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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又渐缓了下来像是在激战过后,疲惫的战士栖息在深夜的港湾带着希望遥望远方……

        众人像是被带入亲历了主人公的,与家人爱人分别,奔赴战场,又与敌军厮杀保家卫国……一次次的击退敌军,守住了国土,捍卫了国威,疲惫时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在远方有深爱的人在等着自己,进入美好的梦乡。

        大殿之上琴音绕梁,已沉浸在曲中人,有举着酒杯发呆的,也有暗暗拭泪的。

        新帝从云州起家,追随者武将居多。先帝在位时,外族几次入侵,都是新帝领兵击退,打得外族人不敢再犯。虽是胜了,期中的凶险艰辛有谁知?

        今日来赴宴的,有很多新贵便是立了军功的家眷,她们有父兄在边关驻守,常年见不了几面,一有战事便担惊受怕,这首曲子让她们都共情了。

        琴音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大殿之中静极了。

        帝王抚掌,打破了沉寂。

        昭阳大长公主随之抚掌称赞:“姜姑娘小小年纪便能以情入曲,不是所谓技巧所能比拟,实在难能可贵!”

        姜太后眉眼舒展,笑着道:“谬赞了,棠棠可当不起!”

        任谁都看得出,姜太后虽口中说着谦逊之词,可眼中的骄傲满意,藏都藏不住。

        昭阳大长公主道:“若是姜姑娘当不起,依我看殿中再也没人能当得起了。要不然陛下也不会抚掌呀。陛下,您说呢?”

        萧怀衍笑了笑,“甚好。”

        “那是不是当赏呢?”昭阳大长公主愿意卖这个面子说这话,也只有她来提最合适。

        萧怀衍沉吟片刻,看向下面的小姑娘,“朕有一琴‘绿绮’,便赏给姜姑娘了。往后姜姑娘想弹琴了,也无须借用他人的琴。”

        绿绮!竟是古琴绿绮!

        谢明姗不敢置信,皇上在她弹完琴后不置一词,现在居然赏了姜蜜绿绮!

        她不甘心,凭什么,姜蜜凭什么!她心中嫉恨交加,从未那么的恨一人。

        贤太妃早已没了之前的得意,脸色阴沉地可怕,艳色的长指甲被她硬生生地掰断了一半。

        弹完琴的姜蜜此时心中的情绪似乎还未平静,听到皇帝赏了她古琴绿绮,也感到很意外。

        她记得前世柔妃向他求过几次,他都没有答应。

        姜蜜谢恩后,便回道席位上了。

        献礼继续进行,只是大部分人都无心再看,还沉浸在刚刚美妙的琴音中。

        尤其是一些武将的官眷喁喁私议:“这才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妙啊,妙啊!”

        “这可比之前那软绵绵的曲子得劲多了!”

        “谢姑娘虽好,可在姜家姑娘这曲面前输得彻彻底底。她那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可保不住咯!”

        “一曲压一曲,完胜啊,了不得!”

        ……

        皇帝没有久坐,他还要再去交泰殿,便先行离开了。

        他一离开,献礼这一环节也匆匆地结束了。

        待到宴散,薛宁珠还舍不得走,她拉着大长公主的问道:“祖母,我想跟姜姐姐玩,就不能让姜姐姐跟我们一到回家吗?”

        昭阳大长公主失笑,“你姜姐姐这会可出不了宫,等来日有机会了,你便给她下帖子,请她到府上来玩。”

        镇国公夫人站在一旁无奈地道:“阿珠,你世子哥哥正在宫门处等着你,你若不快些去,他买的那些吃食,我可就全部没收了。”

        薛宁珠一下便精神起来了,她拉着大长公主的手便要上轿子,“祖母,祖母快些,快些!我要去见世子哥哥!母亲不许给我收了,世子哥哥应了给我带好吃的!”

        姜蜜嘱咐道:“秋玉、夏若,你们就当我从未出去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秋玉夏若连声应下。

        姜蜜有点疲惫,喝了几口夏若递过来的蜜水润了润嗓子。

        她软软地靠在榻上歇息,已经恢复了的绵绵发力一跃跳了上来,熟门熟路的卧在姜蜜的臂弯之中。

        姜蜜微微一笑,顺手摸了摸绵绵蓬松的发毛,心绪渐渐地平复下来。

        “我出去后,有人过来了吗?”姜蜜问道。

        秋玉回道:“四姑娘未时过来了一趟,奴婢说你睡了,她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姜蜜点了点头。是阿容啊,也不知道阿容是找她什么事。

        姜蜜靠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忽然一下睁开了眼睛,她坐了起来唤道:“秋玉,秋玉!”

        秋玉正在门外和夏若商量晚膳给姑娘送什么的时候,听到屋里的姑娘的呼唤。

        她急忙跑了进去,“姑娘,怎么了?可是梦魇了?”近来姑娘总是睡不好,她们都很担忧。

        姜蜜道:“秋玉,你去把那日从千霜寺带回来的棋谱找出来给我。”

第三十一章

        姜蜜话音一落,  荣安堂内窃窃私议了起来。

        “姜姑娘会不会因为当时太混乱记错了?在亭阁内的都是世家贵女,又有谁会故意去推姑娘呢。”

        “是啊,那时女眷们都在躲蛇,或许只是不小心碰着了?故意二字说得也太严重了。”

        承恩侯夫人沉着脸拧着眉,  刚刚说话的是两个平日里爱做和事佬的夫人,  旁的事也就罢了,  可姜蜜被人推落水,  若不是姜蜜命大,这就是谋杀啊。

        承恩侯夫人恼怒地道:“人心难测,  谁知道有没有包藏祸心之人?夫人也没亲眼见着,怎知我侄女不是被人故意推的?”

        坐在角落里一尖脸夫人道:“这无凭无据的,  若是姜姑娘随便说出一人,那也不怕冤枉了好人吗?”

        于不远处一圆脸的武将夫人笑了一声,  “瞧着话说的,  谁会用自己性命去冤枉人?莫不是有些人心虚吧?”

        那尖脸夫人气道:“刘夫人你莫要含血喷人!”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  拍桌昭阳大长公主呵斥道:“住口!你们还把不把皇上和本宫放在眼里了!”

        刚刚争持的几位夫人纷纷福礼请罪。

        昭阳大长公主皱着眉抬手挥了挥,她转头向皇上问道:“陛下,这事您看?”

        萧怀衍道:“既然刚刚姜姑娘说是想私禀,想来是还有话要说。除了靖远,先让其余人都退下。”

        昭阳大长公主朝薛靖远看了一眼,如今他已是大理寺少卿,  他留下是理所应当。

        很快荣安堂内只剩下萧怀衍、昭阳大长公主、薛靖远以及姜蜜。

        萧怀衍的目光落在姜蜜身上,道:“可以说了。”

        姜蜜回想当时的情形,在她毫无防备之下,推她之人用力极大,  虽然只是刹那间却有一个印象是极深的。

        姜蜜抬起头道:“臣女没有见到推我之人的样貌。但推我的人手上应是戴了戒指。”

        昭阳大长公主神情疑惑,  “你是怎么知道对方戴了戒指的?”

        姜蜜顿了顿,  忆起当时背后的触感,脸上有些不自在,垂眼低声答道:“禀长公主,臣女的……对触感比较敏锐,那人推我时很用力,她手上戴没戴戒指能够感觉的到。”

        “若、若是推测的没错的话,那人的左手中指和尾指有戴戒指。不知这个线索能不能找到推臣女之人。”

        姜蜜说完脸上难免染上羞窘之意。

        听到上座的男人低笑了一声,姜蜜只觉得自己的脸又烫了一分,根本不敢抬头。

        萧怀衍放下手中的茶盏,道:“薛爱卿,这事便交给你去查了。”

        薛靖远拱手道:“臣领旨。”

        薛靖远离开后,大长公主开口道:“姜姑娘你身子还弱,先坐着吧。”

        姜蜜福礼:“谢殿下。”

        姜蜜寻了椅子规规矩矩坐下,眼睛垂视地面,根本不朝上座多瞧一眼。

        荣安堂内又重归于宁静。

        昭阳大长公心神不宁,不管到时候薛靖远找出来是谁,这事都不好办。今日来赏花宴上的姑娘都出身不低,这谋害太后侄女的罪名一出来,即便是未遂,那也是累及整个家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