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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确实是个难题,陈玉凤必须有个bb机,不然她的生意就没法进一步做大。

        “我在内蒙,一瓶卖2.5元,你猜怎么着,一销而空,这趟我净赚一千块。”崔司机雄心勃勃:“我这车装满能拉五千罐,我就睡在大车上,等你一周,下周你必须再给我搞五千罐出来。”

        这寒风刺骨的天气,车上能睡人?

        陈玉凤抬头看大车,说:“车上你就别睡了吧,太冷了,开个招待所去。”

        崔司机一指车上:“我哥看着呢,自己苦点没啥,我得攒钱让我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他车上挂了一张照片,两寸见方,黑白照,上面并排三个军人,一人扛一杆枪,照片虽小,但黑白照片洗得好,人栩栩如生的。

        陈玉凤一看,新奇了:“那三个扛枪的,哪个是你弟啊?”

        “左边那个,我叫崔自强,他叫崔自立。”崔司机说。

        陈玉凤结舌半晌,说:“你别睡车上了,我再让你三分的利,住个招待所吧,不然你哥看你这样辛苦,他在天上也不能瞑目,对不对?”

        三个并排的军人,中间的是韩超,两边两个,看眉眼,一点都不比韩超差。

        当然,能上自卫战战场的全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还全是既帅气又强悍,能以一挡百的,男人中的男人,从79到89,整整十年,他们把米国人见了都胆寒的越国人给盘的伏伏贴贴。

        战场的残酷在于,这三个男人中只有韩超一个人活了下来,另外两个全被越军爆头了,他们除了名誉,尸骨都不能还乡。

        这种巧合,本来陈玉凤该明说的,但她丈夫活着,别人的哥哥却死了,她不好说出来,让利三分,这是她的极限了。

        “让利可以,但大车司机习惯睡车上,你产品好了就来汽车站找我。”说着,崔司机跳上车,走了。

        今天周末,报社放假的,只有几个值班的工作人员。

        几个人正在聊天。

        “同志你好,我来送个照片,该放哪儿呢?”陈玉凤敲了敲门说。

        一个女孩子说:“随便吧,放到主编的桌子上就行了。”

        “只放桌子上我不放心,要不这样,你帮我转交一下?”陈玉凤说。

        这女同志伸手刚想接信封,另有个女的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肘儿,说了三个字:“暴发户!”

        她立刻抱臂说:“你自己交给他吧,明早五点打版,你要交不到,我们可就不登了。”

        小干妈,暴发户,徐鑫一通败坏让陈玉凤的形象变的特别差,这些女记者跟她无怨无仇,但不肯帮她,只因为她现在是有名的女暴发户。

        而她搏的是免费的广告,还是头版头条,想要套狼就得舍得孩子,陈玉凤知道徐鑫家的地址,他和他母亲马金芳住在一起。

        那个家属区叫煤炭家属院,离报社并不远。

        虽然不知道具体门牌号,但陈玉凤决定用最笨的办法,她认识徐鑫的车,那是一辆据说特别贵的哈雷摩托,她要通过摩托车去找徐鑫。

        苦点累点不算啥,她今天一天没吃饭,但必须把照片送到徐鑫手里。

        因为煤炭一直是支柱产业,这个家属区特别大,光家属楼就十几栋,门外熙熙攘攘,全是各类饭馆,小吃,粮油店,剃头的,烫发的,小区里面也是,人多的简直跟赶大集似的。

        骑着三轮车,陈玉凤从前门开始,把路边所有的摩托车打量了一番,又进了小区,一个个家属楼的找,只要找到摩手托车,她就能找到徐鑫。

        就这样找了三个小时,转眼已经八点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小区最后面,陈玉凤终于找到那辆亮闪闪的摩托车了。

        走上前一看,车牌也对,这证明徐鑫就在这周围活动。

        她顿时鼓足了劲儿骑过去,正转头四顾,看到一幕,差点没闪瞎眼睛。

        虽然夹克加墨镜,一看就是混混行头,但自己的男人她认识,是韩超,而且,正好进了一间温州发廊。

        现在社会风气变了,满大街的温州发廊开的比节林立,汽车站有好多小姐,平常就在军区外面的温州发廊活动。

        韩超曾经做过间谍,还结过婚,能把陈玉凤瞒的滴水不漏,就可见他没表面上表现的那么老实,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一样,是个傻乎乎的愣头青。

        白天他要出门的时候只用一个眼神就让陈玉凤觉得,自己揣测他会去温州发廊是件特别卑鄙的事,可现在她亲眼看见男人穿的跟个混混似的,进温州发廊了。

        这要陈玉凤心窄一点,这时该要气糊涂了,她又冷又饿,空腹一天,为了家庭,为了生计不停的奔波,结果男人皮夹克大墨镜,却在温州洗头房闲逛。

        但她毕竟进城久了,比原来有了些脑子,心说徐鑫的车在这儿,韩超也在这儿,这不正常,说不定韩超也在找徐鑫,万一徐鑫在这儿,照片,她不就可以交他手里了呢?

        但温州洗头坊,女同志直接进去,是要被打出来的。

        不过她三轮车上有白大褂,取出来套上。

        网兜里正好有几罐油辣椒,她给拎上了。

        温州发廊前面是理发台,后面都是包房,前面坐的那个是负责放风的,俗名叫鸡头,也叫妈咪。

        “嘿你干嘛的?”对方问。

        陈玉凤埋头就往里冲:“送饭的。”

        “哪个房间的客人啊,饭都在这儿吃?”妈咪乐滋滋,回头喊:“谁要的饭啊,饭来啦。”

        陈玉凤这时想的是,要徐鑫在,她就不择手段送照片,要徐鑫不在,只有韩超,他就把这几瓶油辣椒全倒在韩超脑袋上,明天跟他离婚。

        可殊不知形势远比她想的更复杂。

        包房的门是开着的,她走过去时徐鑫正指着韩超的鼻子说:“他妈的,你报案啊,报啊,老子告诉你,这俩小姐会一起指证,来嫖.娼的人是你。”

        韩超站在门口,扬着双手:“让她们出去,咱们慢慢聊。”

        “老子出来叫个小姐你都要跟,你他妈的简直狗东西,老子不受你威胁,报案啊,报!最次老子也得说是咱俩一起嫖.娼,我算个什么东西,社会氓流,拘留就拘留,大不了五千块,老子怕个屁,你他妈得被撤肩章。”徐鑫继续叫嚣。

        陈玉凤虽然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小姐一旦被抓,不供认嫖.客,却诬赖举报人的事社会上还挺多,她听过的也不少。

        接过话茬她就说:“徐大记者你胡喷啥呢,我跟我男人一起来的,报案啊,我帮我男人证明,来嫖.娼的就是你。”

        这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韩超没防备陈玉凤会来。

        脸色那叫一个好看。

        徐鑫也一懵:“不会吧韩超,你跑来问我要照片,居然带着你媳妇儿?”

        韩超追他肯定是为了照片,但那种东西,他一大男人敢告诉媳妇儿嘛,敢给媳妇儿看吗?

        为什么徐鑫一直瞧不起韩超,是因为以他来度,韩超没有那么强的业务能力,在越南,谁知道他是凭什么套情报的?

        他是活下来了,而且情报方面确实帮了部队的大忙,但他凭什么让部队开除他,还抢本该属于徐磊的荣誉,徐磊当年妻子难产,一尸两命都没回家,而那时他在越南吃香喝辣,跟一帮名流首脑呆在一起,他在享受人生,他在灯红酒绿。

        徐磊在前线吃的是生豆子,喝的是污水马尿。

        就为这,徐鑫永远不服韩超,照片,也不可能给韩超。

        不过相比于他的愤怒和挑衅,韩超特别平静。

        他示意俩小姐出门,关上了门。

        这种把大房子隔成小间的房子,里面特别臭,有股难闻的香水味儿,再加上男女的汗味和腥味,臭到让人窒息。

        陈玉凤臭的无法呼吸,但韩超的呼吸却特别平稳,他先说:“当初我死了两个战友,一个连级,一个排级,都是比我更优秀的神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