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哀嚎着逃走。
就像是涌到城墙边的黑潮,拍打堤坝后,又飞快的退了下去。
这一幕只是半柱香不到,却如人间幻境,不只是那些还持着武器的兵卒们呆立当场。
就是那些武者们,也是人人愕然。
这
这就退了?
这就完了?
那方才他们浴血厮杀,又是为了什么?
这就是仙家之能?
一名金盔天兵,于城墙血泊中消散开,化作金光冲入天穹,就好似战事已完,他回去天国一样。
离得最近的武者,弯下腰,从恶心的血泊中捡起一物。
放在手心看着。
一枚豆子。
普普通通,还似散发着煮熟后的香气。
茴香豆嘛。
下酒最好的小菜了。
“码的!”
这武者扣紧手心的豆子,骂了一句。
方才浴血厮杀的好汉,这会提着自己的剑,转头就走。
“喂,你干嘛去?”
身后有人问他,这人头也不回的说:
“回家去。”
“嗯?不打了?”
“这种神异,这种差距,还打个屁!”
那人闷声说了句,在众武者无声的注视中,转身下了城墙。
他被击溃了。
外表完好无损。
内心已成废墟。
确实啊。
众武者回头看着泥泞不堪的城外,看着阳光重新在雨后空气中照拂。
他们心头,也有某些东西悄无声息的碎裂开。
强大。
和自以为的强大,果真是两种东西,差距大到这个地步,确实,没必要挣扎了。
“老祖还真是不留情面。”
搬山君以双手撑着下巴。
看着窗外街道上被阳光照射的水渍。
她有些闷闷不乐的说:
“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他们估计要被吓破掉胆了。”
“呵呵。”
老祖并未回答。
他仰起头,看着天际一缕彩虹。
悠悠的说:
“说是人间舞台,又岂是人人都有资格上台来?老祖我要看的是世间风景,云起云舒,不是人生百态,酸甜苦辣。
连这等幻术都无法堪破,便是留下来,也是殒身的命。”
“去,搬山,把城中凡俗,都送出城去。”
老祖在阳光下,闭着眼睛,如小憩一样。
说:
“所谓天有好生之德,眼见此时大战将起,莫让他们,吵了我的兴致,也帮敢留下的勇者解了枷锁,不必再有什么顾及。
就此放开手脚,打一场吧。”
10.天平两端
“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好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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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寺中,沈秋捧着一碗粥饭,用筷子夹起素菜,放入嘴里,他一边吃,一边含糊的说:
“这是显圣了,不仅城外张楚被吓退,城内也是吓破了胆,雄雄赳赳来的,结果,只是一晚上就走了一半。
再算上其中隐藏的反贼内鬼,还真是开局不利。”
“怪不得他们。”
芥子僧坐在圆桌另一边。
手里也捧着个碗,眼前还放着半个馒头。
他说:
“我涅槃寺,天下大宗,不也是提前把不善战斗的禅师们,送出临安了吗?今日所见所闻,早在预料之中。
才走了一半,已说明武林豪杰,还是有几分胆气的。”
他呼噜呼噜的拔了几口饭,然后放下碗筷,对沈秋说:
“从昨夜开始,城防军就开了北门东门,将城中百姓,遣往城外,对此,你怎么看?”
“这是要清空台面,好好打一场呗。”
沈秋头也不抬的说:
“他知道我们在,这算是邀请了,真是信心满满,不过也确实如此,齐鲁之事,已将蓬莱恶名传遍天下。
隐楼已溃,消息瞒不过,便不再扭扭捏捏,摆开阵仗,你来我往,刀剑说话。
把咱们这些硬骨头聚在一起,一战打垮,这就是杀鸡儆猴,此战之后,整个天下,还有谁敢反抗他们?”
芥子僧转折佛珠,那张阴阳分明的脸上,尽是赞同。
几息之后,他看着沈秋,说:
“但,人心在我们这边。”
“确实。”
沈秋也放下碗筷,拿起手帕,擦了擦嘴。
他说:
“大家伙给面子,能来临安,就是人心向背,就算是趁夜色逃离,也只是畏惧力量,避死就生,乃是人之常情。
非要用鸡蛋碰石头,也不是所有人的人生哲学,这个就不好评价。
但只要咱们赢了,一切都迎刃而解。
只要咱们在临安,干翻了人前显圣的仙人,用事实告诉他们,仙人并非不可战胜,那此战之后,天下各地的反抗之火,便都会点燃。
做大事嘛,总要有先行者的。
咱们既已在这里,那再说怕死,未免被人家笑话。”
芥子僧闭着眼睛,宣了声佛号。
他说:
“青青,会来吗?”
“会吧。”
沈秋语气温和的回答说:
“大家都会来的,黑暗里前进的持火者们,撕裂黑暗,引来光明的时刻,若是未来的大楚女皇不在,未免就有些不太够味。
我信这座城市是忠诚的,它会回到青青怀抱中的,就如齐鲁一样。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青青不会一个人来的。”
“好!”
芥子僧霍然起身,从手边拿起沉重禅杖,他说:
“那便让我这没出息的父亲,为我女儿登临天下的路,扫清这最后的障碍吧!
我已收到明确消息,明日午时,太庙前,国主赵鸣,将拜谒蓬莱道君,正式被接引列入蓬莱门墙,师父已下决断。
明日将做金刚怒目,护持人间正道。”
“明日吗?”
沈秋摩挲着下巴的胡须,走到窗户边,向外眺望。
几息之后,他说:
“看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明日,想来应也是个赴死开战的好天气。只待明日,吾辈往皇城一行,太庙血战将起。
城中宵小,就交予大师与众位英雄。”
“皇城之外,还有虎贲卫与一众精卒。”
芥子僧说:
“威侯似也有所预料,从今早,就在排兵布阵了。”
“不必担心他们。”
沈秋摆了摆手,说:
“自有人会对付他们。”
此时城外,五十里处。
北军大营,士气低落的很,就连无所畏惧的魔兵们,都在交头接耳,用断断续续的话语,传扬着昨日目睹那惊险之事。
万余鬼武前锋,被人以一法灭去,前前后后,持续不到柱香。
这等天地之威,实在是让人心生畏惧。
但作为统帅的北国国师,却一脸淡然,他还有兴趣带着亲随,骑马踏青。
一众人纵马于一处小丘前,从此处,依稀能看到远方的临安雄城,就如明媚天光下的一座巨兽,就那么巍峨的趴在大地上。
朝着他们这边张开了血盆大口,正等待着新鲜的血食,主动踏入其中。
“无命,明日就要攻城,很可能一去不返,你怕不怕?”
张楚骑在装饰华美的黑色战马上,往身后问了句。
忧无命这会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听到张楚询问,他摇了摇头,带着散开于脑后的长发,说:
“不怕,必为大哥,攻下此城!”
“我也不怕。”
张楚笑了笑,他抓着马缰,眺望着临安雄城,说:
“兵卒们都在畏惧那不出面,就灭了万余人的仙人,但我不怕,他再怎么厉害,和我们也没关系。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要考虑的因素。
那是沈秋那些人的麻烦,咱们要考虑的,是在他们分出胜负前,把我北国大旗,插在那临安皇城的宫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