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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页


        将手中长枪当做弓箭标枪,向着高欢掷去。
        长枪像长了眼睛一般向着高欢直飞而去,高欢伏在马上,长枪贴背掠过。
        他胯下的那匹宝马绝影如有灵性一般,又仿佛背后长眼,带着高欢刹那间逃的远了。
        战场杀声震天。
        葫芦谷杀的天昏地暗,而宇文洛生的军营之中。宇文泰仿佛听见了那战场上惊天的厮杀之声。
        他忽然感觉有些心惊肉跳,感觉有些坐卧不宁。
        从洛阳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每天眼皮直跳。
        兄长才带了五十名轻骑,这自然是太少,虽然说如果是去和贺拔岳相会,确乎没必要带太多人。
        但是,万一呢?
        尔朱兆忽然出现,并修改约定时间,绝不可能无目的。
        他心中忽然豁然洞开,发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尔朱兆与高欢有矛盾确实不假,但是尔朱兆与贺拔岳应该也不投契。
        如果贺拔岳将与三哥会面的消息汇报给尔朱荣大将军,需要中途修改协议,重新约定时间。
        那么尔朱荣完全可以另派人选,尔朱一脉还有尔朱世隆、尔朱天光等在军界任职的将军。
        何必要派一个与贺拔岳关系并不亲睦的尔朱兆过来?
        这个疑点在他心中慢慢扩大,越来越大,然后他就又想到那条着名的格言:人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如果高欢许以好处,尔朱兆会不会上钩?以尔朱兆之贪婪短视,岂有不上钩之理?
        高欢之前在葛荣军中,与兄长同僚,自然知道兄长的能耐雄勇。
        而且,十之七八也是知道兄长与贺拔岳的交情的,他会不会忌惮兄长作大,成为他日后的对手?这简直是一定的。
        他想到这里,由床上翻身坐了起来,游目四顾。
        军帐不大,营帐外面有军士在站岗,左右各站一位,偶尔向帐内瞧一眼,这两人堵住了他出营帐的正门。
        同时,从脚步声判断,军帐四面都有人手执弓箭、钢刀来来往往困住。从帐内的缝隙中可以窥见,帐外军士们手持戈矛走来走去。
        显然,三哥知道他的脾性,怕他尾随前去,派人将他看住了。
        三哥说的也是实情,他们兄弟四人,如今已殁其二,长兄宇文颢,二哥宇文连相继战死。
        宇文洛生这才定下兄弟不得同赴一处战场的规条,以免同死绝嗣。
        但他必须立马从这里逃出去,三哥的用意虽好,虽也是为他的安全着想,但他已然顾不得了。
        他早出去一刻,便早一刻时间提醒三哥这次与贺拔岳的会面可能已经被安排成陷阱。
        他望了望戒备森严的营帐,心忖道:“以为团团围住营帐,我便逃不出去了么?未必啊未必。”
        他这次其实还留了一个后手,带了王思政一起过来,如今,王思政应该已经到了左近。
        他看了看旁边的桌子、椅子。忽然计上心来。
        他走下地去,胡乱将衣裳、枕头等物品拢做一个人形,塞在被子里。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子边,取出纸笔,写下两行字。
        他写完,便摊在桌上,取出镇纸石镇住。
        然后将一张凳子搬到桌子上。
        他蹑手捏脚的攀上桌子,踩上凳子。
        在凳子上他稍稍垫脚,已经能够够到营帐帐幕幕顶。
        他掏出匕首,在帐幕顶横七竖八,滋啦滋啦划了一个大窟窿。”
        然后他跃下地面,迅速的钻入床底。
        他随手还有一枚镇纸石,在床下信手扔去,击中桌子上的凳子。”
        凳子当啷啷一声坠落在地,发出声响。
        几名守卫听见响动。
        立即奔了进来。
        一名守卫掀开被子,抓起枕头衣服扔了一地,却见床上已无宇文泰踪迹。不由慌乱道:“跑了。”
        另一名士兵看着帐顶被宇文泰匕首划得乱七八糟的一个大洞,道:“他从上面逃走了,这家伙。”
        一名将士奔到桌旁,发现了宇文泰的留书,拿将起来,念出声来:“诸君地下围定,宇文泰当能自天上逃走。”
        众人都不由得大惊失色。,这时抬起头愕然的望着帐幕顶端宇文泰划破的窟窿,如梦初醒。
        大叫:“不好,黑獭逃了。”

二十五、激战、溃围、壮士军前共死生
        众军士俱各跑出帐外,有拿起号角狂吹集结的,也有牵马坠蹬的:“追——”
        众人乱做一团,少顷,乱声渐小,但听得马蹄得得得的远去。
        宇文泰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料得营帐守卫皆撤,周遭再没两个人。
        于是从床下钻出来,用手搞了搞被床底碰乱的发型,好整以暇的走出营帐,抬头看了看天空。
        不远处,王思政走了出来,牵着两匹马,宇文泰牵了其中一匹。
        王思政道:“你去你三哥处?”
        宇文泰坚毅的点了点头。
        王思政:“我陪你吧。”
        宇文泰摇了摇头,道:“不用,三哥麾下独孤信、赵贵二人的营盘,你快去通知他们快撤,保留有生力量。”
        宇文洛生和独孤信、赵贵三人呈三角形军事扎营法,互为犄角。
        这时,独孤信、赵贵二员大将各率两千人,尚不知宇文洛生已经身陷险境,更不知他们自己也掉入了陷阱。
        王思政还在犹豫,宇文泰已经大吼:“快去”
        葫芦谷,交战还在继续。窦泰果然信守诺言,端据山坡之上,只是扼住宇文洛生不由山坡逃窜,并不到谷中来与尔朱兆争功。
        尔朱兆暗自佩服,当下驱马上前,独斗宇文洛生。
        那边厢,贺拔仲华全身浴血,好在从血海之中钻出,面目狰狞,精疲力竭,终于被一条绊马索绊倒,从马上倒栽下来。
        登时,几名军士叠罗汉一般的扑将上去,拽手的拽手,按脚的按脚,立时将他缚住。
        尔朱兆见状大喜,道:“仲华也被俘了,宇文洛生,你还是乖乖下马受降吧。”
        宇文洛生冷笑一声:“呸。”
        宇文洛生抖擞精神,酣战尔朱兆。连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尔朱兆心忖:“这厮果然雄勇,若是他并未中伏、又未与窦泰鏖战”
        越想越觉得这次定计拿下这厮确实是自己平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宇文洛生一边打,一边怒问:“高欢那厮去哪儿了?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行径?”
        尔朱兆得意的大笑,道:“高欢选我诱你入彀,然后呢,是要把擒住你这员悍将的这份功劳送给我的。”
        “此刻你行将就擒,他用不着在这儿了。我擒你献功,这份大功劳便是我的。”
        宇文洛生荡开尔朱兆的刀,道:“你这蠢材,高欢岂能有这么好心肠。高欢去抢更大的功劳啦。”
        尔朱兆:“他能立更大功劳是他本事,本将军擒住你便是大功一件。”
        一名士兵趁宇文洛生不备,在宇文洛生背后挥起一刀,向宇文洛生背上砍去。当一声,刀被挡开。斜刺里一匹骏马奔出。
        那人兜头一刀,向着尔朱兆当头砍来。
        尔朱兆定睛一看,那人穿着自己这一方将士盔甲,眉宇之间倒是英气逼人,手下一刀紧似一刀,刀法极其玄妙。
        尔朱兆格挡不定,不由微微愠怒道:“你吃错药了?”
        “黑獭?”
        宇文洛生扭头一看,见这名敌军装扮,才救了自己的将士竟是宇文泰所扮,不由得气苦。
        宇文泰策马奔来,又替他格挡开致命的一箭。
        他杀透重围,闯入尔朱兆军垓心之中,盔甲之中已经是血迹斑斑。
        宇文洛生眼中通红,又是激动,又是恼怒。
        大吼道:“黑獭,不是让你别来,你是想让我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啊,若你我皆殒命在此。教我如何对得起父亲和大哥二哥在天之灵。”
        尔朱兆听宇文洛生喝破来人身份,不由得大喜。
        他呵呵大笑:“哦,你还有个弟弟,老子又添一笔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