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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挡酒


  陆梦溪简单收拾了几件随身物品,搬回了以前的住所。
  这几夜失眠又加重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全靠药物支撑短暂的睡眠。
  她知道总吃药对身体不好,所以想换个环境待着,看看能不能有所好转。
  其实她很贪恋家的感觉,易家符合她对“家”所有的想象——大而温馨的房子、彼此信赖的夫妻、事业有成的长兄、调皮而懂事的幼子……
  可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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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梦溪搬回了父亲留给她的房子。
  市中心的大平层,28楼,落地窗外就是江州最繁华的地段,放眼望去,那些高耸入云的地标建筑都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
  她工作以后就一直住在这儿,将近两周没回来,有些地方已经落了灰。她懒得收拾,在手机上预约了一个家政阿姨上门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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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就是和徐宁宁一起去商演的日子。
  演出时间是晚上八点,地点是一家高星商务酒店的宴会厅,刚好离陆梦溪现在住的地方很近,走一会儿就到了。
  陆梦溪和徐宁宁约好下午两点去酒店彩排。
  陆梦溪到那儿的时候,徐宁宁正在和宴会负责人商量,“宋敏姐,你能不能让人把台上那条红毯撤了呀?我们跳舞的时候容易绊到脚。”
  宋敏一副“我理解但我无能为力”的表情,敷衍道:“哎呀!我们晚会的最后一项议程就是特邀嘉宾上台致辞呀,领导说了,一定要铺一条红地毯。”
  陆梦溪朝舞台望去。
  台上铺了一条长长的厚红毯,不宽,转个圈儿就踩到红毯边缘了,确实容易影响舞蹈的节奏。
  这时徐宁宁发现了陆梦溪,朝她招招手,“梦溪,这里!宋敏姐,这就是我的搭档陆梦溪,我们那一届专业课的第一名。”
  宋敏正忙着回复手机上的消息,打字的间隙抬头瞟了陆梦溪一眼,淡淡地“嗯”了声。
  还专业第一名,不就是个跳舞的吗?
  “宋敏姐,”陆梦溪打了个招呼,“那条红毯可能会影响舞台效果,能不能等我们表演结束了再铺上去?”
  宋敏的手机响了好几声消息提示音,她有些不耐烦了,“我花钱请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来挑刺的。”
  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徐宁宁目瞪口呆,“活久见了,跑了这么多年商演,头一回遇到这么不配合的负责人,大江州真是包罗万象,什么人都有。”
  陆梦溪都被逗笑了,拉着徐宁宁去换舞蹈服,两人试了一遍舞台,跳的时候尽量避开了红毯,效果还算差强人意。
  晚宴的节目单有一长串,她们的舞蹈只是其中一个节目,总共就三分多钟,对两人来说都算驾轻就熟,没什么难度。
  这场晚宴其实是一次慈善募捐活动,受邀而来的都是商政两界的名流,但凡来了,多多少少都会捐点钱,用于建设偏僻地区的基础教育设施。
  距演出开始还有半小时,徐宁宁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之后神色变得异常凝重。
  “梦溪,我刚刚看见赵恬丽了……还有周夷。”
  周夷就是徐宁宁的前男友。
  “他们没看见我,他们是来参加晚宴的。”她垂头丧气,“梦溪我不想上台了,要不你一个人上吧,你可以的。”
  陆梦溪回想了一遍编舞里双人配合的部分,改成独舞也不是不行。
  “你确定?”
  徐宁宁用力点头,闷着声儿说:“在这种场合,遇到和自己有那么点牵扯的人,绝对入选人生尴尬时刻TOP10。”
  陆梦溪表示理解。
  “我去跟宋敏说一声。”徐宁宁心烦意乱地往外走,到门边扶着门把手,顿了会儿又折回来了。
  “算了,就当不认识那对狗男女。我们一下台就找宋敏领钱,领了钱就走!”
  她凭本事接的商演,没道理临场退缩。
  陆梦溪都没意见,“行。”
  几分钟后,有人来通知她们准备登台,两人互相检查了一下服装和发饰,站在舞台一侧等待。
  主持人串场完毕,灯光调暗,音乐起。
  两人踩着圆场步来到舞台中央,灯光渐亮。
  台下的宾客都忙着觥筹交错,聊着整千万上亿的生意,嘈杂的谈笑声隐隐盖过了音乐。
  陆梦溪在心里默数着节拍,忽然想起张老师曾说过一句话:
  “国人一方面觉得舞蹈阳春白雪,是一类高雅的艺术;另一方面,却对舞蹈艺术没有敬畏之心。”
  还真是。
  晚宴气氛正浓。
  宋敏端着酒杯,给主办方的各位领导敬酒。
  大领导王卓对宴会厅的布置很满意,笑着说:“宋经理工作做得不错,只当策划太屈才了。”
  这是要给她升职呀。宋敏按捺住喜意,不慌不忙地说:“谢谢王总,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王卓往舞台上瞟了眼,“哎,我问你,右边那个跳舞的小姑娘叫什么?”
  宋敏抬头一看,“叫陆……”她想不起那个女孩儿叫什么了,“叫小陆。”
  舞蹈进入尾声,陆梦溪凌空一跳,接探海翻身,那腰软得仿佛能折断。
  王卓兴致盎然:“小陆演出也辛苦了,待会儿让她过来,一起吃顿便饭。”
  宋敏听得一愣。
  王卓都四十好几了,有妻有子,怎么还惦记刚毕业的小姑娘……
  但想到王总刚刚暗示的升职,宋敏还是堆出笑容,“好的,王总。”
  一支舞结束。
  陆梦溪去休息室换下衣服和头饰。
  “收工收工!”徐宁宁喊道,“赵恬丽和周夷根本没往台上看,白操心一场。”
  正说着,听见敲门声,徐宁宁走去开门,心情明快地跟来人打招呼:“宋敏姐,来给我们结账吗?”
  宋敏愣了下,顺水推舟道:“是啊,你把银行卡号发给我,等财务上班了就给你们打款。”
  “成。”
  宋敏清了清嗓子,“那个,小陆啊,你跟我来。”
  “怎么了?”陆梦溪跟着宋敏走出休息室,宋敏嫌她走得慢,干脆拽着她来到宴会厅的主桌。
  “小陆,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王卓,你刚刚跳舞的时候王总一直夸你跳得好。”宋敏找来一只高脚杯倒满红酒,“来,你敬王总一杯。”
  陆梦溪拒绝得很彻底:“不好意思,不会喝酒。”
  旁边有人起哄:“你就当是饮料,一口干了完事儿。”
  王卓笑呵呵的,给陆梦溪台阶下,“抿一口,意思一下就行。”
  “啧,还是王总怜香惜玉。”
  “小姑娘给王总一个面子呗。”
  “赶紧的,别扫了王总的兴。”
  “我替她喝。”
  忽然有一道低缓的声音掺杂进来,和喧闹的劝酒声格格不入。
  空气静了一瞬。
  众人循声望去。
  裴越泽就在众人的注视中走来,端起陆梦溪面前的酒杯,向王卓致意。
  他今天穿了身妥帖工整的西装,西服外套没有扣紧,深蓝领带上别着一枚银色领带夹,在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里折出金属的光芒。
  温文尔雅,正直可靠。
  王卓连忙给自己的酒杯加满酒,端着杯子站起来。
  他虽然比裴越泽年长一辈,但裴家根基深厚,背后还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溪溪不太会喝酒,让王总见笑了,我代她赔酒一杯。”裴越泽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王卓品咂着裴越泽话里的意思——敢情他认得这个小姑娘,听起来似乎还关系匪浅……
  王卓在生意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还是懂的。刚刚的事就都揭过不提了,只说:“小裴总爽快,这杯我也干了!如果有哪里不小心冒犯了,也请你多包涵。”
  裴越泽轻哂,没应声。放下酒杯,低头跟陆梦溪说:“溪溪,我们走。”
  陆梦溪:“……”
  徐宁宁说得对。
  在这种场合,遇到和自己有那么点牵扯的人。
  ——真的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
  但陆梦溪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顺着裴越泽的话走人。
  裴越泽正要跟上去,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那人朝他得体一笑,慢悠悠地说:“裴先生,我是云诚医药的赵恬丽,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聊一聊我们两家的合作方案?”
  裴越泽忍着不耐听她说完,客套地回了句:“下周一,我会让助理和贵公司详谈的。”
  虽然被婉拒了,但赵恬丽仍是笑盈盈的,“那我就恭候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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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恬丽回到自己的座位,发现周夷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怎么了?”
  “没什么。”周夷避开她的视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赵恬丽看裴越泽的目光满是欣赏,而这种欣赏已超越了合作伙伴的界限,像是掺杂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征服欲。
  当初她对他展开猛烈追求时,也曾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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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梦溪从酒店后门出去,抄近路回家。
  等红灯的时候,一辆水蓝色阿斯顿马丁停在她身边,车窗降下来,裴越泽坐在驾驶座上问她:“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就住那儿。”陆梦溪指了下马路对面那栋高楼。
  过了红绿灯就到。
  裴越泽找了个位置熄火停车,下车走到陆梦溪身边,陪她一起等红灯。
  “顺路。”他轻声说。
  陆梦溪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等绿灯亮了,就径自往前走。
  城市的夜晚灯火璀璨,人烟如潮。形形色色的人们和他们一起走在斑马线上。裴越泽紧紧跟着陆梦溪的脚步,两人被重重人潮包围着,走到马路对面。
  陆梦溪停在小区门口找门禁卡,忽然听见裴越泽唤她:“溪溪。”
  门禁卡在钱包,她把卡取出来,抬眸,正好撞见裴越泽专注的视线。
  刚刚走得匆忙,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卸妆,眼尾都是亮晶晶的金粉,衬得一双眼睛流光溢彩。正白街灯下,那一抹眼尾蕴着逼人的冷艳。
  他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可以追你吗?”
  紧张,青涩,郑重。
  一点也不像刚刚晚宴上稳重自持的小裴总。
  陆梦溪微怔,但很快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距他们上次不太正式的相亲已经过去了十来天,按照正常的程序,确实应该有进一步发展了。裴越泽这么问她,应该就是给她和长辈一个交代。
  商业联姻还这么有仪式感啊!
  “裴先生,我觉得有些话我有必要和你说清楚。”
  陆梦溪语气认真,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醒。
  “我是不可能辞掉工作的,舞蹈是我一生的事业。既然这一点我们不能达成一致,那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说完就刷卡进了小区。
  裴越泽愣了下,想跟上她,小区门却已经自动锁上了。
  ……仿佛连门都在告诉他——你追不上的!
  他想了会儿才理顺陆梦溪的意思,隔着门冲陆梦溪的背影喊了声:“谁让你辞掉工作了!”
  忽然一道光柱打到他身上。
  巡逻的保安拿手电筒指着他,厉声喝问:“干什么的!”
  裴越泽一秒切换成矜贵富少模式,好整以暇地松了松领带,袖口和领带夹同色的银袖扣光芒微冷,若隐若现。
  保安见他人模人样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您是几号楼的业主?是不是忘带门禁卡了?”
  “……路过。”裴越泽云淡风轻地说了句。
  保安收起手电筒,望着裴越泽逐渐走远的背影,低声骂了句:“神经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