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散文 > 能饮一杯无 > 第一百一十四章阿洛父皇很爱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阿洛父皇很爱你……



        大荒从仙法时之诞生过两个朝,  尚和纣。

        非要归根溯源,大渊宗家实则是尚朝的皇族,只不过苟延残喘下来,  混进纣朝,  被纣朝分封。实则一直卧薪尝胆,  意图收回自己祖先失去的土地,  堪称忍辱负重。

        尚朝纣朝之前,更加贴近于仙法时。末法时期,  甚至进行过轰轰烈烈的,由上神仙『操』纵的封神之战,  堪称史诗般盛大。

        既然神话盛行,尚朝自然同神神鬼鬼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

        据说尚朝最鼎盛的时候,文武百官都是修仙大能,有大功德者皆能立地飞升,法力深的大巫和巫祖随处见。

        来灵气消退,  仙离开大荒,  留下来的只有巫觋。

        如今服务于大渊的一支巫觋,  正是初效忠尚朝皇族的旧脉。惜时过境迁,许深的巫术已经消弭于历史的长河,  曾经呼风唤雨的强大威能不,  所施行最深的巫术也不过每任帝王位时,  推算国运,算出最适合继承皇位,也是命能够继承皇位的皇子。

        是每位皇帝位时,  最重要的仪式。

        历帝王皆是严阵以待,没有希望自己成为亡国之君,九泉之下也无颜再见先祖。

        大渊历史上也不是没有样的皇帝,  不听太巫测算出来的皇子选,执意妄为,非要立自己更宠爱的皇子。

        样的皇帝,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沦落到差点灭国。

        于是从任差点灭国的皇帝开始,立巫祭大典上测算出来的皇子为储,就成了大渊宗家的祖训。

        然而膝下那么皇子,很难做到不偏颇。

        俗话说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针对巫祭大典,大渊唯我独尊的皇帝们自然不能如被动。

        的金銮殿上,先帝端坐于龙椅,声音沙哑而疲惫:“宗家先祖用无数血的经验得出,能够巫祭大典木牌上显现金『色』的皇子,究竟需要具备怎样的才能。”

        像是猜到面要说的话一般,方才怀着满腔怒气闯入金銮殿内的年轻皇子浑身发抖,提着湛卢的手几乎握也要握不稳。

        “被太巫推算出来的皇子,无一不是历经艰辛,饱禁磨炼。”

        “必定只有经历筛选的强者,木牌上才会出现象征储君的金『色』。”

        先帝缓缓说道:“大皇子势力强大,硬是调换了去卫国为质的选,他不愿意去打仗,朕给了你兵权。巫祭大典前,他联合外敌想要将你坑杀,若非调换木牌,待你的军队回来,或许早已无力回。”

        年轻的皇子睁大了眼睛。

        只有他有兵权,他的皇子府最靠近皇宫。

        “朕不希望看到走到手足相残。就算朕放过你,大皇子也不会放过你,不如就一博,同朕初登基一样,才派通知你。”

        巫祭大典的内容应是绝密的,别说是安『插』的眼线,就算是调换木牌,也只能有先帝和太巫知道。

        就连从进皇宫一条路走来,也没有一个阻拦他。甚至包剿皇城的时候,本应发挥最大作用的卫戍兵也视若罔闻,不过做做样子。

        “朕很欣慰,木牌没有预测错,你是最适合登上帝位的,虽然走上了朕的老路。”

        先帝枯树般纠一的面孔『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皇子的:“阿厉,父皇很爱你。”

        “原谅朕,直到现才告诉你。”

        而今,个静寂的夜晚,狭窄的摘星楼里,渊帝也将手放白衣皇子的顶,像是一种传承:“你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么小小一团,朕就抱过你,还不小心把你摔到地上。你却没有哭,一直睁着眼睛看朕。”

        那时候渊帝刚刚战场痛失大皇子,刚出生就早夭的二皇子。就连三皇子的母妃,也难产而死。几乎一前一,那位出身低贱的花魁也诞下了四皇子。

        卫国的大军已经开到国境外,『逼』迫大渊交出一位质子,点要长子。然而事实上,三皇子和四皇子几乎同时出声。

        “老四的母妃抱着他来向朕求情,以死相『逼』,求朕不要把他送到卫国去。朕只说你以不要悔。”

        只有他的三子从一出生,母妃就难产而死。

        没有护着三子,就和初没有护着渊帝一样。

        又是一杯酒下肚,醉意更深了:“自那之,朕就决定。若是将来你回国,定然要将你锻炼为储君,也算一种弥补。”

        若是无护着,从今往,就由朕来。

        来宗洛回了国,其他皇子都费尽心思夺储,只有三子,早练剑。他那里练,渊帝就楼上看,越看越喜欢。。

        不像别的皇子,每一次孝顺都将有利所图写脸上。只有个孩子,默默地跟背,将孺慕埋得很深很深,不求回报。

        打仗也很好,颇有自己初英勇,『性』格也恭谦大方。

        就是有一点不好,了几分仁善,少了些争权夺势的野心。

        也就是宗洛回国的那一年里,渊帝心里彻底认定了位继承。

        渊帝平日里话不。今日却仿佛像是不吐不快。

        若非醉酒,他绝无能个时候说些。恐怕还得像先帝,像宗家世世的规矩一样,登基前一晚,才吐『露』实情。

        或许就是宗家的宿命。

        真正千娇百宠长大的皇子,如同金丝雀般不吃苦的皇子,永远无法比过外翱翔,满身伤痕的雄鹰。

        么年,渊帝才明白先帝初那句话的意思。

        金銮殿上,先帝一字一句说道:“朕登基前,朕的父皇也同朕说过一句一模一样的话。今,朕也将句话送给你。”

        “如果你有一个喜欢的孩子,那你就要把他从小到大放离你的身边。因为你无法陪伴雄鹰展翅,就像你永远无法陪伴他走完属于他的半生。”

        如果爱自己的孩子,就要让他出去受苦,去外面经受风雨。

        即使他会不理解,会恨。也不能辩解,不能被他察觉。

        因为偏爱和宠溺,都是登上帝位的阻碍,是恃宠而骄的底气。

        登基,些风雨,只会比前半生更大,更猛烈。

        从只需要得到父皇的重视,到肩负国家,臣子,国民。

        只是再也没有一位帝王,默默站背,为自己的孩子遮风挡雨。

        “不要恨朕。”先帝笑着。

        那是生平一次,也是最一次,湛卢脱手落出。

        渊帝慢慢跪倒龙椅面前。

        金銮殿外,夕阳缓缓落下,将他的影子拉长。

        他一直以为,先帝不重视他,从未给予过他丝毫父爱。

        却从未想过,九五之尊最深沉,最无言的爱,是将片江山送予自己的继承。哪怕间需要经历痛苦,眼泪,折磨和拷问。

        身家,身为帝王,是他们所能给予的,最珍贵的东西。

        渊帝怎么能恨先帝。

        若他才是那个被宠爱的皇子,恐怕早已死源源不断的暗杀里,又或者如同大皇子一样,被另外一位不知的兄弟杀死。

        渊帝轻轻阖眸,低低地道:“阿洛,父皇很爱你。”

        原谅朕一直把你放离朕的身边,直到现才告诉你。

        宗洛早已泪流满面。

        从渊帝开口的那一刻,宗洛的心被剧烈地撕扯,一向温和而坚定的脸上,也有泪痕不自觉地从眼眶之滑落。

        他知道,渊帝是想要告诉他——从始至终,我爱的,都是你个孩子,些爱无关乎其它,只是因为你。

        除了最开始为质以外,剩下的爱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就像渊帝说的那样,他给过所有皇子机会,只不过给了他优先权。

        是属于他的。属于穿书前的宗洛,也属于穿书的宗洛。

        明明应欣喜若狂,宗洛却难受至极。

        他想一刻看着渊帝,也认真地告诉他——父皇,我也爱您。

        是,他不能。

        宗洛狠狠地闭上双眼,任由泪痕淌满自己的脸庞,倏而退,双膝跪地,深深地将额抵地面,归向眼前的帝王。

        一跪,不为其它。

        只为他曾经渴望,而也从渊帝手所获取的亲情。

        “父皇”

        宗洛的额紧紧地抵地面,阖着双目,任由泪水滴落地。仅仅是父皇两个字,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他想说——对不,份亲情,份父爱,我受之有愧。

        它本不该属于我个剽窃者。

        越是如,宗洛心的负疚越重。

        因为他知道,虞北洲说的一点没错。就算他把身份还给虞北洲,份重视和喜爱也不会继承,或许还会得到迁怒。

        他永远还不清虞北洲。

        者什么也没做错,却什么也得不到。

        样的负罪感同痛苦搅合一,叫宗洛泣不成声。

        悄无声息地对渊帝三叩首之,他沉重而无声地从地上站,解下腰侧的湛卢,将盛放着仙丹的盒子慢慢从怀里拿了出来,而端端正正地跪地上,又再深深地,深深地叩首。

        不知道叩了少次,直到额心发红。

        “父皇。”

        白衣皇子哽咽着道:“恐怕是儿臣最一次般称呼您了。”

        他将额心紧紧贴冰冷的地板上,声线颤抖:“其实儿臣并非您的亲生血脉,而是虞家狸猫换太子找来的狸猫。”

        从来没有过一次,宗洛么痛恨自己,穿书前没有好好看完全文。穿书没有好好留意身边的异常,而是用上的上帝视角围观一切。

        “么年,承蒙父皇关照,受之有愧父皇所托非,是儿臣不孝,以无法再为父皇尽孝。父皇要杀要剐,悉听尊,绝无怨言。”

        好几次,宗洛都差点说不下去,生生将自己手掌掐紫一片。

        摘星楼死寂一片,沉默地像是坟墓。

        宗洛不知道自己跪了久,等眼泪挂鼻尖干涸,才终于抬首。

        渊帝一只手支着,深深垂首,冕旒遮掩下双眼半睁半阖,不知道是样睡着了,还是根本醉了没听见。

        习武之的警惕『性』一向很,靠般近还未下意识反应过来,看到那边空空如也的酒坛,宗洛想,渊帝是真的喝醉了。

        只有个时候,宗洛才敢看位暴君。

        他忽然发现,渊帝同虞北洲都有一双极其俏似的凤眼。双凤眼的视线落到旁身上时,会轻易叫觉得锐利凉薄。然而前者从未用那样冰寒彻骨的眼神看过他,者看他的时候眼神和体温一样滚烫灼热。

        宗洛心里清楚,也是最一次了。

        白衣皇子最眷恋地望着酒醉的帝王,几近无声地低语道:“臣告退,不叨扰陛下歇息。”

        不管渊帝有没有听见,明日只要醒来,看见盒完好无损的仙丹,就能猜到事情的前因果。

        毕竟仙丹没吃,不管是恢复视力,还是一夜白,皆是无稽之谈。更何况明日巫祭大典木牌上显示的最结果。即使没有证据,也尘埃落定。

        穷极两辈子渴求的一场亲情梦,终究还是该醒了。

        宗洛将湛卢和仙丹整整齐齐摆长榻,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退。

        他最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位撑着似梦似醒的帝王,也不回地没入了深沉的夜『色』里。

        摘星楼里再度陷入静寂。

        渊帝依旧保持着个姿态,仿佛凝固了一般冻原地,呼吸平稳,就连冕旒上垂下来的玉串也没有丝毫偏移。

        片刻,上方才轻飘飘掠下来一抹猎猎红影。

        虞北洲落地上,顿了许久,确定无误,才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将放长榻上的盒子拿。

        旁观了整场对话的他扯开一个讥讽的笑容。

        真是感动地的父子情。

        红衣白裘的青年把玩着手上的仙丹盒,感受着身上愈发焦灼的热意,眼眸黑夜深邃难明。

        最终,他还是将盒子放入袖口,也不回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