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碎裂的地面化作层层浮岛?煞是奇异。
但那持剑人却在崩裂大地中如履平地。
坂本龙马毫发无伤。
他左眼中的光也并无变化,还是那让陆玉娘恨得牙痒痒的?属于强大武士特有的轻蔑。
破旧的斗篷在他身后飞扬?三荒名刃被武士以手拄在身前,利刃甚至并未出鞘,短太刀也被插回腰间刀鞘中。
这就让人很怀疑,方才他是以何种手段?硬吃下风雷神的绝杀。
陆玉娘悬于空中?鬼爪握持雷剑,正欲上前厮杀,但心中与鬼灵双生的陆连山,却突然开口提醒到:
“风雷神在颤栗,一个不弱于它的妖鬼正在苏醒?就在眼前武士身上他也是个大鬼武,实力还在你之上!”
“小妹?退!”
陆玉娘最听哥哥话了,她当即御风后撤数丈?警惕的打量眼前武士龙马。
后者却并不以为意,活动了一下脖子?低声说:
“借着妖鬼之力?肆意舞剑?欺凌弱小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唉,当年的我,很不懂事,也如现在的你一样,为残暴的力量而倾心,却忽略了真正重要的东西。
在下,今日要教你一个道理,后辈。”
龙马的左手,反握住手中三荒名物,黑色的衣衫在这一瞬如被风吹得鼓起。
妖力暴动间,如风雷神般的妖鬼,化作虚影,从他体内奔涌而出,如火焰席卷大地,带起千万火苗灰烬。
而在那火苗灰烬中,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龙马身后。
黑甲,红袍。
樱花乱舞,火刃飘摇。
黑白鬃毛猎猎舞动,蓝红双目熠熠生辉。
就如龙马一模一样的姿势,双爪交错于身前,拄着锋锐名刃,但在那一丈高的妖鬼头颅处,却是一个叼着烟斗,不断喷出烟气的
狗子?
尽管它双眼狰狞冷漠,有如狼一样凸出的长吻,雪白交错的利齿,凸起的,极有精神的耳朵,像极了一头穿着盔甲,直立行走的黑白狼。
但陆玉娘怎么看那威武的妖鬼,都怎么像是一头摇着尾巴的狗子。
它真有条宽大的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
这个动作,严重的破坏了它登场时,那种威武沉重的气势。
“犬神!”
陆连山语气严肃的,对陆玉娘说:
“专注于破邪与战斗的鬼物,介于守护灵和恶鬼之间的大妖王,与风雷神一样,同样在东瀛家喻户晓,非忠诚者无法承载。
且看犬神与坂本龙马之间,不需要共生就能互通妖力,说明犬神于他,已不仅仅是鬼武这借助与利用的关系。
他与之契合的程度,远在你与风雷神之上,已是鬼武之道的大成境界,犬神已成他的守护灵
小妹,你要提前做好,战败的打算。”
“后辈!”
坂本龙马抬起头,看着陆玉娘,他说:
“你之妖鬼已在瑟瑟发抖,你空有力量,却无羁绊,像极了当年的我,已走入鬼道,却不知为何而走。
沉浸于虚假的强大,无法自拔!你的刀,缺少觉悟,充满了犹豫。
认输吧!”
回应他的,是一道迅猛刺穿的苍白雷枪,坂本龙马并无动作。
身后犬神却咆哮一声,利刃出手,干脆利落的一记居合,将雷枪斩落成漫天飞舞的光弧雷火。
“心の向かうところ、剣の指すところ!”
龙马闭上眼睛。
身体前倾,手中三荒名物以拔刀术的姿态,横置于身侧。
“剣を抜く!”
东瀛语的低吼中,人鬼合一,三荒出鞘。
一记弧光乱斩,带起风雷神的惨叫痛呼,在那畏惧与怯懦的嘶嚎中,整个平台被一分为二。
战斗还未结束。
陆玉娘并不打算认输,龙马说她没有觉悟。
她有!
她想让这鬼武之道的前辈看看,自己的觉悟,可一点都不比他坂本龙马更差。
这一幕完整的落在沈秋眼中。
让他微微颔首。
输赢,并不重要。
借着这个机会,让陆玉娘更理解鬼武的力量延伸,对自己这个便宜弟子来说,是比输赢更重要的东西。
“有人来了。”
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花青开口说:
“那个让我感到熟悉的气息,正在接近此处。”
“好。”
沈秋将注意力,从幻梦中回收。
在这一片安静的营帐里,他越过仰面倒在地上的,龙马的身体,坐在火塘边的马扎上,等着正主现身。
在营帐外的花鸟岛上,四个身缠煞气,全副武装的红甲武士,分列四周,都是龙马国的一流武士,也都是强大的鬼武。
还有两名身穿黑白袍,待高官的老阴阳师,手持灵幡,铜铃法器,于左右护卫。
这两人,是强横的驭灵师。
挥手布阵,转瞬间就能招来一支式神大军。
哪怕在东瀛最正统的阴阳师序列中,能强过他们的,屈指可数。
被这群人护卫当中的,却是一个七八岁大,穿寻常衣物,扎着长发髻,手握一把墨色倭刀的小男孩,他初看时普普通通。
但再看时,就能看到那双奇特的眼睛。
很清澈。
如一面不染尘埃的镜子,似能倒映出世界万物的根本真相。
“咦?”
在被护送着,靠近沙滩时,这男孩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鼻音,引来身边两位老阴阳师恭敬的询问。
“那里!”
小男孩指着营帐外,分列于沙滩上,披着宽大斗篷,遮掩身形,但形态扭曲恐怖的七个大个子,他对身边的阴阳师说:
“那七人,都是残缺魂魄,本该消散于天地间,归于奈何黄泉,却能存于现世,还有奇异灵光相护,好神奇啊。”
话音刚落,那方身材最高达的惧魔便咔咔的扭过头,看向被众人护卫的小男孩。
“唔,那个白胡子老头在骂我,他好凶啊。”
小男孩顿时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脑袋。
两个老阴阳师面面相觑,他们虽是东瀛强大的驭灵师,能感知灵异,操纵式神,但却无法如这孩子一样,以肉眼看破灵异。
这是高贵血脉所带来的天赋。
羡慕不来的。
六人护着小孩继续向前,待走到营帐外,他们看到护卫龙马大名的武士,都已无了生息,横七竖八的倒成一片,便人人拔刀。
眼前凶险,不能让贵人踏足其中。
但小男孩却不以为意。
他看着营帐之中,说:
“我见犬神拔剑,正与生双面,御风雷的强大妖物对搏,龙马君与那中土的小姐姐,正杀的兴起。
他很高心呢。
我已许久没见到龙马君如此高兴,忠诚的犬武士,大概也在为寻得好对手,而倍感欣喜。”
“你等都留在这里。”
小男孩将手中沉重的墨色倭刀提了提,他对六个护卫说:
“我去见他,他在等我。”
“不可!”
两个老阴阳师立刻开口说:
“此地乃险境,来人不知善恶,贸然前去,恐伤御主。”
“不会的。”
小男孩仰起头,认真的对两个老头说:
“龙马君委屈求全,是为了我们寻得一道生机,我曾见不到任何的光,是龙马君在黑暗中如忠犬般护卫我。
但眼前,有光。”
说完,他也不理会众武士的阻拦,独自配着长刀,整了整衣服,大步走入营帐里。
光线暗淡一丝,让小男孩的眼睛眨了眨。
下一瞬,他就看到了坐在火塘边,正看着他的那个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
倒映在沈秋眼中的,是一个半大孩子。
体魄有点弱,但那双眼睛却非常明亮,奇异的眉宇被做成两轮勾玉,初次之外,他和中土的小孩,也没什么区别。
矮小的个子,瘦瘦的身体边,很辛苦的抓着一把沉重的墨色黑刀,那刀的长度,比他整个人还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