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棠夫人将猫儿抱在怀里，橘猫软糯的叫了两声，将头靠在夫人高耸的胸口，又蹭了蹭，它挺喜欢这个位置，软绵绵的，还很温暖，又有好闻的味道，便有些昏昏欲睡。
“对，那只小白猫，就是它的直系子嗣。”
张莫邪叹了口气，低声说：
“若是其他妖王，也如小白猫一样虚弱，我和苍岚，也就不必如此头疼了。”
“我方才听老道士说，妖王在暗渊养伤？”
夫人反问到：
“是哥哥你打伤了它？”
“不是它，是它们。”
张莫邪伸出三根手指，在夫人眼前晃了晃，说：
“暗渊之下的妖王，足有两百多位，最弱的那些，都有近天榜之力，其中最强的十三个，其蛮力不下于苍岚，还有种种妖物神通天赋。
控火，控水，撕裂空间，甚至短暂操纵时间，分裂，不死，各种神通，每次来袭，都会让我与苍岚异常头疼。
这些年里，我和他镇守于此，已杀死妖王六十余只，将它们击退数百次，若不是它们如野兽一般，彼此之间也有内斗，就靠我和苍岚，根本守不住仙池阵线。
大概也是察觉到强行突破不易，那些妖王就换了种方法思路。”
张莫邪指了指还在不断爬出暗渊的普通妖物，很是头疼的说：
“它们开始交配繁衍，不到五年，就诞生出这些小妖，我曾冒险如暗渊看过，当真是无穷无尽...若不是有万妖之母镇守于此，能压制逼退那些妖物。
就以它们的数量，早就席卷天下了。
桐棠，我这些年，没去见你，除了不想将你扯入事态之外，还因这些...我每日，真的不如你想的那么闲。
在战况紧急时，我和苍岚甚至得交替着休息。”
“那哥哥为何不早说？”
夫人语气激烈的说：
“天榜高手虽有正有邪，但曾经的魔教宗主们，必然是服从哥哥的，你一声令下，我等还能不来协助？
还有正道那几位。
他们也都是心怀天下之人，就以哥哥你和任豪的交情，你若求助，他就算抛下天下纷争，也要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为何？
为何非要把这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你是信不过我们吗？”
面对夫人如此质问，张莫邪脸色未变，他眨了眨眼睛，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对桐棠夫人说：
“非我不想，而是不能，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要做，就如我守于此处一般。
不过啊，我也不是死心眼守在这里，其实我有种想法，桐棠，有一种猜测，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甚至没有告诉过雨涵。
自我得到剑玉起，就一直有这种猜测，我和沈秋的命运都是被安排好的，我们两要配合起来救下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
这是我们的任务，也是我们的试炼。
就如我们对沈秋抱有期待，那位仙人，也对我们抱有某种期待，只有在我们完成这场试炼之后，我们才能证明自己，具备承担更多重任的能力与潜质。
而直到那时，仙人在二十多年前，降临于此的真正目的，才会显现于我等眼前。
我不知道，祂想让我们做什么。
但我猜，那一定是个我们未曾想过，亦无法想象的大使命，一个宏伟的大计划，或许，就将从我们这个世界开始...”
11.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仙池之下的暗渊旁边，桐棠夫人像是听天书一样，听完了张莫邪的描述。
她知道，哥哥曾经得见仙人，被授予仙缘剑玉，也曾亲身体会过这剑玉的神妙，也暗中为哥哥的运气而欣喜。
但此时听闻这些，大概是张莫邪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听起来有些荒诞不堪。
毕竟以哥哥的描述，那位仙人可不是蓬莱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人家是真的可以在一念之间，改天换地的。
自己怀中这只仙宠，一怒之下毁了太行仙门，还破碎了世界，结果那位仙人手持灵宝，一瞬间便让世界重塑到完整。
那是哥哥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这样的威能，什么事情做不到？还需要选拔凡俗来替祂做事不成？
但她是信任张莫邪的。
既然哥哥这么说了，就说明哥哥肯定是找到了一些线索。
“怎么？觉得不可能？”
张莫邪看到夫人俏丽脸上的迟疑之色，他摇了摇头，弹指打出一道青色气劲，在空中分化三道气剑，横扫暗渊四周，将几头小妖震落天坑。
没有了万妖之母在下镇压，这些小妖怪爬出暗渊的速度越来越快。
天下第一的武者，一边清退妖物，一边对夫人解释着自己心中所想，他说：
“在我得知蓬莱事后，心中便有疑惑，以那仙人之能，降临于此界，修复天地时，怎么可能觉察不到蓬莱的存在？
但祂为何没有出手消去那些邪念？是祂做不到吗？不可能的。
就算蓬莱全盛之时，与那仙人敌对，也是被一指碾平的下场，我很怀疑，当年那位仙人，最少也是一位道祖境的大能修士。
但祂不灭杀蓬莱，反而任由他们存在，再赐下剑玉入我手，还将沈秋的魂灵送入此界，只要稍作联想，便能猜到。
所谓蓬莱，还有万妖之母的子嗣们，是该由我们来对付的，仙人认定，以我们此界的潜力，足以对付他们。
就像是一道关卡，像是沈秋弄出的那个通天武境一般。
只有打通这关卡，这个世界，我们，才有资格迈入下一步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仙人大概也感觉，身处苦海，却不懂自救的人们，不值得拥有未来。
咱们总说天道无情。
但不是的，天道并非无情。”
张莫邪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走到暗渊之前，低头看着下方直入地底的天坑。
他如感慨般说：
“先有自强，方得天助！这大概就是仙人赐下剑玉的缘由。”
这个解释非常详细，夫人点了点头，大概懂了情郎的想法意思，她抱着橘猫，跟在情郎身后，向下看去。
有火光。
那是地底的岩浆反射出的光，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条灯带，照亮了暗渊之下，也照亮了那些形态诡异渗人，不断的沿着山壁往现世攀爬的千万妖物。
只有它们中足够强的，才能从地底一路攀爬上来，那些弱小的，会在一出生之后就开始的厮打中，被吞吃殆尽，化作更强者的养料。
真是残酷。
看不到一丝一毫智慧的存在可能。
但万妖之母明明是有智慧的，那些妖王懂得趋利避害，还能彼此交合，产下大军，以做炮灰消耗，说明它们也是有智慧的。
或许，在这些妖物中，智慧，便是强大的证明。
几息之后，夫人轻声说：
“所以，这也是哥哥在此处镇压妖物，而放手不管江湖的缘故？哥哥是在效仿仙人所行？”
“不，我哪有那个资格，学仙人坐看众生？只是在理解了仙人所行的深意后，我便理解了，咱们这个世界，不需要一个包揽一切的救世主。
我当年那种做法是错的。
也不能说错，但或许，它并非是真正确的方式，既然是救天下，就该天下每一个人都加入其中。”
张莫邪笑了笑，他说：
“回到你刚才那个问题，我为何不找你们来帮忙？
若你们都来了，那谁去抵御蓬莱谋夺天下？若武道没有领袖，这正邪之分，又该如何化解？
固然，桐棠，我可以将大家都聚集过来。
以此灭世之灾，强迫大家团结在一起，但问题依然还在，以后总会爆发，与其将它放到下一个时代去解决，不如在它解决完后，再去迎来新的时代。
若强行去引导一种秩序降临，便会引来反抗，哪怕我知道我做的是对的，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也不是人人都会领情。
我试过了，我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