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页


        从秋月的情况就能看出来,纵然她们被恶贼害得失忆了,但有些印象深刻的过去,比如秋月那纯熟的琴技就并没有丢失。

        叶初棠觉得郑玲歌为了她连命都愿意舍,应该是会记得和她之间的约定。在听到如意食肆的名号时,她很可能就回想起什么,说不定还会主动来找到她。

        京城太大了,茫茫人海招人很不容易,叶初棠不想放弃任何一种可能性,所以如意食肆的名号一定要打响。

        “女郎,京城不像宣城,地价便宜。这里寸土寸金,要迅速开那么大一间食肆可不简单。如果还想修葺成似宣城那样的铺子,就更费时费工了。”

        “现在不比那时候,那时候玲歌没消息,什么事儿可以照想法慢慢弄。现在要快,最好是盘一处现成的店面,拾掇几日就能立即开业的。”厨子方面不必操心了,叶初棠会把她之前挖到宣城的厨子都请进京来。

        “婢子这就叫人留心,立刻去街上找找看有哪家铺子转手。”

        “别只看转手的,哪有那么多碰巧,我们找的时候就会有人转手。直接选合适的,问他们肯出多少价愿意转让,然后我们再从中选。”叶初棠干脆爽利道。

        “可是我们没那么多钱了,女郎之前赚的大部分钱都用在宣城那间食肆上了,还有一部分钱藏到各处,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咱们余下的这些钱,再算上库里所有值钱的宝贝,还是不大够,差很多呢。”

        如意坊有在京城开铺子,那还不过是次街上的十米见方的小铺面,已经耗费巨资。熙春有看过京城铺子的账目,对这里的地价真真是印象深刻。寸土寸金已经是好听的说法了,有些地脚好的地方,寸金都不够;更有一些地方,你纵然再有钱,拿金山银山也买不出来,要身份足够尊贵才配拥有。

        下午,熙春就迅速打听整理完了符合叶初棠要求的铺面。人家的生意都经营得好好的,没有转让的意思,突然听说有人要铺子,都是开价非常之高才愿意转手。

        叶初棠在看过各铺子的地址和报价之后,又看了自己的账面,忍不住咋舌,“我这么穷了吗?”

        “是啊,女郎这样的在京只算是‘穷人’了。”熙春叹气道。

        “你说我要是跟我那些朋友借钱,最后还会剩几个朋友?”

        叶初棠在京也有不少朋友,不过这些朋友不似在扬州那些走动频繁,关系足够要好。

        熙春细数了一下叶初棠在京友人名单,对叶初棠道:“每人借五百金,可开一间刚开业就能震惊全京城的如意食肆。每人借三百,地脚会偏很多,不过细心经营一段时日,也可传出佳名。借一百的话,只能开个宽敞点的普通铺子,要熬久一点赚钱了之后,再换地方。”

        这挟恩图报,主动求钱,实在不是她的行事风格,但主动送就不一样了。

        “今日国公府没人来送礼?”她以前在宣城和扬州,每到吉日,都有很多人拜见她,赠礼给她。如今皇帝新封的镇国公搬来京城了,那些贵族们不会听不到风声。

        熙春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叶初棠转了一下眼珠儿,明白了。她爹没实权,就算被皇帝加封为镇国公,在京城那些有实权的权贵们眼中也不值得看。

        如果不是刚把长宁大长公主给‘威胁’了,有她起个好头,帮衬一下,府门口如今也不至于清冷。

        “女郎莫急,咱们才刚来京城,慢慢想会有办法的。”熙春不懂自家女郎为何忽然特别急,像火烧了眉毛一样。

        “如豫州是王家的地盘一样,这京城是帝王的地盘。”叶初棠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精致的园林景色,叹了口气。

        熙春更不解:“女郎跟陛下不是和好了么?陛下也允诺了女郎,不逼——”

        “就是这个!不该听了这话就放松警惕了!”叶初棠忽然目光凌厉,“怎知我不是跳进锅中冷水的蛙,正在被他慢慢地煮着。玲歌的那份名单起先搜查的时候怎么不见,后来怎么就突然有了呢?”

        “女郎的意思,名单可能是假的?”

        “名单不像是假的,核实过,没有破绽。什么‘都依我’、‘皆遂我意’的话,倒可能是假的。”

        叶初棠拽下腰间萧晏赠给她的那块玉佩,在眼前晃了晃,随即她挑眉,忽然笑了。

        “既然他算计我,那就别怪我也算计他!”

  二更合一(萧晏整颗心被她揉烂...)

        熙春惊悚地递上甜糕,  再三恳请叶初棠三思。她对付的人可不是别人,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他要是真恼起来,把整个国公府掀翻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叶初棠边吃着甜糕边哼哼笑了两声,  显然她很有自信应付萧晏,  不怕这些。

        傍晚,叶初棠的三叔三婶带着大女儿上门来了。

        叶初棠父亲这一辈共有三兄弟。

        她爹是长子,袭爵当了县伯,是个只懂享受、干吃爵位恩封的闲散人,和她娘闲来无事不是游山玩水就是走亲访友。

        她二叔叶牧则是一位画痴,  喜欢四处寻景作画,常呆在僻静的道观、寺院或山间草庐里。心情特别时候,  马棚猪圈之类的地方他也会去。

        三兄弟中唯一‘上进’的人就是叶初棠的三叔叶政了,自小就勤奋刻苦,死读书,读死书。日日哀叹自己满腹才华,  无处施展报复。后来在她爹和二叔的几番斡旋之下,  终于找到合适的人作保举荐,  令叶政在京混了个七品官做。如今熬了十年,  他升上了六品,现如今在光禄寺任华林署令丞。

        叶初棠想过她三叔三婶该来了,却没想到他们特意选择晚上来,估计是想趁着天黑不被人瞧见。毕竟现在京城的众权贵们都对她家都持观望态度,  三叔一家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看别人眼色的。

        “三叔、三婶、四妹可吃晚饭没有?”

        叶初棠热情招待他们一家三口,  又问她两个堂弟情况如何,  今日怎么没来。

        叶政板着脸没说话。

        卢氏客气笑答吃过了,  “你两个堂弟都好,他们刚下学还有课业要做,  便没叫他们来。你爹娘呢?”

        “一早会友去了,估摸着这会儿快回来了。”叶初棠微笑答道。

        叶芳芳扬眉打量叶初棠两眼,“大姐比起前两年,可见老了。”

        卢氏噗嗤笑一声,拍了叶芳芳的手背一下,骂她乱说话。

        “你大姐才二十岁,哪能见老。”

        “二十岁都该是三四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就不能见老?”叶芳芳不解反问卢氏。

        卢氏无奈摇头,对叶初棠道:“你四妹一向不会说话,她年小,你当大姐的就别跟她一般见识。”

        “没关系,我自小就让她,早让习惯了。说到底是四妹比我有福气,毋需操劳应酬家内外的事儿,不像我,像她这般年纪的时候,早学会懂事说话了,对上对下都要八面玲珑才行。”

        叶初棠端庄一笑,又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来,好奇地问卢氏。

        “不过,如我这般的年纪在四妹眼里都见老了,不知三婶这般的在她眼里会是什么样?”

        卢氏脸色微变,在心里暗骂叶初棠伶牙俐齿的能耐又见长了。她暗暗使眼色瞥一眼自己的大女儿叶芳芳,怪她话没说到点子上,害她们娘俩都被对方将了一军。

        叶芳芳吃瘪地咬牙,两年不见,她以为这一次再见能先给大堂姐一个下马威。万万没想到,她还居然是被她压在下头,她不服!

        “对了,有一喜事你还不知道吧?芳儿订亲了。”卢氏吃了一口茶后,高兴地对叶初棠道。

        叶政这时候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看得出他非常满意叶芳芳的亲事。

        叶初棠料得到卢氏接下来会说什么,懒得接茬问。她拿了一块点心送到嘴里吃,只点头道恭喜。

        卢氏见叶初棠不问对方是谁,干脆就自己说起来:“订亲的对象是光禄寺少卿的嫡次子,模样秀朗,才高八斗,人人都说那孩子一表人才,比其他爹来更胜一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