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兆已经怒喝:“拆信。”
尔朱世隆:“拆吧。”
元天穆:“且拆开看来。”
彭乐当下便将手中握着紧紧的信件撕开火漆封口,从里面取出信笺,用力抖开了,
果然是一张白纸,空无一字。
尔朱兆和尔朱世隆都惊呆了,两人同时向元天穆拱手,道:“王爷英明,王爷是如何确定这里面一定是一张白纸的,我等都想知道,不明所以,还请王爷指教。”
元天穆恨恨的拍了一下扶手,道:“陈庆之的手法你们还不知道么,先前的第一封信已经让你们怀疑老夫了,你们拿到这第二封信,必然是已经跟杨昱火并,他已经达到目的,这是离间之计。”
“达到目的了,不留张白纸还留什么?我本来以为还会留下嘲笑之语。”
他话音未落,彭乐忽然喃喃道:“这背面还有字。”
他展开背面,只见纸背上写了六个字:“彭乐蠢如猪豕。”
尔朱世隆几乎笑哭。
尔朱兆哭笑不得。
元天穆长叹一声。
尔朱世隆道:“陈庆之这人好生狡猾。”
元天穆道:“彭乐认识的那个胡兄弟,只怕也好生狡猾。这计谋即便是陈庆之所施展,但这个姓胡的选中彭乐来欺诈,步步为营,也端的厉害。”
尔朱兆也拍了拍脑门:“这姓胡的还不是出自陈庆之授意,陈庆之确实好生厉害。”
他这时败于陈庆之之手,不由得故意渲染陈庆之的狡诈诡谲,掩盖自己智商。
元天穆道:“这是自然,如果不厉害,大梁会推他出来主持北伐?虽然说这是兵书上的计谋,两位尔朱大人读《三国志》否?曹操最善用此计。”
尔朱世隆偶尔还是读两本书的,忽然想到曹操抹书间韩遂一节,不由道:“对,对,对。”
尔朱兆与彭乐两个人,识得几个字已经是很不错了,读书却从来不读,这时都不由得赧然。
元天穆道:“一切都是天意,陈庆之打到荥阳,距离洛阳咫尺之遥,自然绝不肯退,奸谋百出。”
尔朱世隆道:“那是。”
元天穆道:“如果你们得第一封信时便来质问老夫,事情说不定未必这般糟糕,荥阳说不定也不至于丢了。”
尔朱世隆道:“是。”
元天穆叹息不止,道:“那日,我去瞧杨昱与陈庆之交换战俘,这人是个忠臣,我觉得他虽说未必忠于太原王,但绝对忠于陛下。”
尔朱兆站起来,道:“相爷,对不住,当时还不算完全怀疑你,又没切实证据,哪敢来打扰您,直到后来从杨昱这小子官邸中拿到这第二封信,杨昱亲口说是您写给他的,小侄这才”
元天穆摇了摇手,制止尔朱兆表演他那极其拙劣的痛心疾首。
“这已经是陈庆之跟那个姓胡的家伙早已经算计好了的,不知者无罪,人生总要吃一堑长一智嘛?”
众人言谈之中,先前尔朱兆派出去替彭乐接洽所谓胡兄弟的那汉子回来了。
彭乐这时心中犹自存了最后一丝希望,道:“你回来可就太好了,见到了胡兄弟——”
说到胡兄弟三字时,他陡然想到元天穆、尔朱兆等人这时都不信任他的胡兄弟了,急忙改口:“见到了那个姓胡的没有?”
那汉子摇了摇头,道:“没见着,人家避而不见。”
他的手里捧着又一封信。
彭乐道:“没见着,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那汉子道:“这封信是一个小孩子扯我的衣角递给我的,估计是那姓胡的递来的。”
尔朱兆怒容满面,道:“念。”
那汉子打开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尔朱兆愕然,大怒,道:“叫你念信,你哈哈哈哈笑什么?”
那汉子又是“哈哈哈哈哈”数声。
尔朱兆拔出宝刀,奔下殿来。
那汉子惊恐满面,彭乐急忙凑了过去,见状也不由得苦笑,原来那封信的内容便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后免还有一行字。
尔朱兆一把抢过信去,看了看最后那一行字写到:“尔朱兆、彭乐你们两个蠢材,中计了。”
尔朱兆大怒不已,将信件撕得粉碎,面色变得冰冷,嘴唇不住哆嗦。
彭乐气得双肩抖动,大声道:“末将要将功赎罪,末将要抓住那个姓胡的,把他抽筋扒皮,大卸八块。”
尔朱世隆望了望元天穆。
元天穆道:“彭乐,给你这个机会,荥阳虽然失守了,城内的守军虽然败了,虎牢关的援军虽然也败了,但是我的麾下、鲁安将军麾下,还有尔朱兆将军麾下,都还完整,可堪一战。”
这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走入帐内,递上一封战书。
战书乃是陈庆之所下。
战书中道:“庆之凭城,欲与上党王一决,王爷其有意乎?”
元天穆将战书交给了尔朱兆和尔朱世隆。
两人望了望元天穆,这时都齐声说道:“此战愿听王爷调遣,王爷说怎么办,便怎么办。”
元天穆道:“我自然是要与陈庆之决一死战。要不然,怎么洗刷我通敌的恶名?彭乐将军又怎么有机会复仇?何况我军数量远多于陈庆之。”
彭乐嘶声道:“王爷明鉴,我要报仇。”
一场恶战即将开始,这一次,不是攻城之战,而是野战,大梁军队所并不擅长的野战
二二0、宇文泰获得名马特勒骠
荥阳城下,旌旗列列,白袍军背城布阵,这时已然严阵以待。身后城门紧闭,他们绝无退路,唯有死战。
元天穆、尔朱兆、以及骑将鲁安的骑兵得得得得的前进,陈庆之一望旌旗和马队,就知道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好的部队,士气和精神头都倍儿棒。
此时,陈庆之由宇文泰、杨忠等陪同驻马山坡,这小山坡便是当日陈庆之、杨昱以及元天穆会谈的那个小山坡。
攻占荥阳城后,陈庆之重新部署人马占据了这座小山。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座山可以俯瞰战场,乃是荥阳城外最有利的地理位置。
只不过,陈庆之恢复占领的时候,元天穆等人正在尔朱兆的大帐之中互相扯皮,洗清元天穆所受的冤屈。重新占领了这个山坡之后,陈庆之已经占据了一些地利优势。
望着如乌云盖顶袭来的敌军铁骑,陈庆之轻轻叹了一声道:劲敌也!
眨眼间,元天穆、尔朱兆的大军已经驰过山坡,向着荥阳城下扑去,陈庆之这一次没穿白袍,仅仅穿了一普通裳服,带了铁面,仿佛一小兵。
唯独麾下那匹马,看来神骏异常。
山坡上人极少,元天穆等人过而未攻。因为陈庆之没有暴露身份,脸着铁面,那些人也没瞧出是陈庆之,不然只怕早已经重兵围困。
但兵法上常有小城小邑过而不攻的案例。攻不值得,所获无多,攻之若不下而靡费良多。
陈庆之便以此,亲自引宇文泰等数十百人,据山坡之上。
元天穆、尔朱兆果然过而不攻。
铁蹄震天地,狂飙一般向荥阳城下扑去,声势骇人,陈庆之的目光之中都是严峻之色。
宇文泰笑指荥阳城下的陈霸先所率的背城部署白袍士,道:“贼军虽锐,节下有劲旅,又何足惧?”
彭乐骑在马上,面色铁青,他丝毫不控制马的速度,马希律律长嘶,他带着一拨人狂飙一般袭击向城下的白袍军士。
被“胡兄弟”这般戏耍,智商被“胡兄弟”按在地上摩擦,他几乎是怒不可遏。
他挺着一枚长近两米的马槊,大声嘶吼:“姓胡的?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由于愤怒,他的嘶吼之声特别大,一时声传数里。
山坡上,宇文泰微微一笑。
陈庆之道:“你这次可把人家戏弄残了,我看他恨不得食你的肉,寝你的皮。”
宇文泰微微一笑,道:“我会给他机会的,不过不是现在。等一会儿,等合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