儒冠的张慎凭空出现。

        然后,他朝着湖面坠落。

        清光再一闪,张慎便出现在凉棚里,神态间还残留着些许后怕。

        他吹的牛皮肯定是:我所在的地方不是云鹿书院,在芦湖。所以差点掉湖里了.........许七安心里疯狂吐槽。

        “张大儒来了。”

        “张先生终于到了,我就知道张先生不会缺席。”

        外围的学子们欢呼起来,如释重负。

        诸公笑了起来,与张慎有交情的人,纷纷开口:“谨言兄,你可来了。”

        张慎不冷不淡的颔首,旋即看见了太傅,急忙作揖:“学生张慎,见过太傅。”

        太傅“嗯”了一声,始终板着的脸,终于有了笑容:“张谨言,这位白首部的年轻人要向你讨教兵法,你指点他一二。”

        凉棚内,气氛顿时高涨。

        张慎环顾一圈,望向华发如雪的裴满西楼,道:“你就是那个著出《北斋大典》的裴满西楼?”

        裴满西楼首次起身,作揖道:“学生见过张先生。”

        张慎摆摆手:“不必客套,你要和我斗一斗兵法?”

        棚内一下安静,众人翘首企盼。

        黄仙儿微微坐直身子,眯着眼,凝视着云鹿书院的读书人。

        竖瞳少年收敛了狂傲之气,这位儒家体系的四品高手,便是裴满大兄本次文会的“敌人”,他虽看不起读书人,但云鹿书院的读书人则不在鄙视范围里。

        儒家体系即使没落多年,积威仍在。

        “学生才疏学浅,想向先生请教。”裴满西楼笑容温和,成竹在胸。

        张慎翻了个白眼:

        “你这不是耍流氓吗,老夫二十多年没领兵了,都快忘记枕戈而眠的滋味。我说来说去还是二十多年那一套,你跟我论什么兵法。

        “你怎么不跟魏渊论兵法去,这老小子坐镇朝堂,暗子遍布天下,二十年运筹帷幄不曾停息,就等着有朝一日厚积薄发。”

        裴满西楼笑道:“先生这话,岂不也是耍流氓?”

        竖瞳少年忍不住插嘴,冷哼道:“你怎么不让裴满大兄和监正斗法去。”

        这次,裴满西楼没有训斥少年,笑问道:

        “那便不讨教兵法了,其实学生对先生兵书仰慕已久,听闻先生精通兵法,所著《兵法六疏》广为流传,人人称道。

        “后学不才,也著了一本兵书,此书耗时数年,不但融入了中原兵法,更有蛮族骑兵的兵法之道。还请先生赐教。”

        说着,看向身边的竖瞳少年。

        玄阴把脚边的小木盒打开,捧出厚厚一本书籍:《北斋兵卷》

        大奉这边,众人面面相觑,着实没料到此人不但精通兵法,竟还写了兵书?

        读书人注重著书立传,哪怕学问高深之人,对著书也是很谨慎的。一本书修修改改很多年,才会公布天下,广而告之。

        至于一些随笔、笔记,在这个时候,其实称不上“书”。

        比如许七安在云鹿书院看过那本《大周拾疑》就是笔记,称不上书。

        所以,众人对裴满西楼的话,半信半疑。

        太傅脸色明显一沉。

        王首辅等官场老人,脸色也随之凝重,有了不好预感。

        出于对书的尊重,张慎无比严肃的双手接过,湖面清风吹来,书页哗啦啦作响,飞速翻阅。

        张慎的脸色变幻,被场内众人看在眼里,先是愕然,继而欣赏,到最后竟是振奋。

        裴满西楼问道:“先生觉得,此书如何?”

        张慎没有立刻回答,沉吟了一下,叹道:“妙。”

        “全书分为三卷,第一卷兵道,论述了何为兵法,何为战争,便是不通战事之人看了,也能知道什么是战争,提纲挈领。

        “第二卷论谋,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形容的太好了。十二种谋攻之策,让人拍案叫绝啊。

        “更难得的是第三卷,精研排兵布阵,提供了许多种武者与普通士卒的配合的阵型,极大发挥了普通士卒的用处。”

        裴满西楼确实是惊才绝艳的读书人,兵法之道,他张慎输了,儒家讲究念头通达,死鸭子嘴硬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再说,输了文会,丢脸最大的还是元景帝和朝廷,云鹿书院早就被驱逐出朝堂,他没必要为了国子监这群酒囊饭袋的脸面违背本心。

        张慎喟叹一声:“老夫的《兵法六疏》实不如你这本《北斋兵法》,甘拜下风。”

        “都说云鹿书院的读书人,品性高洁,名不虚传。”

        裴满西楼笑了,笑的酣畅淋漓。

        他为什么要挑张慎做垫脚石?理由有三个:张慎名气够大;张慎隐居二十多年;张慎是云鹿书院读书人,直抒胸臆,品德有保证。只要自己的兵书能折服对方,他就不会昧着良心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