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思忖了片刻,道:“臣将出发往晋州,臣的意思是先进行第一步,救出高敖曹,然后训练死士,陛下这边,负责选定行刺场合,明光铠虽不易破,但也绝非无坚不摧。”
“臣的麾下窦泰、斛律都受到严重监视,恐未必能来助陛下,臣留下娄昭,是臣妻弟,他素来在我府中行事低调,陛下可资任用。”
“若救出高敖曹、选好行刺地,行刺之事,十之七八可期。”
孝庄帝点了点头,如果天下无敌的高敖曹参与,这事确实有机会,他满面欣喜。
高欢禀报罢,看了看外面天色,当下便与皇帝告辞道:“臣明日去看看死士训练情况,陛下千万珍重,陛下英武,气不可衰。臣先告退。”
死士是高欢秘密从将士中、民间选的一拨人,这拨人将来就是行刺尔朱荣的主力,现在由他和元栋奇负责训练,元栋奇主要讲解宫中的各种礼仪、宫殿规制,帮助他们潜伏进去。
密林中,十余名死士正在激烈的打斗。这十余名死士,都配了宿铁刀,陈庆之的麾下战败,数千柄宿铁刀流入尔朱荣军手中,高欢麾下也得了一部分,这些死士的宿铁刀便是高欢所配。
元栋奇这时在冷冷旁观着死士训练,这些日子,她都不知道是幸福还是哀怨,一方面是她终于找到自己的亲哥哥,改回了元姓,还有了现下的这个新名字。
另一方面,与宇文泰的纠葛,她又觉得很闹心,她不知道怎样面对?
彻底的忘了似乎是做不到的,毕竟这些天来,她在迷谷几乎随时可见宇文泰,宇文泰每天都在配解药,她失忆时间太久。这个药需要大概一个月的疗程。
服药之后,她依稀记起很多的从前画面,但是关于宝藏,她还是没有多少具体的印象。关键在于,宝藏事件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太过弱小。
至于那两具骸骨,她倒是回忆出来了,她发现了那两具骸骨,随后还绘过一张图,记录骸骨的位置,但随后,她就被萧赞给下了失魂引。
她现在和宇文泰天天见面,旧情人天天见面几乎都是要死灰复燃的。
不过,眼下的事情,却很复杂,她有很多的大事要做,又并非儿女情长之时,这些死士的武艺训练,原本是由高欢麾下窦泰来执行。
窦泰武艺高强,训练死士绰绰有余,而今窦泰要随高欢离开,死士的训练工作要大打折扣,高敖曹目前又还没有救出,她决意在高敖曹复出之前自己训练。
她毕竟也耳濡目染了一些江湖功夫。
高欢在旁边看着,他是来和元栋奇告别的。
元栋奇忽然走上前,加入了激烈对抗的序列,她的动作、表情都有些近乎疯狂和纠结。
斛律金看着,小声道:“都督,她这是怎么了?”
高欢道:“也许是遇到了什么矛盾吧。谁知道呢?”
高欢并不知道宇文泰已从关中归来,更不知道元栋奇现在心中纠结,不过这个姑娘身负一个巨大宝藏的秘密。
高欢倒是希望能够得到这个宝藏,不过他也不会操之过急,对他而言,目前来说,行刺尔朱荣仍然是最大的一件事。这件事成功了,他才能谈将来。
斛律金揶揄:“这姑娘一看就是芳心乱,都督要不要去关心下。这时候关心,说不定作用很大。”
高欢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好像懂很多似的。”
斛律金嘿嘿笑了起来。
迷谷,元宝炬所在草庐内,他的草庐比之元修的草庐要小一些,这时候宇文泰也在笑,宇文泰是时常保持笑容的,他的生命之中,到现在他一直是笑着面对。
草屋内透出烛光,元宝炬与宇文泰两个人坐着。
元宝炬道:“尔朱荣的实力探测出来了吧?很厉害。”
宇文泰淡淡点了点头,元栋奇已经从高欢那里探听出尔朱荣的实力并告诉了他,并且把高欢有意救出高敖曹、让高敖曹率死士来执行行刺的事情。
宇文泰对此举很赞成,如果有高敖曹,再加上有侯莫陈崇,这两个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尔朱荣就算有明光铠,只怕也不容易躲过去。
宇文泰不由得对高欢也有了一份欣赏,休说尔朱荣,就是宇文泰,说句实话,也几乎忘了高敖曹。
元宝炬道:“行刺尔朱荣的事情,你有把握吗?”
宇文泰微微一笑,道:“幸好我到了京师,我如果不来,高欢被调走,这事还真有可能就黄了,但是我来了,这事情就不同了。”
三四七、这些死士有可能出问题
元宝炬见宇文泰信心满满,心中还是有些觉得放心不下,尔朱荣显然并非对行刺之事毫无察觉、毫无防备。
尔朱荣最近行事,动静颇大,将领调动频繁,一口气做了这么大的将领部署调整大变动,几乎可以说是大手笔。
关中、荆州、晋州这么大范围的将领轮换,贺拔岳调离洛阳去关中,高欢调离洛阳去晋州,独孤信调离洛阳去荆州,将军们之间传开都蒙圈了。
这种频繁调动部署,一方面彰显了尔朱荣的铁腕。
另一方面,也打乱了很多人的部署,至少孝庄帝的行刺计划几乎搁浅。这里面,有一个异数,就是贺拔岳的兄长贺拔胜,这时还留在京师。
不过,他的兵权几乎给剥夺了。尔朱世隆日夜派人看守,宇文泰到现在也没有和他见过面。
元宝炬道:“你要不要见见他?”
宇文泰摇了摇头,这种时候打扰贺拔胜并不好,贺拔胜的处境也不容易,他与贺拔岳兄弟俩天各一方,自己去了,徒增烦恼。
元宝炬道:“贺拔乃是当世虎将,若他参与行刺,机会或者大一些。”
宇文泰道:“贺拔与尔朱荣并无仇怨,若杀尔朱荣不免有恩将仇报之名,会遗万世之讥,我就不同了,尔朱荣杀我三哥,我取他性命,这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元宝炬心想也是,只是还是觉得尔朱荣这次京师人事关系大调整扰乱颇多,有些忧心忡忡。
宇文泰道:“无所谓啦,也有好处,这种大规模调动这么顺利,只会增加尔朱荣的志得意满,说不定能削弱他的防备之心,凡事都有利有弊。”
元宝炬微微一笑,宇文泰所言似乎也有道理。
元宝炬当下又问了问他与元栋奇之间的情感问题,宇文泰淡淡一笑,这种事情急不来,何况,隔阂也没那么容易消除,目前又面临行刺尔朱荣这种历史级别大事件。
当下道:“命里有时终须有,随缘吧,何况当前形势这么复杂,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再说了,她在宫中做女尚书,案牍劳神,也忙。”
元宝炬其实还是对朝廷会选元栋奇去做女尚书一知半解,他总觉得这挺危险,行刺当今天下权势第一人很危险。客观来说,他觉得宇文泰应该阻止。
宇文泰淡淡一笑,道:“她想什么做什么是她自己的自由,女人的人生没必要男人来管,我倒觉得朝廷选她做女尚书,倒是显示当今圣上有所图谋,至少还有斗志和头脑。”
“再说了,女子在宫廷中行事较不引人注目,你看尔朱兆的事她岂不是处理的很好。”
元宝炬笑道:“尔朱兆的事可是你的筹划,她不过是执行罢了,反正元修就这么一个妹妹,你还是要好好善待,千万可别整出什么事来。”
宇文泰听元宝炬提及元修,不由得心下怅然,得知元栋奇是元修妹妹,其实他除了慨叹历史之外,并不高兴,他还是不那么喜欢元修。
好在最近元栋奇忙于大事,和元修走得也不算近,倒是元修三天两头问宇文泰要人。
总是说道:“黑獭,你把我妹妹弄哪儿去了?”
宇文泰总感觉元修也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另外,他是知道元修是有帝王野心的,元修当日自己奔赴尔朱荣军营毛遂自荐做皇帝,那时候宇文泰对他观感就不太好。
幸好,尔朱荣守约,依旧立了元子攸为帝。
元修的心思从来不单纯,只是元宝炬不知道,还有,他感觉元修可能对元栋奇这个妹妹这么牵挂,主要原因在于那笔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