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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页


        如果到了华州,一切事情就都来不及了,统万城到华州其实也不是特别远。但是统万城和华州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统万一带还是属于相对不那么特别繁华,人口密布。
        而华州距离长安就不是很远了,也是逐渐人口稠密,子女玉帛较多的地方了,一旦柔然兵马到了华州,朝廷几乎可以说大事去矣。
        元宝炬忧心忡忡,向宇文导、独孤信、周惠达道:“如今这个形势,江河日下,丞相也不在,你们三个人也要想一想办法,朕、朕”
        太子似乎听出了元宝炬的话中之意,心中恍惚,他和娘亲乙弗氏的感情深厚,他从来没见过父皇这般神色,见他神色痛苦无奈,但是仿佛又如同痛下决心一般。
        他知道父皇已经是下决心按照柔然可汗的要求,要准备舍弃母后的性命了,不由得大悲。
        他忽然噗通一声跪下:“父皇,父皇,儿臣求父皇饶过母后。”
        独孤信、宇文导大骇,两人都没想到,元宝炬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宇文导道;“陛下切不可如此。”

六六一、乙弗皇后的可悲命运
        元宝炬终究还是决心已定。
        他长叹一声:“”岂有兴百万之众为一女子邪!虽然,致人此言,朕亦何颜以见将帅!”
        这话的意思是极明白了,他并不相信柔然侵略西魏真的是为了乙弗皇后区区一个女子,但是没办法,头兵可汗现在就咬定了这句话不松口。
        眼下,他如果不做决定,他实在无法判断下一步柔然敌军还会不会深入,至少柔然现在的铁蹄还没有停下,他现在只能先按照柔然头兵可汗的要求,先杀了乙弗氏。
        然后,再去信柔然可汗,看他是否退兵?
        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
        看着太子泣不成声,看着独孤信、宇文导、周惠达等人罗跪一地,元宝炬心中又痛又悲,无可奈何,他现在只能试一试。
        万一杀了乙弗氏,柔然真的退兵呢?
        哪怕这种可能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这也是他必须要试的,如果柔然可汗纵兵入华州,见到了华州的人口密集,商户林立,只怕到时候肯定要大开杀戒。
        到时候肯定要奸淫掳掠,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就后悔无及了。
        所以,他已经打定主意,做两手准备,一手准备便是立刻派人去秦州将乙弗氏杀死,他方才已经派人前去邀请郁久闾力伏,到时请他和一名中官前往,到了秦州便将乙弗氏赐死。
        而另一手准备就是号召各州郡速速将本州郡兵勤王,征发士马,屯守京城,堑诸街巷,以备侵轶。右仆射周惠达召罴议之。
        这两条建议宇文导都不同意,前一条是皇帝示弱杀害自己的结发妻子,第二条,如果在京城搞这么大动静,宇文导之前做的那些安抚民心的工作就白做了。
        独孤信也不同意。
        但是元宝炬主意已定,他只说了一句:“你们敢百分百担保柔然不侵入长安吗?”
        没有人答得出。
        包括独孤信当然都不敢打这个保票。
        宇文导跪伏于地,道:“臣请陛下再忍数日,再做决定,大丞相既然出征,必有佳音。”
        独孤信也叩拜于地,道:“陛下素知,臣与黑獭,如今虽有不睦,但称亦恳请陛下暂信丞相,恳请陛下暂时不要处置乙弗皇后,数日后或有佳音。”
        他和宇文导的打算其实都一样,其实就算柔然铁骑亲临长安,他们还可以凭城固守一段时间,等过了这段时间,还不能退敌,那时再执行也不晚。
        柔然铁骑敢这么长驱直入,也是有隙可乘的。
        柔然铁骑敢这么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他的老巢岂不空虚?说不定宇文泰这时正率兵去袭击他的老巢了。
        但元宝炬这时已经心胆俱裂,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敢再冒险,等到兵临城下再来执行对方约定的条件,你能确保对方不加码?确保对方不得寸进尺?
        宇文导和独孤信自然都是哑口无言,他们也不能确保,说宇文泰这时悬兵去攻击柔然可汗的王庭,证据呢?
        万一,宇文泰并未前去柔然王庭呢?
        人在危机爆发的时候,会有许许多多哥德巴赫式的奇思怪想,元宝炬这时甚至想,宇文泰是不是故意鼓捣了这一出,等他在长安出笑话,然后到时候等到长安陷落。
        然后,宇文泰再率兵杀回,然后另立皇帝?
        之前,元修的情况就是这样,宇文泰在沙苑,然后看着长安陷落,回来杀了元修之后,立了自己?现在宇文泰是不是故伎重演?
        他想到这里,觉得也有可能。
        除了这种猜想之外,他担忧的还有很多,如果柔然兵临城下,他到时候的威信会和元修一样低,元修死后迄今为止,几乎没什么人怀念元修。
        他怕自己也走上元修的老路,他知道柔然大军一旦从夏州的丘陵地带进入到关中平原,以柔然铁骑的摧枯拉朽,到时候,他想改弦更张都来不及。
        所以,他唯有现在先杀掉乙弗氏,然后再与头兵可汗谈判。
        这样做,第一当然是有可能化解柔然的攻势,说不定柔然真的退兵也未可知;
        第二,这样做了之后,他其实可以宣布乙弗氏暴毙,或者秘而不宣,等过一段时间再发布乙弗皇后的死讯;再或者,就算乙弗皇后的死亡真相被天下所知。
        他也还可以辩解,自己是为了天下百姓甘愿牺牲了皇后,希望天下人永远记得这帮血债,把仇恨转向柔然。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他现在唯有杀掉乙弗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太子的哭泣,宇文导和独孤信的劝慰,他都已经顾不得了。
        他决心已定,即便他的心在泣血,但他还是派遣了中常侍曹宠赉手诏赐乙弗氏自尽。
        秦州,刺史府邸后院的佛堂之中,乙弗皇后对于以上的这一切变化全都一无所知,她的皇儿元戊虽然是州刺史,但是实际上也不怎么管事。
        这里,其实只是元宝炬拨给她母子二人用来逃避世间谣言,用来敷衍柔然的一个地方而已。
        她在这里,住的很宁静,很安详,这里的一切和长安的一切是不一样的,这里的一切节奏显得很慢,就连鱼池子里面的鱼游的都如同与世无争一样。
        但她也明白,这里不是真正与世无争的地方。
        她在这里,每天吃斋念佛,前一段时间,朝廷里有秘密旨意来,令她重新蓄发,但是过了没多久时间,又有敕使来,让她不要蓄发。
        她在这里,还是依旧没法逃脱朝廷的那种争斗,尤其是这种掺杂着不同国家之间的争斗。
        她也颇无奈,这个尘世之间,她似乎已经无处可去,她知道元宝炬可能也保护不了她,她现在唯一后悔的,可能就是当初鼓励太子去柔然提亲了。
        但是,现在追悔莫及。
        这两天,她的心绪颇不宁静,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去了天上,但是天上并不是五彩缤纷,而是黑不溜秋的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在漫天的乌云中看到一条丝带一般的白光,那道白光像是有人指使一般向她飘来。
        她不由得在黑暗中吓醒。
        她总觉得此梦绝非吉兆,醒来一身冷汗,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和元宝炬的那些前尘往事也纷至沓来

六六二、悲剧和喜剧总是同时发生
        大概傍晚时分,秦州刺史府邸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乙弗皇后都认识,一开始她还是在佛堂,直到元戊进来,忧心忡忡的说有皇命。
        她心中忐忑,似乎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她从容的整理衣裳,她素来修洁,这时感觉自己像是要走了,不知为何,她显得反而从容。
        仿佛一件心事终于落了地一般。
        到了刺史府衙正堂,她跪下接旨,她认得传旨宦官,那是中常侍曹宠,她知道曹宠向来执行的是什么职务,曹宠在宫中专门管理拽掖廷。
        宫中处决后妃一般都是曹宠出马,虽然元宝炬从来没有处决过什么后妃,但是乙弗氏的母亲是孝文皇帝的女儿,她自小也是皇宫中长大的,所以对这一行也是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