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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页


        宇文泰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他再厉害也没你厉害。”
        萧玉嬛忽然娇羞得如同一个小丫头,像是一个刺猬忽然卸下了盔甲,娇嗔可人。
        她仰起脸,问宇文泰道:“你知道他扮了陈庆之,企图入关,你怎么办呢?”
        宇文泰道:“现在其实又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陈庆之现在在哪里?有没有生命危险?”
        他从榻上坐了起来,披衣起床,萧玉嬛依旧懒懒的赖在床上,伸着懒腰,与绣被做着挣扎与反挣扎的斗争,挣扎了片刻,她投降了,静静的躺在绣被中。
        宇文泰走到房间的桌子前,桌子上有纸笔,虽然饭店的纸笔质量都不可靠,但是有便已经不错了。
        他拿起笔,列了陈庆之现在有可能的状况,第一可能被杀?
        第二可能被挟持随军?
        第三可能虽然生还,但是现在不知道藏在哪里,萧赞不闻不问?
        他细细思索,第一种可能应该略低一些,因为萧赞但凭易容成相貌酷似,并不足以解决他领导陈庆之白袍军的诸多问题,而且他没带过兵,会碰到很多问题。
        由此推断,则第二种可能最大。
        第三种可能也存在,毕竟以萧赞这种间谍手段而言,将陈庆之藏在洛阳某处,一旦他率兵出现问题,可以飞鸽传书或者通过各种通讯渠道,取得答案。
        但是第二种可能与第三种可能哪一种是最可能的呢?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最大,毕竟如今重兵压境,大军行军,情况瞬息万变。
        萧赞如果将人藏在洛阳,他自己带兵由山西进入关中,万一遇到问题,等身在洛阳的陈庆之发布解决方案,旷日持久,若万一蹉跌,毁之何及?

二四二、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综合判断而言,陈庆之如今所在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第二种,被萧赞带在身边。
        但总体而言,危险系数应该不会很大,只要萧赞一日没有进入关中,萧赞一日没有对白袍军的各种问题全盘掌握,陈庆之暂时都是会安全的。
        他想到此处,心中又浮现两个问题。
        第一、要不要解去救陈庆之?
        第二、萧东奇怎么办?
        萧东奇如果再没有消息,他应该怎么办?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不能再等,男人为爱情做一些事情是应该的,但是男人的心中,爱情应该让位给理智,其实,女人也应该这样。
        理智才能维护好爱情,不理智的其实并非爱情。
        陈庆之必须要救,这倒不是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而是因为陈庆之有性命之忧,萧东奇的性格上还没有这么脆弱,她极有可能是匿藏故意不让自己找到。
        这时,他忽然听得背后淅淅索索的穿衣声,他转过头,就看见萧玉嬛已经哭花了脸。
        宇文泰一看见女人哭,立刻头疼不已,那日被萧东奇堵在长孙无垢的房里,萧东奇的脸上也如此刻萧玉嬛一般,他完全没有想到萧玉嬛好端端的也会哭。
        他皱了皱眉,问道:“好好的,怎么哭了。”
        萧玉嬛摇了摇头,道:“我是高兴。”
        宇文泰怎么也看不出来她高兴的样子,但是女人心确实如海底针,他也完全不懂萧玉嬛为什么会哭。
        萧玉嬛自己却极明白,她穿上衣服,她与宇文泰的缘分便从此断了,她的少女梦虽然一夜得尝,她也与看上的男子终于巫山,但是终究也枉断肠。
        走出这个房间,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男人通常不明白女人在想什么,女人在想的永远比男人多,出了这个房间,她也许还会回到元颢身边,也许不会,也许另觅他处。
        她一边哭,一边挤出笑容,道:“黑獭,谢谢你,谢谢你。”
        她笑着哭,哭着笑,宇文泰也不由得伤感不已,道:“萧姑娘,我可以娶你的,小东西不妒忌的,她就是妒忌长孙无垢。”
        萧玉嬛擦了擦眼泪,道:“我也妒忌长孙无垢。”
        宇文泰没话说了。
        萧玉嬛见他怔住,道:“傻呀,我说说而已,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珍贵的晚上,以后我也许也还有机会陪你过夜,但是黑獭,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我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漂泊,习惯了独自生活,婚姻生活我不会,我也不会相夫教子。我不像无垢一看就是个博览群书的女夫子。”
        她还想说什么,但终于觉得自己表达的意味已经到了,于是欲言又止。
        宇文泰长长的叹了口气,见萧玉嬛的语气似无转圜余地,他有些明白她为何而哭了。她想过平常人的夫妻婚姻生活,却又害怕,又向往自由自在。
        他思忖了片刻,说道:“那好吧,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我有个好消息得告诉你,大梁灭亡也就二十年左右的时间,萧衍到时候会饿死。”
        萧玉嬛道:“你不会骗我吧,你怎么知道?这个老畜生真的会饿死么?”
        宇文泰自然不可能告诉她自己是个穿越者,能够知道一些大的方向的未来,但是他可以找人来承担这个预言,他笑了笑,道:“我没骗你,陶弘景说的。”
        陶弘景形如半仙,又是江南人,萧玉嬛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萧玉嬛听罢,信了七八成,道:“那陶老头真这么说?”
        宇文泰点了点头,表示确定,然后又道:“只不过,这话你千万不要到处乱说,他还有一首诗,说夷甫任散诞,平叔坐论空。岂悟昭阳殿,遂作单于宫。说的就是这件事。”
        萧玉嬛点了点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自然不会到处乱说。”
        她有些幽幽的道:“就是时间太久了,到时候我都老了。”
        宇文泰将她搂在怀里,道:“别瞎说,你驻颜有术,青春常驻的,怎么会老,到时候你要是还想着我,就来看我,还想嫁我,我就娶你。”
        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随着身体关系快速进步,男人有时候因为对一个女人身子的迷恋,常常会一时动了真感情,会允诺娶她。
        毕竟,钱钟书说过,男人女人其实只要彼此不讨厌,便已经有了结婚的基础。
        萧玉嬛鼻子发酸,嗯嗯嗯的点头。
        两人交谈之际,萧玉嬛的情绪终于有所缓和下来,两人到楼下吃了饭,心中俱各都有不舍之意,似乎都有千言万语,但却又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于是一顿早餐吃完,两人竟是脉脉不语,什么都没有说。
        宇文泰接下来的打算自然是救陈庆之,而萧玉嬛则行踪不定,元颢的行宫她也不太想回去。
        吃完,宇文泰结完帐,两个人走出客栈,到了门口,宇文泰忽然涌出一种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的愁绪来,两个人手拉着手都不忍分开。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段,到了街角的位置,一边是往青阳门方向,一边是往宫城方向。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萧玉嬛望着宇文泰,这回她没有大哭,但是眼睛还是通红,她忽然纵身铺入宇文泰怀中,吊着宇文泰的脖项久久不语,良久良久。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萧玉嬛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宇文泰。
        她望着宇文泰,笑了,道:“黑獭,你要好好的。”
        宇文泰点头,道:“你也是,要好好的,要善自珍重。”
        萧玉嬛咬着嘴唇,转身走了三两步,然后忽然又飞身回来,再次紧紧的将他抱住,这一次,抱的时间短,但很宁静,稍后,萧玉嬛仰起脸来。
        她的眼中一片澄澈,道:“我问最后一个问题,陶大师有没有说那个最后灭了大梁的人是谁?”
        宇文泰道:“不管怎么说,我肯定会帮你吃掉梁朝的大片土地。另外,那个攻下建康的人,他的名字叫侯景。”
        萧玉嬛道:“谢谢你。”
        然后,她转身走了,这一次,她再没有回头,甚至,她还哼着曲儿,宇文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的消失,也看着她逐渐又恢复了她原来的样子。
        她本来走得很端庄,从后面看,就像一个贤淑的妇人,但随着她越走越远,她的身姿便越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