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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页



        石慧大师说完,忙抬手颤巍巍地去接那茶碗子。

        他的手还没碰到碗沿,就被白梦来抬手拦下:“不必费心了,这不过是一种戏法罢了。”

        石慧大师哑然,良久说不出话来。

        白梦来也不装什么纨绔子弟的戏码了,他冷冷一笑,道:“白某在指尖涂了秘制的油脂,这油膏子里混合了鳞粉、硝石粉、硫磺以及雄黄等制作黑火药粉的玩意儿。待白某用话术吸引大师注意力的时刻,指尖趁机互相磋磨生热,不多时便会有烟雾燃起,好似鬼魂被白某逼出体外。这一切,都只是民间神棍的把戏,不足为奇。”

        石慧大师脸上的笑容一寸寸落了下来。

        他回头,用严厉的眼神驱逐开方才瞧热闹的一众僧人。

        待人都走后,石慧大师一反常态,肃然问:“这位施主……你究竟想做什么?”

        白梦来卖石慧大师一个面子,细细品茗起那杯满是“怨鬼”的茶汤,笑眯眯地道:“不做什么,白某只是想在南嘉镇再建造一座寺庙,请来隔壁镇子的惠远大师,再操办一场令民众信服的法事,譬如驱鬼驱邪,安家镇宅一类的事,让人知晓,并非只有你道行高深。哦,还有,白某可以盯着那些来你南星寺上香的香客们,等他们祈福以后,逐个搅和他们的家业,或是家宅不宁,或是事业不顺。总之,白某有银钱,什么都能做到,从而让他们知晓,参拜南星寺不会佛缘深厚,而会厄运连连。这样一来,你的南星寺就该扫地关门了。白某有一堆法子逼得大师身败名裂,且看你能否受得住了。”

        石慧大师自然是知晓白梦来来历不一般,听他言谈间如此阴毒,自然知道自己这一回惹了大祸。

        他不免汗流浃背,问:“这位施主,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害南星寺?”

        白梦来没有慈悲心肠,闻言也只是浅浅一笑:“我可怜大师,想给你一次补救的机会。只要你告诉我,从前你帮苏家驱鬼一事,究竟是不是你为博名声,自导自演,说出全部当年的事,我就既往不咎,放过你。”

        石慧大师当然知道真相如何,可是一旦说出口,难保这位心狠手辣的贵公子生出波折。可若他不说,横竖也没活路,倒不如稳住白梦来……

        白梦来见他嘴巴硬,心生一计。

        他故意从怀中拿出清露夫人的小像,诈石慧大师,道:“你记得画像上这位女子吗?她在我手中,如今可是什么都招了。就是她让我来寻你,从你口中核实事情的。你好好说清楚当年的事,我或许念在你老实,放你一马。若是你不说,待我再去查明此事,届时,我可不会饶你。”

        石慧大师怎么都没想到,苏四小姐居然在白梦来的手上。

        既是这样,那白梦来早晚都能查明所有的事情。等他查到,还不如自己坦白从宽,或许白梦来真的会履行承诺,放他的南星寺一马。

        石慧大师心如死灰,颓唐地道:“我说,我全都说。可这女子也不简单,施主莫要相信她说的话。就连当年,我和苏家的人也全被她骗了!”

        听得这话,白梦来知晓,他的骗术成功了。

        白梦来轻笑,道:“你慢慢说,白某时间很多,绝不会催促你。”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苏家四小姐是六年前失踪的。

        据石慧大师说,她只在苏家待了一年,也就是差不多七年前,石慧大师和这个神秘女子相遇。

        那时的南星寺,香火稀疏。

        莫说稀松寻常的日子,就连逢年过节,南星寺都没多少香客。

        石慧大师夜里对着佛像诵经,或为菩萨的玉净瓶里换上埋于地下的旧年雪水时,总是会想,这究竟是佛祖的磨砺,还是世间本就如此呢?

        他怎样都想不明白,明明他这般诚心向上苍祈愿。每一日都是他亲手擦拭佛祖神像,点燃供养鬼道众生的香。

        功德箱里没有香客所添的香油钱,他怕诸天神佛吃不到供养饭食而离去,因此都是自掏腰包买时兴的瓜果供品,孝敬上苍。

        石慧大师跪在蒲团之上,前额着地,虔诚地参拜佛祖。

        他犹如修行不得要领的蠢笨弟子,魔怔了一般,一遍又一遍问佛祖:“请佛祖指点迷津,为何弟子这般潜心修行,还是无缘窥见神迹。是弟子太过愚笨,被佛祖抛弃,还是……这世上肉眼凡胎的普罗大众都无佛缘可言?论心诚,弟子敢说,整个南嘉镇唯有弟子身为主持还日夜废寝忘食替佛祖擦拭金身。是弟子被佛祖抛弃了吗?是弟子命中劫数吗?弟子想要护住南星寺,可如今香火零星,善男信女不来寺中参拜,又如何供养神佛。求佛祖……给弟子明示。”

        石慧大师苦苦哀求,供桌上的佛祖依旧一派悲天悯人的神情,姿态僵硬。这只是一座宝相庄严的佛像,并非真佛,因此也不会现身,为石慧大师解惑。

        世上是否没有神佛呢?

        石慧大师头一次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可仅仅一瞬,他就惊得满头大汗,不敢深究。

        阿弥陀佛,他乃是佛教徒,怎可质疑神明?

        就在这时,有僧人来向石慧大师辞行:“主持,南星寺如今入不敷出,就连师兄弟都喝了好几日清粥……虽说寺庙本就苦寒,可也没吃不饱肚子的时候。弟子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对不住,今日来向主持辞行。”

        石慧大师从来不强留僧人,闻言也只得叹了一口气,道:“佛土生五色,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只要你心中有佛,无论来去何处,佛祖都在世人心中。寺中清贫,僧人日夜苦修,乃是为天下苍生积德行善、消灾除厄。这是佛祖的磨砺,你既受不住,便自行离去吧。”

        僧人没有被石慧大师画的饼给圈住,他去意已决,朝石慧大师行了个礼便踩着草鞋离开了。

        这名僧人并没有投奔别处的寺庙,而是依旧留在云来镇。他去了定慧寺,这是比南星寺还要年代久远的寺庙,庙里的主持是惠远大师。这间寺庙的信徒很多,香火鼎盛,寺中僧人不说锦衣玉食,年节时候吃块糖饴饼馕,冷时烧炭、披一件兔毛大氅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僧人逐渐好转的境况让南星寺的师兄弟艳羡不已,他们起了心思,也逐一向石慧大师辞行。

        这样一来,南星寺的僧人少了,香客就更少了。

        石慧大师终于坐不住了,他放下敲木鱼的鼓槌,头一次不再深夜诵经。

        他得想办法将南星寺操办起来,而不是坐以待毙。

        石慧大师明白了,他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也要吃饭过日子,可不是传闻中割肉喂鹰的佛陀,有金身可塑,还能位列仙班。

        于是,他起了坏心思,特地寻来一个人牙子,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云来镇有一家富户姓苏,年节时,特地喊小丫鬟来给云来镇的各家寺庙送年糕糖饴以及冬衣。

        贵人心善是一说,另一边石慧大师也从丫鬟口中套出话来,说是苏夫人日夜不得安睡,总会梦到十多年前被赶出府的沈姨娘。

        苏夫人怕是厉鬼缠身,因此特地来给各家寺庙送礼,让大师们帮忙祈福驱邪。

        石慧大师想到了这事儿,和人牙子道:“贫僧想到了一个法子,可让你我都获利。”

        人牙子纳罕老秃驴能有什么法子,不过云来镇近日的买卖生意可是越来越难做了,再不想点赚钱的营生,恐怕他要背井离乡去皇城碰运气。可是皇城有皇城的规矩,牙人行子数不胜数,能不能捞到油水两说,若是想融入当地圈子讨一口汤水,前期也得交孝敬钱。

        反正没什么活路,倒不如听一听这老和尚有啥赚钱的法子。

        石慧大师见人牙子审视自己,却并未请他入门小叙,吃口茶汤,知道他还是不信自个儿有法子。

        他左右环顾,见没人经过,才小声地说:“贫僧想借你手上无父无母、好拿捏的小姑娘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