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岚公子,身边有几位女眷,做的一手好点心。
青青姑娘想必也会喜欢。”
浪僧本就是来和芥子僧搞好关系的,自然不会拒绝。
青青倒有些迟疑。
她对芥子僧说:
“我下午时分,还要去落月琴台一趟,就不在大师这里吃饭了吧?”
“嗯?”
正往回走的芥子僧脚步停了停,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与疑惑,他看向青青,说:
“青青姑娘,去落月琴台作甚?”
青青便把祭拜师父,以及自己和落月商坊的关系说了一遍。
芥子僧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复尔笑着说:
“我初到苏州,便听闻那落月琴台主人,更是弹得一手好琴曲。我偏爱此道,便想着过些日子,去拜访一番。
恰好,这些时日,我在禅院中也待得有些闷了,不如这样,在用完斋饭,休息片刻之后,我便送青青姑娘去琴台,可好?”
“恨命师弟,你也可随行,护卫青青姑娘安全。”
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
浪僧也知道,这位芥子僧确实喜好琴曲,瑶琴的琴艺,在整个苏州也是大大有名,这样一想,并无差错。
青青也不觉得有问题。
听到芥子僧夸赞瑶琴姐姐,她反而觉得与有荣焉。
三人到了禅院厅堂中,芥子僧说要和浪僧讨论佛理,自己去取几本经书,便脚步匆匆的回了厢房,甚至还用了轻功赶路,
僧袍飘飘之间,脚尖在花卉之上一闪而过,看的旁边佛堂里抄写经书的张岚瞪大了眼睛。
他在这禅院里被圈禁了三个多月,竟然不知,这做事总是慢慢腾腾的芥子僧,居然还有这样一手好轻功。
看那轻盈又禅意满满的样子,莫不是涅槃寺的佛家身法,一苇渡江?
“啪”
芥子僧回到禅房,反身将房门关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存放经书的木箱前,将那些经书拿出,放在手边的桌子上,对待经书的动作,从未如此粗暴。
那张脸上也有肌肉抽搐,让半张布满伤痕的脸扭曲起来,更显几分狰狞。
在箱子最深处,他拿出一卷存放极好的画轴,那画轴被用上好布料制成的袋子装起,显然是芥子僧的心爱之物。
他将画轴在自己眼前缓缓展开。
在那画卷上,赫然是一幅丹青仕女图,笔法细腻,人物栩栩如生。
画的是一位宫装女子,正坐在湖边亭台边,手握一把美人扇,扇子点缀珠玉流苏。
当然,重点不在这仕女图多么精美,画上女士如何风姿优雅,重点在于,那女子的面相,还有眼睛。
竟与青青有数分相似。
“阿箬。”
芥子僧宣了声佛号,伸手抚摸着眼前画卷上的女子,眼中尽是无法释怀的遗憾与痛苦。
片刻之后,芥子僧收起画轴,将其重新放好,
又随手拿起几本经书,体内涅槃真气在双眼处流转一周,便将双眼异状抹去。
他舒了口气,脸上又有了往日的温和笑容,便推开门,再度以那种不紧不慢的姿态,走入禅院之中。
带他回到青青和浪僧所在的亭台处,便听到青青好奇的问到:
“芥子大师,恨命大师说你除了佛法精深之外,还擅长琴曲?”
“是啊。”
芥子僧对青青莞尔一笑,那张脸笑起来很恐怖,但另外半张脸上的温和,却让青青感觉如沐春风一般。
他说:
“我尚未入空门时,也喜好琴曲,入了空门,本想一心向佛。
师父却教我说,修佛与爱好并不冲突,若是弹奏琴曲,能让我心静下来,那便是与修佛有益,这爱好也就保留下来了。”
“芥子师兄的琴艺,可是如他的佛法一般高超。”
浪僧笑着说:
“青青在洛阳时,便缠着诗音侄女,说是要学琴,但诗音自己也是个半吊子,又如何能教她?
不过青青从小和瑶琴大家一起长大,对于琴曲鉴赏,颇有一番见识。
不如芥子师兄弹上一曲,给青青听一听?”
“好啊。”
芥子僧笑了笑,便又去取了古琴,这古琴名叫独幽,乃是古物,也不知这芥子僧是从何处寻来的。
他盘坐在亭台边,也不带指套,便拨动琴弦。
一曲宫音枯木禅悠远寂静,颇为轻灵,似有禅意韵律,又暗合万物枯荣,听的浪僧连连点头。
只是,从小就听瑶琴弹琴的青青,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芥子大师这琴弹得不好,单论技法而言,芥子大师的琴艺真的已经超凡脱俗。
唯一不足的,或者说微微瑕疵。
便是这琴音中传达出的那一缕发自心底的茫然无措。
青青听瑶琴说过,弹琴时心境要随着琴曲变化,方能弹出琴曲真意,以芥子大师的技法,不可能不懂这一点。
只是,不知是出了何事,导致这芥子僧外表平静,但实则
禅心已乱。
3.辽东苦寒【80/100】
“铮”
傍晚时,琴台内,一曲终了。
带着面纱的瑶琴双手平放在琴弦之上,看向不远处的芥子僧。
后者闭着眼睛,手握佛珠,却并未拨动,整个人动也不动,就好似还沉浸在刚才那一曲的余韵之中。
芥子僧乃是知琴之人。
自然是能从这一曲中感知到瑶琴的琴艺高超,绝对在他之上。
如此年轻的姑娘,只是弱冠之年,便有如此琴艺,这除了从小苦练之外,必然也是有超绝天赋。
数息之后,芥子僧张开眼睛,手中佛珠也开始转动。
在这临湖的小亭台里,他对瑶琴说:
“若我所料不差,姑娘乃是天生琴心,若能继续行于这音律一道,将来成就必不可限量。”
“芥子大师谬赞了,大师的琴艺也已经登峰造极,刚才听大师的古禅之音,也让瑶琴颇有领悟。”
瑶琴轻笑了一声,她虽从小不喜见外人,但与这位大师交谈,却有知音之感,自然也不会太过冷漠。
更何况,也是这位大师,护送青青丫头回到琴台的。
这落月琴台在苏州大战里被毁掉大半,墨家巧匠修了三个月,也还没修缮完整,现在只是勉强可住。
至于瑶琴本人,她是上月才从两广回返,离了苏州三个月。
手头挤压的事情实在太多,尽管非常担忧,却也只能匆匆给青青去了封信,也没得到回信。
今日青青回到琴台,本就是意外之喜,眼见青青无碍,瑶琴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心情都变得愉悦了很多。
她扭头看向前方湖面小桥上,正打着灯笼看水下锦鲤聚集的青青和浪僧,她轻声说:
“此番还要感谢大师送我妹回家,我与她已有三月不见,心中担忧的紧。”
“嗯。”
芥子僧转着佛珠,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在亭台四周,宫灯烛火照耀下,芥子僧那半边满是伤痕的脸,颇有些惊悚,他宣了声佛号,低声对瑶琴说:
“夜色已晚,贫僧今日叨扰,心中不安,这便离去了。”
说完,他起身和浪僧一起,告辞离开。
青青和瑶琴将两位大师送到琴台门口,这才翻身离去。
“瑶琴姐姐,你去两广还玩的开心吗?”
在回返琴台厢房的路上,青青对瑶琴说着话,瑶琴则挽着青青的肩膀,两人亲密似真正姐妹。
但青青内心还有丝忧虑。
与沈秋分开时,师兄的告诫悬在心头,又是武林盟主亲口说的,这让青青内心也颇为纠结。
打心眼里,她是不相信瑶琴姐姐会和魔道中人有瓜葛的,兴许是琴台中隐藏着其他的魔教中人。
而面对青青的询问,瑶琴则摆着手中美人扇,轻笑着说:
“我啊,去两广乃是办事呢,哪有时间游山玩水?
倒是你这丫头,好不乖,当初我离开苏州时,还专门遣人去寻你,让你随我一起去两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