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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页



        这枚青髓笋可暂平心魔,助她结丹,也是她的救命药。

        所以她才只身赴险,探入北境冰窟挖取青髓笋,哪想竟遇到蜇伏冰窟的异兽。异兽修为高深,她并非其对手,电光火石间,她掰断青髓笋,用传送符箓把自己给传回了山门,逃过兽口碎尸,却仍旧被异兽锐爪洞穿前胸,这才鲜血淋漓地昏在重虚宫的山门前,连青髓笋也来不及收入储物袋中。

        如今他们云淡风轻地替她做出决定,她如何甘心。

        “江止!还我青髓笋!”

        南棠从榻上弹坐而起。

        填满这偌大殿宇的,是殿内陈设的诸般宝物所绽放出的华彩。

        殿上无人,一片寂静。

        从迷茫到清醒,也只瞬间功夫。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江止和夏淮早就已经离去,自然,那枚因为逃命而来不及收进储物袋的青髓笋也已经不在她掌中了。她从莲榻上下来,急匆匆往殿门口走去,才走没几步,忽又停下。

        南棠依稀记得自己在冰窟拈碎符箓前,异兽锐爪已经洞穿她的前胸。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心口,用力压了压,又将手伸入衣襟,在胸口左摸右摸一番,再反手摸到后背……

        她的伤呢?

        五个血窟窿呢?

        哪去了?

  蛊去(与金手指...)

        重虚宫灵气最丰沛的青霄峰之巅终年披雾绕云,巅峰之上有洞府如悬云端,紫气氤氲、万丈华光,似要刺瞎观者双眸。

        洞府名曰“云川”,以云为川,直上九重天,是重虚宫掌门的洞府。

        但如今在这气派非凡洞府住着的,却非掌门本人,而是掌门的夫人。

        现下,虞南棠正满眼愕然地站在镜壁前,衣襟褪到腰际,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印在透亮的镜壁上。

        白皙无瑕的肌肤上不见一丝儿伤痕。

        确认再三,她的伤消失了。

        “奇怪。”她喃喃道。

        这种致命的重伤,就算用师门最好的伤药,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她恢复到毫发无伤的地步。

        莫非是她错觉?

        她努力回忆着受伤时的情况,可那时情势太危急,异兽仿佛凭空出现,她压根来不及思考,只能仓皇逃命。如今回想,异兽的出现就透着几分古怪。首先青髓笋虽然罕见,但也算不上特别高阶的灵物,纵然有妖兽守护,其修为断不会超过金丹;其次她去冰窟之前就做了万全准备,确认近期那里没有高阶妖兽才前往的。

        从她进入冰窟到她剥髓时,冰窟都风平浪静,那只她见都没见过的异兽,从哪里冒出来的?

        南棠揉揉眉心,正百思不解之际,殿外忽然传来声音。

        “掌门师尊有令,若五师叔醒转后需要什么仙药灵草,只管往掌门库房去取,不必过问他。”

        温润的声音传来,南棠一下子就认出来人。

        虽然她身为掌门道侣,但因她又是掌门的五师妹,所以山门中小辈都称她五师叔。眼下来传话的,应该是她掌门师兄前几年刚收的大弟子聂隐。

        ————

        聂隐正站在云川大殿的殿门外交代守殿的小道童,只是未等小道童回应,殿门忽被一阵风扫开。

        敞开的门中,隐约可见素衣的女修。

        “聂隐,你师父人在何处?”女修的声音,似风扣环佩,玉音清脆。

        聂隐朝她施礼道:“回五师叔话,师父现下人在璩灵洞。萤雪师叔受了重伤,如今几峰的峰主都聚在璩灵洞为萤雪师叔疗伤。”

        南棠闻言眉头顿蹙,她想起自己昏迷时听到的交谈和那枚青髓笋。

        “璩灵洞发生了何事?”

        “镇在门派内的邪兽赤幽挣脱禁锢逃遁,萤雪师叔带人前往追捕。如今虽然赤幽虽被抓回,可萤雪师叔却被赤幽重伤,危在旦夕。”聂隐道。

        “我的青髓笋可是被你师父拿去给萤雪配药了?”南棠又问道。

        聂隐应声“是”,南棠忽然不语,殿上气氛有些凝滞,聂隐也不敢离去。五师叔的修为虽然十年如一日的进展缓慢,如今连山门内几个资质出众的晚辈也比不过,他这个掌门大弟子也早在数年前超过了她,但辈分就是辈分,又是掌门夫人,维持着面上的尊敬是必需的。

        过了片刻,聂隐才又听到她的声音。

        “待他忙完,请他来云川一趟。”

        除此之外,南棠别无他话。

        ————

        聂隐离开后,南棠当即便叫来守殿的道童,让他把第一个发现她昏迷在山门的人找来。

        发现她的是重虚宫守山门的外门弟子,修为才到炼气初期,十五、六岁的年纪,还有些稚气,见到她就拜倒,激动地唤她:“见过五师叔。”

        这年月,也只有这些刚入门不久,不明就里的弟子,才会发自内心地敬她。

        南棠将人虚扶而起,问起他如何发现自己的。

        “昨日弟子在西山门当值守门,正午时分有传送符阵现于门前,师叔浑身是血从阵中乱叔而出,一头栽倒地上,把弟子吓了一大跳。”这弟子虽还稚嫩,但回起话来有条不紊。

        “那你见我之时,可曾发现什么异状?”

        他认真想了想,回道:“符阵打开时,有寒气传出,弟子似乎听两声兽吼,法阵关闭后就都消失了。弟子见师叔昏迷不醒又浑身浴血,不敢怠慢,立刻将师叔送回云川。”

        “我身上穿的血衣可在?”南棠问向守殿童子,她醒来时身上已经换成干净的衣裳了。

        “禀师叔,在的。”道童回了句,很快就将血衣取来呈予南棠。

        南棠边将血衣展开摊在莲榻上,边问:“我昏睡了多久?”

        “师叔已昏睡了两天。”童子回道。

        南棠点点头,目光落在血衣上。

        她昨日所穿的是御寒最佳的浅橘色火鳞纱裙,如今这裙子被鲜血染透,胸背处是大片干涸发暗的血渍,前后各有几处撕裂。她将残裙提起,这几个破损处恰好重叠成五个破洞。

        南棠手作爪形在破洞处比了比。

        不是她的幻觉,她的确被异兽锐爪洞穿过身体。

        ————

        遣退道童与守门弟子,南棠方踏出云川的殿门。

        时值寒冬,凡间大多已是大雪寒沉,但云川四周仍旧春光明媚。重虚宫的老祖在踏山任君之时,将宝珠华璃留在云川之上,从此掌门的洞府只剩春和景明,不见夏炎秋萧冬寒。

        云川的一切,都与三十年前,她和大师兄结修之时一般无二。

        可如此盛景却只她一人独享——自二人结修起,师兄便将云川留给她,他则挪去青霄峰另一头的穹海修行。

        这一去,就是三十年。

        若非殿后供着的那对浸过他二人精血,留有他们各自魂神的小石像,她都要忘记,她与江止已是结过生死契的道侣。

        漫长仙途,除非寿元自然而终,否则便是同生共死不离不弃,这是玉昆修仙界关于情爱最沉重的承诺。

        用在他们身上,未免有些可笑荒谬,但又无可奈何。

        谁让,她中了锁情蛊。

        以生死契结修,是让她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南棠甩甩头,不知自己为何突然作此感慨,莫非是心魔又起?

        锁情蛊虽然因为她与师兄结下生死契而蜇伏,却从未消失,它会在宿主无法感知的情况下无限催发宿主负面情绪,因爱生痴,由痴生恨,再得嗔怨妒……这些情绪日积月累,慢慢沉积于心,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她,渐渐成了心魔。

        有心魔之人,都易走火入魔。她取青髓笋就是因为此物有凝心静气压制心魔之功效,能够助她在结丹时摒弃外物,专心突破。

        心魔若起,她无法自控,因而只能设法压抑,这些年已经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但抑久必扬,心魔反噬尤其可怕,她害怕终有一日她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每每情绪稍有波动,她必要想办法平息,今日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