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就响了。
是秦静仪。
来的这么是时候？他刚想打过去, 电话就来了。
霍朝看了眼无意识动了动的林晗，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秦静仪果然是来问林晗情况的，霍朝大概地跟她说了下。
“这是最好的情况。”
秦静仪没想到这么快, 语气有些惊喜，
“这么多年, 林晗的病情都没有发展，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 林晗并不愿意融合, 她只想让林含消失, 没想到……果然，只有你——”
霍朝一怔，打断了她的话,
“你什么意思？”
秦静仪却沉默了，好一会才道，
“抱歉，霍先生，之前因为治疗方案的需要, 没有告诉你, 其实她们之间有个赌约。”
“谁能得到霍朝，这个身体就是谁的。而另一个会消失——其实这是不可能的, 之前我就跟您说过, 即使林含消失了, 只要林晗心结不解，还会出现下一个林含。”
“消失”正意味着一种抗拒。
她抗拒林含, 其实也是抗拒自己。
所以必须要掰正林晗的这个念头，是融合是接受，不能是消失。
“而现在, 霍先生，你成功了。”
成功了？什么成功了？
霍朝呼吸一凝，想起昨天晚上林晗最后的问话，一股寒气正顺着他脊背往上爬，冰凉刻骨，
秦静仪冷静地声音还在电话里响起，
“现在最后一件事，只要林含妥协就可以了。”
而秦静仪话音刚落，“林晗”冰冷的声音在霍朝背后响起。
“这就是你们制定的治、疗、方、案？”
霍朝手心一痛，手机被狠狠甩在了墙上，阳台上的花盆稀里哗啦落了一地，霍朝被这股力量压的退后几步，撞在了窗台上。
他咳了一声，林含的手就伸了过来，按着他的下巴抬到她面前，她漆黑的瞳孔仿佛怒放的黑色火焰，虬结搅动在一起，那火舌几乎能刺伤霍朝的眼睛，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说什么谁也不是她，你也不会成为谁，全都是欺骗我的吗？！”
林含一拳打在霍朝耳侧的玻璃上，殷殷血迹逸了出来，
“我竟然有一瞬觉得……也许只有成为林晗的一部分，你才会一样待我，原来……只不过是治疗方案？”
“我不是——我不知道他们——”
霍朝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按住林含的手，想解释，
林含却不在乎了，她不想再去谈这些根本不重要的事情了，她只在乎一件事，从昨晚到现在——
“那昨晚呢？你已经选择了她是吗？”
霍朝一怔，就在刚刚，他才知道了她们之间还有这个赌约。
这是要他去做选择？
所以她，她们才会三番五次地提到“选择”？
霍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林含盯着他，而霍朝一直沉默，最终，林含扯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她放开霍朝，秦静仪的声音还在电话那边响起，林含垂眸冷笑了一声，抬脚慢条斯理地在手机上碾了碾，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阴鸷和冰冷，
“别指望我会妥协。”
她转身跨过客厅，出了门，把霍朝反锁在了屋子里。
霍朝没能留住她，他站在一片狼藉中，呼吸粗重，手心的血迹渗了出来。
电话那头还在一声声响起，良久，霍朝才迈开步子，弯腰把手机捡了起来。
再金贵的定制手机壳，也没能经住这样的暴力，屏幕裂出了几道花纹，只是勉强能用。
秦静仪似乎在道歉，霍朝沉默着听她解释，好久，才开口道，
“所以你当初尽力说服我接受林含，只是为了有一天……让我亲口要她消失？”
……
秦静仪挂了电话，看着窗外，心中亦是茫然不安。
这本该是让人开心的事。
当她知道林晗和副人格之间有这样一个赌约，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只要说服霍朝接受副人格，以此更加激发两个人格之间的矛盾，林晗必然会爆发——林晗太善于伪装了，只有这样极端的办法，她才会暴露出来。
而霍朝如她所料的，是唯一一个能解开她心结的人。
只要林晗肯接受林含，接受自己的另一面。那融合治疗就算是进了一大步。
而林含，她也一定能意识到，只有成为主人格的一部分，霍朝才有可能接受她。
所以她大概率会妥协。
这就是秦静仪制定的治疗方案。
可当事情终于顺利完成了，她的心里却不安了，她有点迷茫，
“我这样做是对的吗？”
“老婆做的事情肯定是对的嘛”
秦静仪一愣，看向正在椅子上吃蛋糕的左岸，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昨天值了一夜的班，还是赶过来给她送了个蛋糕。
今天是她生日。
“不过，我觉得你有点心急。”
左岸朝秦静仪挥挥手，
秦静仪走过来，做在旁边，看着左岸吃的正欢，
“你想想啊，如果我是林晗，你是霍朝，我们顺利融合之后，你总会感觉到我身上属于副人格的那一面，你觉得他心情会怎么样？很开心？
不会，他永远会记得，因为他的缘故，有个人格放弃了自我，还是他亲口促成的。”
秦静仪怔了怔。
左岸看到她的表情，放下勺子，握住秦静仪的手，
“我觉得，无论是要融合还是怎样，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或者顺其自然。不应该由别人来决定。别人也承受不起。
那不是爱的证明，而是爱的负累。”
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那人根本也没得选择，这是在逼他。
但是左岸并没有继续说，适可而止了，他揽过秦静仪，看向窗外。
雪越下越大了。
……
林含出了小区，转身上了禹淑琛的车。
禹淑琛已经等待多时了，昨天原梗跟陆兴澜打起来后，不知道从哪来的调令，以此为原因，要把原梗调到另一个区的管辖地，而就在去的途中，宋乾直接劫了警车。
他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后的打算，直接拿原梗做人质，要挟警察把霍朝带过来。
只是林晗得到消息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直接截住了她给霍朝的电话。
“你确定要自己去吗？”
禹淑琛又问了一遍。
“林晗呢？你问过她吗？”
“我在。”
林含转头看向禹淑琛，温和地笑了笑，禹淑琛愣了下，才看清她的瞳孔，一半清浅，一半浓墨，虬结在一起，有点触目惊心。
林晗的手机一直在响，林含没有按断，也没有去接。
她闭上眼，靠在副驾驶座上。
以往两个人争夺控制权，无论谁赢谁输总免不了头晕目眩，而这次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治疗效果？
她……要消失了吗？
林含的脑中闪过霍朝惊愕的画面，呼吸沉重
林晗缓缓道，
“他不知道”
林含不想回答，她当然知道不是他，她只是怒火攻心，一时激愤。
林含甚至期望是他。
如果他无情一点，坏一点，这样她也能豪不心慈手软的把人带走，囚禁起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永远都逃不掉。
可他偏不是。
他偏偏是霍朝，这世上仅有一份的霍朝。
无法让她如此对待的霍朝。
这要她怎么放弃？凭什么让她放弃？
林含的手咯吱咯吱地响。
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妥协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