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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可不是骗,只是有部分隐瞒。”叶初棠见萧晏一直不满地盯着自己,知道自己这些狡辩无用,便换了个方式反问萧晏,“那我觉得阿晏对付王湛太危险,我担心阿晏的安危,不想阿晏针锋相对,发生如今天这样打量调兵以你自己和皇宫为诱饵的事情,阿晏会听我的吗?”

        萧晏:“我有成算。”

        “那我也有。”叶初棠当即不满质地问萧晏,“所以阿晏在眼里,我始终是你的附属,所以在处置问题上,你能有你的主意,去做你的决定,我却不行。我不能和你摆在一起相提并论,是吗?”

        萧晏怔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

        后面的话萧晏难以说出口了。因为叶初棠也关心他,担心他的安危,但她会尊重他的选择,他所作的事情。他却因为担心叶初棠的安全,只是想一味护着叶初棠,不想她冒险,却忽略了叶初棠的想法和个人选择。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附属,而不是和他平等级的人。

        萧晏拉住叶初棠的手,郑重跟她道歉,“我知道自己的问题了,我以后一定会改,若是一时忘了,没改正,劳烦我的皇后提醒我一下。”

        叶初棠笑着靠在萧晏的怀里,“这还差不多。”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那个狗贼哪只手碰过你了吗?”萧晏随即话锋一转,“算了,不必讲了,两只手都留不得。”

        “陛下还是要听谢太傅的提议,暂时先将王湛放了。”

        “寡人知道。”萧晏将叶初棠搂在怀里,亲了一口,“寡人若不撒火,哪会唤来小鹌鹑来哄寡人。”

        “喔——”叶初棠恍然大悟,“陛下算计我?”

        “习惯就好。”萧晏笑着勾一下叶初棠的下巴,便覆上了她的唇,怎么都亲不够。

        朱寿和李麟出于负责任的态度,在大殿外等候,毕竟是他们使眼神让叶初棠去顶麻烦,就这么立刻走了好像有点不够义气。

        俩人在大殿外苦等半个时辰之后,互相看了一眼,彼此深刻忏悔。

        “我不该怀疑叶娘子的能耐。”

        “我亦是。”

        “下次真不必担心,在外等候了,咱哥俩立刻走就是。”

        “非常同意。”

        ……

        次日天刚蒙蒙亮,皇城外便张贴了王湛谋反的告示,并斩首示众了数名反贼。

        有心人发现,示众的人头里有李辰等官员,还有众多王湛的随从,但唯独没有王湛。

        百姓们对于王湛谋反的事儿并不算太惊讶,多数人的反应是“果然如此”。又有不少人议论,他们昨夜目击到王湛带兵包围皇城的事,谋反一事绝对是证据确凿,并非诬陷。

        “那他带头谋反了,为什么没有砍他的头?”

        “估计是最大的头目要留到稍后处置,处以更严重的极刑?”

        “哼,逆天而行,果然遭报应了。好好当受人尊敬的东海王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当皇帝?天雷警醒都不听,活该!”

        ……

        晌午,在众人纷纷议论中,有一条传闻在飞速传播。

        王湛居然被释放了!

        皇帝念及他曾立下的功勋,也念及王氏一族给大晋国做出的贡献,遂决定只夺了王湛的官职和爵位,将王湛贬为平民,留王湛一条命。

        据传,皇帝之所以有此决定,是因为王家一众人等的上书求情,他们甚至以辞官要挟皇帝。

        “不能吧,王氏这竟是要只手遮天?这传闻会不会是假的?”

        “不像是假的,我家亲戚就在天牢当值,今早亲自放了王湛出狱,陛下确实留了王湛狗贼一命。”

        “没天理了,没王法了,王氏一族这是要骑在皇帝头上拉屎啊!”有文人义愤填膺道。

        “嘘嘘嘘,怎么能说这种话,小心了。”

        如今京中最不敢上街露脸的当属王氏官员,生怕一出去,别人知道他们姓王,误认为他们就是联明启奏皇帝饶恕王湛的一员,拿石头砸他们。此前已经五六名王姓官员,被砸了狗头才回家。

        几名王姓官员,暗暗聚集,互相询问,他们中谁参与了联名上奏。所有人都摇头,表示他们没有。彼此间都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心虚说谎不敢承认。

        “咱们这么坐以待毙了。”

        “那怎么办?”

        “必须要表态,联明上奏请求皇帝按律处置王湛。他自己犯下了忤逆大罪,纵然他是王氏族长,我们也该大义灭亲。不然长此以往,我们王氏会遭众名士们鄙弃,从此再难抬头了。”

        “唉,曾经敬畏的族长这样丢脸,便是联名请奏了,我们以后恐怕也抬不起头来了。现在外面天雷的传言又复起,都在说我们王家为老天所不容,不宜再与王家人有来往。”

        王湛的释放,惹来天下文人的众怒,在王氏族人联名上书请求严惩王湛之后,众官员和名士们也集体上书讨伐,请求皇帝严惩王湛。

        然而就在萧晏批了王氏族人和众官员们的上书之后,派人去王湛府上缉拿王湛的时候,王湛逃了,没人寻到王湛的踪影。这一举更是惹来众怒,全国人民掀起了寻找王湛的浪潮。

        尤其是凉国余孽,在得知王湛彻底失势逃跑之后,他们便开启了对王湛的疯狂报复。血如意一事的羞辱,他们永记在心,誓要把逃跑的王湛缉拿到手,折磨至死才算善罢甘休。

        因为凉国余孽尚有几名细作安插在衙门,他们时常会得到衙门那边的消息,说南宫迁收到消息,王湛又转移了,藏匿在某某王氏官员那里,这些王氏官员都曾经是王湛的追随者,忠心为王湛办过不少丧良心的事。

        凉国余孽们便指哪儿打哪儿,把这些贪赃枉法的王氏官员的府邸搅得一团乱。南宫迁总是那个接到报案前来支援的官员,碰巧就在这些贪赃枉法的官员家中搜查到了罪证,将官员收办了。

        三个月之后,王湛麾下的官员被收拾得七七八八后,南宫迁便带领衙役们包围了张阿七的鱼铺。将凉国余孽的少主张阿七及其属下们,一举抓获。

        张阿七在受审的时候才得知,自己费心伪装的身份,其实早就被官府识破了。这段时间,官府一直利用他这个“余孽的报复”,去对付王家人。张阿七输得无话可说,在处决之前,一直在狱中忏悔自己太蠢。

        张阿七死后,被关押在天牢深处的王湛才最终咽了气。

        萧晏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放过算计他心爱女人的畜生。当初出于政治手段放他,却不过是暂时的,只有短短半日,之后便又将他悄悄缉拿回了天牢。给他一线希望,又让他绝望,再让他承受仿佛永无尽头的折磨,才是一个狗畜生配拥有的归宿。

        此后又过了两月,朝局稳定,余孽肃清,百姓安居乐业。

        萧晏请巫师择一黄道吉日,与叶初棠商议就在这一日立她为后可好,叶初棠欣然同意,没有提出任何疑议,萧晏心里却没底了,近几日更加频繁造访叶初棠的住所。

        “陛下,在大婚之前男女方不能见——”熙春提醒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萧晏的眼神杀了回来,不敢再说了。赶忙端着自己手头上的东西,去了前院。

        萧晏踱步进了院子,刚要敲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叶初棠的说话声。

        “三日后想办法给我弄一具尸体来,身形要跟我差不多的,我明日要用。”随从听了此话之后,就应声往外走。

        萧晏鬼使神差地藏了起来,心里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曾经侍卫给他回禀的叶初棠打算死遁的话。所以现在到时机了?她打算死遁,要离开他了?

        萧晏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即翻墙,重新从院外走了进来。

        “阿晏来了?快看我给你绣的荷包,好不好看?”叶初棠将她费心绣制的竹纹荷包递给萧晏。

        萧晏心情沉重地接过荷包后,眼睛黑漆漆地盯着叶初棠,哑着嗓子问她:“为什么绣这个东西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