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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页



        齐伦闻言,苦闷地应下了。

        嘱咐完他,白梦来又对如意道:“待齐伦和吴景儿有所交集之后,你想方设法将此事透露给赵宝大郎君知晓。”

        玲珑听得这话,不解地问:“为何要这样做?白老板不是想勾得吴景儿和人私通,毁她名声,从而达到复仇目的吗?若是一早便告知了赵宝,经由他看顾,吴景儿不得再起异心,岂不是会安分守己留在赵家?”

        白梦来玩味道:“莫慌,我自有安排。”

        见他一派胸有成竹,众人也不再多问了。论设套,几人莽夫心性,便是加在一起,都及不上足智多谋的白梦来一人。

        他说行,那就一定行。

        玲珑等人送如意出金膳斋,花厅内只留下了齐伦和白梦来。

        热闹散去,齐伦抬臂,抻了抻筋骨,道:“爷,你这样蛰居于一间点心铺子,满腹算计都用于市井小民身上,不觉得屈才吗?”

        白梦来漠然,道:“为人排忧解难,乃我兴趣所向。”

        “就为了谋求一点银子?”

        “人活在世,不都是为了那点黄金土奔波吗?”

        “你明知道义父他有宏图大志,或许会有自个儿的打算……”齐伦欲言又止,道,“我今日来寻你,也是为了传义父的话。不日之后,他会差你回府上。当初将你送往民间,是为了护你长大,如今你安然无恙长到这般年岁,是该报效义父了。爷,你应该记得,义父对我等有再造之恩。若不是他,你我都早就死于纷乱战火之中了。”

        白梦来想起前尘往事,他的眸色微黯。

        他整个人隐没入昏沉的角落,光照不着,亦窥探不到他的内心。

        良久,白梦来答:“我知道。”

        齐伦松了一口气,又恢复纨绔子弟的笑模样。

        “那我走啦。”他转身要走,还没来得及踏入廊庑,又被白梦来仓促喊住。

        “齐伦。”

        齐伦踅身,望进花厅:“嗯?”

        白梦来将茶碗放下,指尖稍稍蜷曲,指骨发青。

        许久后,他开腔,声线沙哑:“你说,义父将我等视为孩子……还是棋子?”

        齐伦背对着白梦来,苦涩地笑,语气故作轻松:“爷,你、你该知道的。我们不能怀疑义父,他是世上唯一疼爱我们的人了。”

        说完,齐伦逃也似的,跑出了金膳斋。

  第一百七十六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三日后,吴景儿着一身丁香色窄袖褙子,并一件花青色镶滚团花刺绣摆裙,被人抬着软底小轿出了门。

        她嘴上说是拜亲戚门头唠嗑,可明眼人都知晓她初来乍到,哪来的皇城亲眷,左不过是享乐去了。

        陈家富硕,也不拘着吴景儿开销。只是她这样藏着掖着的小家子做派惹得陈家老夫人很是不喜,奈何老夫人看在宝小郎君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问罢了。

        吴景儿还以为自个儿此举瞒天过海,做得巧妙,无人瞧出端倪。她得意至极,想同人显摆自个儿的聪明才智,于是拉了如意来说道。

        “老夫人如今年岁大了,哪里知道夫人出门应酬所需开销。若是头面衣裳用过二次,指不定让旁人在背后如何编排。那些人面上瞧着一团和气,实则心里头百般算计,还会因此疑心陈家家业不稳固,连当家主母的首饰都操持不出来,岂不带累生意?因此,夫人即便是挪用公中的钱来打首饰,也是十分恰当的。奴婢还要夸赞夫人一句做事圆融,极有贵女圈里高门主母的做派呢!”如意顺势夸赞吴景儿做事妥帖,更是为她正名了挪用公中钱置办首饰一事,听得吴景儿连连点头,直将她引为知己。

        吴景儿握住如意的手,道:“还是如娘懂我,正是这个道理!我掌家还不算久,若是外戴的身家再磕碜些,该多少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难不成陈家就很长脸吗?家中老夫人与哥儿到底是没见外人,哪里知晓我的难处呢!”

        如意从善如流地道:“如今小郎君还年幼,日后便明白做母亲的苦心了。”

        “只盼有那么一日吧。”吴景儿想起赵宝就有些心烦意乱,随意含糊几句便按下不提了。

        两人来了霞光阁,这里乃是皇城之中数一数二的首饰楼子,散卖的物件不多,大多都是贵妇人们带宝石与金块来找手脚灵巧的匠人定制。

        掌柜是见识过吴景儿的阔气,此时一见她便笑脸相迎,将其奉为上宾:“夫人可算来了,小人盼星星盼月亮擎等着您登门呢。”

        吴景儿如今发达了,也有自身的傲气在内,自是不同他过多寒暄,眼下只轻笑了声,道:“掌柜的,我的首饰可置办好了?”

        “都齐全了!夫人请楼上雅座稍待,小人寻个堂倌往后头库房走一遭,将首饰拿来,供您赏玩。”掌柜的最擅长交际,言语间已喊来小伙计,领吴景儿上楼小憩。

        吴景儿前脚刚上楼,后脚便和一名俊秀的男子相撞在一块儿。不过是小小的擦碰,无伤大雅。只可怜男子腰间佩的鱼袋顷刻间落地,挂在吴景儿那双宝珠绣鞋上。

        吴景儿到底是妇道人家,此时面上烧红。她弯身,捡起那一枚银鱼袋,心里头惴惴不安。

        皇城之中,官员皆佩鱼袋,三品以上装饰金鱼袋,四品起则佩银鱼袋,五品便是铜鱼袋了,其他庶官则没有佩鱼袋的资格。

        也就是说,眼前这名男子是有官身加护的贵人。

        吴景儿诚惶诚恐地行礼致歉:“民妇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眼前霁月清风的男子正是齐伦,他奉命偶遇吴景儿。堂堂四品武将,竟也要犹如宵小一般,在头饰楼里龟缩这般久,厚脸皮制造一场偶遇。

        他闹得没脸,眼下也不愿再细想。

        齐伦看了一眼如意,同吴景儿和蔼可亲地道:“夫人莫要惊慌,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本官不愿开罪于你。”

        他接过吴景儿递来的鱼袋,从窄小的袖笼里捻出一支簪子来,递到吴景儿手中:“原是给家中小妹所置办的物件,无意间惊扰到夫人,便以此礼向你赔罪,还望夫人能包涵则个。实则在之前就同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也是偶尔知晓夫人今日会来霞光阁,情难自禁,因此冒昧相见。”

        “这……”齐伦的一番耳语,听得吴景儿面红心跳,再难言语。

        原本妇人收外男的赠礼很不合规矩,偏偏吴景儿自小便是取悦男子的婢妾,没大家闺秀的规矩约束。她寡淡了这么些年,一心谋求富贵,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因此一见到有权有势的齐伦,便有些神魂颠倒了。

        她脸颊微红,小心收下簪子,袅袅婷婷地道谢:“那就多谢大人了。”

        齐伦不语,只笑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吴景儿一眼,便如同无事发生一般离去了。

        吴景儿也怕自己脸上的春情被人瞧出来,忙垂眉敛目上楼。待雅间无人,这才敢小心拿出簪子把玩。

        她这才想起如意在场,小声告诫她:“今日之事,不可对外说出去!”

        如意佯装惶惶然,跪下作答:“奴婢的身家性命都拿捏在夫人手中,如何敢对外说呢?奴婢是夫人的人,原为夫人肝脑涂地做事的。”

        吴景儿听得这句话,也放下心来。这些下人的卖身契俱捏在她手里,又怎敢和她对着干呢?

        她想起方才遇到的京官,一时间心乱如麻,恨自个儿生不逢时。若是早些年遇到大人,保不准真能成就一回琴瑟和鸣的婚事。

        不过好说歹说,吴景儿也只是瞧中了人的身份。

        若齐伦是个乡下泥腿子,那再好看的皮囊,她也不会多瞧一眼。

        情爱,平素不能当饭吃,她清醒得很。

        吴景儿细细观赏发簪,不料无意中察觉簪身机栝。稍稍一拧,吴景儿便从中抽出一枚字条,竟是明晚,那男人约她再见一面。若她来,便可知晓她对他也有意;若她不来,便是齐伦自作多情,一番深情付之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