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还需再忍;方能有所作为。不论有滔天之祸,还是流血盈前,甚至兄亡弟死,皆忍。”
想到这里,他的拳头慢慢的松开了。
尔朱荣眼神锐利,望着他的拳头慢慢的松开,笑容更放肆了。
他走到皇帝面前,拉着皇帝,走到有栏杆的、向着河岸群臣的这一侧,扶着栏杆站住;
然后,他伸出手指指着河岸边的群臣和宗室。
孝庄帝天旋地转,嘴唇嗫嚅,难道一切都被宇文泰说中,尔朱荣杀了太后和幼帝还不满意,还要大开杀戒?
下面的这一堆宗室,都是他的堂兄弟,姑表兄弟,伯父、叔叔、三姑六婆一大堆。
他们一个个俱都无罪。
他们一个个俱都无辜。
尔朱荣残忍的笑了笑,道:“陛下,忙着走做什么?”谁说祭天结束了?这祭天还没有结束。”
孝庄帝哆哆嗦嗦的道:“还没结束?”
尔朱荣冷笑:“当然没有,这普天下的罪恶岂是太后一人所为?”
他回头,望了望尔朱兆,道:“你的人带来了没有?”
尔朱兆道:“带来了。”
河边这时又出现了一辆囚车。
囚车里面是一个王爷,这名王爷正是高阳王元雍,这是曾经炫富并被载誉青史的两名王爷之一;
他和河间王元琛俩人席卷了北魏王朝的巨大财富,只不过元琛最近暴死,剩了他一个。
囚车辚辚而行,不一时已经行驶到了河岸边。
尔朱荣道:“这人昨夜招供没有,愿意交出他所掠夺的财货了么?”
尔朱兆叹了口气,道:“没有,越富贵的人越吝啬,元雍简直一文钱都不肯交出来。”
尔朱荣道:“那还留着做什么?”
他的嘴角又撇了撇,鼻翼翕动了一下,那自然还是杀人的标志;
既然拒不交代,那么就杀死好了,死人是不会拥有财货的,到时候抄家灭族,掘地三尺。
一百一九、大屠杀正式开始
尔朱兆得令,大喜,昨晚严刑拷问,一无所得,他早就有了杀心,这时得到王命,当下立刻跑到阑干边,右手伸出,小黄旗一挥。
押解囚车的将士们这时都在等待高台的命令,见到黄旗毡动,登时停下了囚车;
立刻有两名军士破开囚车,揪出了高阳王元雍。
两名士兵手段娴熟的上前一脚踢中高阳王元雍的膝弯,高阳王噗的一声跪倒在地;
又有一名士兵上前薅住元雍的头发,提溜出来,露出元雍细白粉嫩的脖项。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所有人都觉得气氛不对,一股惊恐的情绪早已经蔓延开来。
高阳王元雍已经绝望之极,可怜他却偏偏不能喊出来;
他的嘴里面已经被塞了枣胡儿,咕咕噜噜的哪能出声,一名刽子手的鬼头刀已经举起。
初升的朝阳照在黄河边,黄河无情的流逝,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高台上的小黄旗又一毡。
刽子手手起刀落,刀光带着一道漂亮的弧光,落在了高阳王元雍的脖项上,随即鲜红的鲜血喷射而出,直飙三尺
这辆囚车,以及被行刑的高阳王距离宗室们都不过是咫尺之遥。
众宗室这时都吓坏了。
有些宗室已经准备离开,人群之中三个一群,五个一队。
一名老年宗室,这时后知后觉的的觉察不对:“搞什么名堂,不是祭天吗?怎么还杀人了?走。”
他忽然想起昨夜半夜来访的那个叫宇文泰的少年。
昨夜,宇文泰几乎一眼未眠,他密访了陛下之后,又秘密走访了许多宗室;
只有清河王元元亶、沛郡王元欣、城阳王元徽等少数宗室听了宇文泰之言,连夜溜走。
这名宗室宇文泰当时曾访,当时已经是下半夜,宇文泰当时已经是满脸血丝,劝他逃离;
宇文泰当时说到可以联系贺拔岳,悄悄放行,但这名宗室严词拒绝,认为宇文泰简直是在劝他放弃功名富贵,定然不安好心;
另一名宗室这时也喟叹:“气氛有些不对。”
他的声音之中已经含有悲切,含有对命运的屈服。
头顶上一大块一大块的乌云飘了过来,乌云压顶。
气氛显得特别的压抑;
黄河水像是在呜咽着。
周围非常安静、肃杀。
一场杀戮似乎就在眼前。
一名宗室忽然做出了停下和倾听的姿态:“听。”
众人本来都骚动欲走,这时都停下了,保持肃静倾听的状态。
那是战士跑动时候铁甲摩擦的声音;哗哗哗的声音;
那是踢跨踢跨的步军的脚步声;
那是骑兵铁蹄得得得得的声音。
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骑兵,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呐喊之声,宗室们,大臣们开始醒悟过来,狼奔豕突……
人群之中有了哭声,哭的撕心裂肺。
人群开始出现踩踏,大家开始争先恐后的奔逃。
骑兵们最先压了过来,骑兵们呈半月形状压了过来,他们呐喊着,张弓搭箭,纵马骑射,箭矢漫天。
箭矢笃笃笃的插在逃跑的宗室们、大臣们的脚边。
于是逃跑的宗室、大臣们纷纷的后退,一个个又退回到河岸边。
人群哭声不止,乌云压得更低了。
很快,骑兵们已经纵马从两侧包抄,完成了阵型从半月形到圆月形的形态,将两千余名宗室以及贵重大臣团团包围在圆圈里面。
紧接着是步兵,包围圈设置在骑兵圈的外围,主要是严防漏网之鱼。
所有将士都举起了屠刀。
包围圈的人群如同待宰羔羊般,一个个瑟瑟发抖;
一些年轻的宗室、贵戚都已经哭出来了,有些宗室甚至腿发抖,裤裆里湿了一大片,尿液顺着裤裆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一名四十来岁的宗室大臣冲出人群。
“本王乃是拜侍中、骠骑大将军、尚书令,领国子祭酒,封东平王元略,求见陛下与太原王,烦请通禀。”
紧接着又一名看上去壮硕且身穿甲胄的宗室大臣走了出来;
大声道:“尚书左仆射、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加金紫光禄大夫元钦求见陛下与太原王,烦请通禀。”
尔朱荣的手上多了一面小三角形的黑旗,他拿着黑棋注视着河岸边的情况,他看见元钦、元略走出了阵列,面对着铁骑。
尔朱荣微微一笑,他手上的小黑旗迅速的往下一划。
这是执行的旗号。
一名骑在马上将军模样的人看见了旗号。
他取出弓箭,更不答话,嗖的一箭便将元钦射死,紧接着又是一箭,在元略还没做出反应之前又将元略射死。
紧接着,那将军旁边的几名弓箭手轮番射箭,将两名站出队列的贵官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漫空箭矢啾啾乱响;
人群吓得拥挤在一起,抱头嘤嘤哭泣。
没有一个人敢再度站出来。
他们一个个的眼神,已经显露出绝望的神色。”
高台上,孝庄帝不敢看尔朱荣,甚至不敢看河岸边,他闭上了眼睛,眼泪扑簌簌的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尔朱荣叫了一声:“陛下。”
孝庄帝不答应。
尔朱荣冷笑一声:“这里有数千人吧?这些都是你的忠臣,这些宗室贵戚每个人再掌握一部分势力,不容小觑啊。”
孝庄帝仍然不吱声。
尔朱荣道:“这些人脑满肠肥,养成天下之患,本王准备杀了他们祭天。还请陛下御准。”
“当然,无论准与不准,这事都势在必行,这些人全都不忠于我。”
孝庄帝睁开眼,已经是泪流满面。
尔朱荣冷笑,他忽然大声的,向着河岸边宗室贵戚:“你们这些宗室贵戚,贵重大臣,太后临朝,种种罪恶,岂是太后一人之过?”
“太后秽乱宫廷,弑杀天子,你等不谏不争,四方兵起,生灵涂炭,你等无一人以身殉国,报天子之仇,伸大义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