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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页


        她悄悄蹑伏在他身后,企图走到父王身后,然后忽然大喊一声,作弄作弄父王。父王每次都不怕,但她每次照旧如此。
        别的人怕父王怕的要死。
        但她一点都不怕,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喊,尔朱荣已经先转过了头来,发现了她。
        她尴尬的笑了一下,随即上前拖住父王的手,甜甜的叫了一声:“父皇。”
        这声父皇,把尔朱荣叫的心花怒放。
        他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喜悦以及父亲的慈爱,道:“怎么?想做公主了?”
        尔朱英娥道:“对,孩儿就是要当公主,这个世界上哪有不想当公主的女儿家?”
        尔朱荣笑道:“想好了公主封号没有?公主汤沐邑选择的是何处啊?”
        尔朱英娥歪了歪头,想了半晌道:“还是做晋阳公主吧,父皇把晋阳赏给我做汤沐邑可好?”
        尔朱荣大笑道:“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
        尔朱英娥拉起父亲的手,与他的小指头拉勾,道:“父皇,您说话可不许变,您做了皇帝,那可是金口玉言,不能搞收回成命那一套。”
        尔朱荣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说吧,你个鬼精灵怪的,这么早找父王,你有何事?”

一百二十九、铸金人坊间的幽会
        尔朱英娥微微一笑。
        她这大早上的便来找父王,父王瞧出她有事也不稀奇。
        她拖着尔朱荣的手,道:“父皇,傍晚时分女儿替你去铸金人坊看看吧,我去给你打前站,为父皇登基称帝立功。”
        尔朱荣皱了皱眉。
        尔朱英娥拖着他的手反复摇晃,口中嗲嗲的“父皇、父皇”叫个不住
        这父皇的“皇”字终究是极有魅力;
        尔朱荣淡淡的笑了笑,吃女儿撒娇不过,道:“好吧,你去也好,替父王看着点,尔朱兆在那监工,不许他饮酒。”
        尔朱英娥大喜,道:“女儿遵命。”
        铸金人坊,其实现场已经备了酒水。
        这些酒水,是为了一旦铸造成功,庆祝饮用。
        下午,高欢和尔朱兆都早早来到施工现场。
        两人各有一座工房,现场诸般事务几乎都已经准备就绪,尔朱荣的人像陶俑早已经送过来,送往库房,库房便在工房不远。
        库房内所储存除了陶俑,还有金块、金条。
        这些全都是一会儿烧融金水所必须使用的。
        高欢在工房内向外瞧去,便看见贺拔岳的身影。
        贺拔岳在铸金人坊区域内,一会儿去库房转转、一会儿去工房看看,一会儿又去出金水的烧炉大铸造间去瞧瞧,他的精力主要还在那边。
        目前虽一切顺利,但贺拔岳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宇文泰这两天忽然消失了,他总感觉这年轻小伙子要搞事。
        他虽然知道宇文泰绝对仗义,不会连累自己,但实在是兹事体大。
        宇文泰没有告诉他去了何处,对于搞事的细节、策略、时间、计划一切都没有和他说过一个字。
        他总感觉宇文泰的计谋有可能成功。
        他想告诉宇文泰,无论他成功与否,他都会支持他,哪怕尔朱荣事败之后会处死他,他明白宇文泰的义所当为和不得不为。
        贺拔岳也看见了高欢,他皱了皱眉。
        高欢径直向他走了过来,两人平素都在尔朱荣帐下暗暗较劲,这种直面的机会很少。
        他盯着高欢,高欢也盯着他,道:“下午午时之后,尔朱英娥会来。”
        贺拔岳点了点头。
        尔朱英娥来,自然要放行。
        高欢说罢,便回去自己的工房,经过尔朱兆的工房时,发现尔朱兆正在工房内抱头睡大觉,不过当然是没有睡着。
        因为这货躺在那张行军榻上辗转反侧。
        尔朱兆上午就过来了,履行任务似的在铸金人坊各处装模作样的转了一圈。
        每到一处拿起工人的操作日志,便签上自己的姓名,示意到此一游,留下监工标记。
        然后,便回工房了。
        叔父称帝,这事他自然是高兴,事关他封王,他总体还是上心的,但他毕竟不算谨细之人。
        不过,这两天,他着实有些不爽。
        背上的鞭痕犹在。
        他擅杀孝庄皇帝的两位兄弟,把潜在大富豪萧赞逼得不见踪影,尔朱荣大怒,好好请他吃了一顿鞭子炒肉丝。
        他躺在工房的行军榻上,正在难熬之际,忽然鼻端闻得一阵酒香。他的工房附近空旷,唯有高欢的工房在近。
        他心想:“好呀,高欢,你还敢偷偷饮酒。”
        他悄悄蹑手蹑脚走到高欢房前,放眼望去,见高欢果然正在小酌。
        尔朱兆大踏步走了进去,叫道:“高欢?”
        高欢警惕起来,连忙藏起酒杯;
        尔朱兆微微一笑道:“还藏什么,我已经瞧见了。”
        高欢有些尴尬的一笑,道:“你可不能告密,王爷今夜大功告成,咱们也耽了几天的心事,小酌几杯,并无大碍。”
        尔朱兆心想高欢所言也有道理。
        他是个见了酒便难走得动路的,这两日辛苦打熬,瞬间便被高欢这个借口击败。
        心想自己有些朦胧睡意却睡不着,背上鞭痕疼,若喝两杯,再去睡时,必能安寝。
        睡个一个时辰之后再迎接太原王到来,便会精神奕奕。
        否则,他这样辗转反侧,情绪焦躁,到时可说不好,一旦精神萎靡,或者出了什么纰漏,也没精力应付。
        尔朱兆刹那间替自己想了无数饮酒的借口,道:“我也喝一杯。”
        高欢有些为难,尔朱兆早已夺过酒杯;
        两人觥筹交错,刹那饮了数杯,尔朱兆便回房歇息。
        下午酉时三刻,大概六点多钟前后,尔朱英娥到了铸金人坊,这时天色已经微微擦黑。
        农历四月中旬的天气,洛阳已经要等到七点多钟天才会黑下来。
        大铸造间的第一炉金水要融到夜间九点,开炉大概在十一点,她掐在这个时间点来,经过了周密的计算。
        傍晚的时候,铸金人坊应该一切准备就绪,她只需要象征性的看看便可。
        剩下的时间都是她与高欢的时间。
        傍晚时分,她与高欢约见也易于隐蔽,不那么容易让人瞧见,若是大白天的,工人进进出出不说,贺拔岳,尔朱兆都在,容易露馅。
        她算了一下,她这个时辰来,与高欢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的独处时间。
        尔朱荣迷信,要烧得一炉好金水,得以铸造金人成功,必须天干时辰相符。
        按照天干地支的五行属性,尔朱荣将金水出炉时间选在亥时子时之交,是因为亥、子的天干属水。
        金人浇筑入陶俑后,到第二天下午申、酉之交破陶俑看铸造金人是否成功,申酉属金。
        当然,这也不独是尔朱荣迷信,前代铸造金人也是照此时段。
        之所以这些都选择在夜间,还有一个好处,其实也是经过了多方考虑,如果是好消息,那自然是好;申酉时正是摆庆功宴的好时机。
        如果是坏消息,那么夜间发布,自然会引起最小的骚动。
        消息和新闻的半夜鸡叫,早就古已有之。
        从天擦黑到亥时,这段时间,尔朱英娥这怀春的少妇早已计算妥当,这是她与高欢的独处欢乐时光;
        上次在铸金人坊刚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和父王过来视察过一次,因此她熟门熟路,一望而知高欢的营房在何处。
        当下蹑手蹑脚的向高欢营房走去,她准备给高欢制造一些惊喜。
        她自己的心头也如小鹿撞击一般,她甚至紧张到不知道一会儿该说什么。
        高欢的营帐之中已经点燃了蜡炬,这时候也不知道他在看兵书或者是做什么,她猜想也许在读书,或者是在等她也未可知。
        她悄悄潜入帐内,忽然便有一只手蒙住了她的双眼。
        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说道:“猜猜我是谁?”
        这声音她在梦里也不知道听过多少次,魂牵梦萦,熟悉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