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间凌空弹指,箜篌便发出一串清亮悦耳的琴音。
南棠便笑道:“听说鲛人擅音律,琴技超群,歌声亦婉转动人有如天籁,如今看来,果真与传说一般。”
别说唱歌了,纯听月枭说话都是种享受。
月枭垂眸一笑:“想听鲛人唱歌?”
“不敢。”南棠哪敢让他们给自己唱歌。
“这个……目前还真无法满足你。”月枭望向她,“鲛人引吭,只有两种可能。一为对敌,鲛音天生有迷惑敌手的能力,亦有极强的破坏力,可用于捕杀御敌;二为……”
南棠好奇地睁大眼,见他难得卖关子,问道:“二为何?”
御敌她听过,但其他原因她可从没听说过。
“求偶。”月枭温柔的目光与她对撞,“不伤人的歌声,鲛人一生,只唱予自己心仪之人,妻子或者丈夫。”
他说得很认真,仿佛下一刻,歌声就要从他口中发出。
南棠一愣,当既转头,当即道:“那我这辈子恐怕都没耳福了。”
“也未必。”月枭温声道。
南棠笑了笑,不再讨论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将目光转到墙上的画上。
画中之景,俱是大海,其中一幅,画的是座冰山。
但这座冰山很是奇怪,浮于海面上一座,可海面之下,倒悬一座。倒悬的那座冰山,比之海面上的冰山,要大上数十倍不止。
“世人常见冰山多浮于水上,焉知那不过冰山一角,沉在水下的冰山,才是真正的山体。”月枭见她盯着那幅画不动,便又解释道,“这幅画,画的是现下玉昆最大的冰山,与浮鲸海相交,位于北境的冰窟。”
南棠猛地转头看他:“这是冰窟?”
她取髓笋之地,就在冰窟。那么庞大的冰山,却被海底冰山衬得渺小无比,与她记忆里的冰窟完全对不上。
“你们管它叫冰窟,但对我们鲛人而言,这里不叫冰窟,我们唤它炽冰禁狱。”月枭走到画前,指着那画上浮于海面的冰山又道,“你们所谓的冰窟,应该只是说海面上这块吧?这里几乎寸草不生,没有活物,也没什么好东西,所以人迹罕至,没人愿意深究。其实这座冰山的主体藏在水下。”
他指了指海面下的冰山,道:“知道为何叫它炽冰禁狱吗?”
南棠摇头。
“因为这里是极寒之地,越往下越冷,可以冻结世上任何事物,无一例外,即使是我,也抗不到十丈之深。但冻结并不意味着死亡,更像时间凝固。这冰山经万万年沉积,不断演化,才有了现下规模,这坚冰之内,不知道冻结着多少万年前的生灵。也许有一天,冰化了,那些生灵会再度复苏,谁知道呢?”
南棠忍不住想起自己在冰窟里遇到凭空出现的异兽,想起自己体内的句芒春种,这一切,和月枭说的这些会有关联吗?
“怎么了?一个传说而已,谁也没有探究过,你当真了?”月枭见她发愣,笑道。
南棠忙摇了头:“没听说过这样的传说,好奇。”她跟着月枭往外走了几步,又问,“你对这里这么熟稔,从前不在陆上修炼吧?”
“我的故乡,是浮鲸海。”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一个时辰转眼就到。
嫣华与缇烟围在秘海泉眼前打坐入定,正努力吸纳着这里的灵气,就连衔宝也平躺在地上,小肚子一鼓一瘪,大力吞食着灵气,只有赤宁兽趴在角落,眼睛盯着门口不放。
门外有声音传来。
“虞仙子,这边请。”
脚步声随之响起,赤宁立刻闭上眼,把头往墙面一转,不再看外面。
南棠按照约定果然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她目光在殿中先巡睃一遍,见嫣华二人专注打坐更没打扰她们,径直朝赤宁走去。
赤宁兽面朝墙壁,对她的靠近毫无反应,她轻轻蹲在他头侧,伸手揉搓他的脖子脑袋,哄道:“我回来了,你快醒醒!”
夜烛连声“哼”都没给她。
她继续:“真恼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好阿渊,我不是有意抛下你的,月枭仙君找我确实有要事,那里也的确不适合带你前去,你别生气了……”
她逆着毛撸,赤宁兽的毛被她揉得一团乱,烦得夜烛不行,夜烛睁开一边眼睛,鼻子喷了喷气,依旧没理她。南棠一不做二不休,双手用力捧起他的脑袋,逼着夜烛面对自己。
“我和月枭仙君说定了,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我们回银月集去,阿渊别气了……”她娇里娇气地小声说道,一边不停地对赤宁兽上下其手,不是掀开他的眼皮,就是扒开他的嘴皮露出兽牙,要么就挠他耳朵里的绒毛……
夜烛受不得她这模样,低吼一声睁眼,猛地纵身将南棠扑倒在地。
庞大的兽躯压在她身上,兽目流露几分噬人的凶光,夜烛再一吼,俯头咬向她脖颈。
月枭月枭月枭……听得他烦死了!
他好想咬她,狠狠的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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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冕(修)(我来自另一个仙域...)
尖齿嘬了层薄薄皮肉细细啃磨, 有些力道但又不是很有力道,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南棠觉得刺疼酥痒,但不难受。赤宁兽的庞大身躯虽然将她扑在地上,四肢却是半曲,夜烛没把重量压她身边,一人一兽之间还是留了空隙的,南棠只觉得被他柔软的兽腹轻轻盖着,她忍不住回手搂他脖子,笑出声来。
夜烛不高兴——他是在警告, 不是在和她玩耍。
于是南棠听到夜烛喉咙里发出声低沉的吼声,她忙道:“好阿渊, 饶我一回?”
软绵绵的语气不是南棠的说话风格, 夜烛陪她数十年也没见她对谁这么说话过,除了他以外。他心情稍霁,松开她的脖子, 略抬起头俯望她——她躺在兽爪之间, 发丝有些凌乱, 双颊微红, 侧颈上一小片被咬出的红痕, 再配着那讨饶的语气,哄人的目光……
夜烛更不想放过她。
“咳。”旁边有人咳嗽两声。
嫣华和缇烟不知几时已醒来。
“嫣华,这……人与兽不太好吧?”缇烟以蚂蚁似的声音在嫣华耳边道。
嫣华想了想, 要替师叔找补几句。
“你想岔了,师叔就是……”想半天, 嫣华吐出个词,“逗狗玩。”
“……”夜烛听到了, 转过头来。
南棠险些笑喷,又恐夜烛动怒发作,忙搂着他的脖子坐起来,蹭蹭他的脸,向二人道:“吵到你们了?”
“没,算算你也该回来了,在等你。仙君找你何事?”缇烟坐回泉眼旁。
“找我救他一位至亲,不过我神识和灵力未复,与他约定十五日后再见,明天一早我们就能回银沙集。”南棠舒坦地倚到赤宁兽身上道。
“这么快?!”嫣华诧异。
“你还没玩够?”南棠笑着反问她。
嫣华吐吐舌,没回答。
“也好,早些回去就能早些处理这趟秘境所得之宝。”缇烟一边说着一边将先前衔宝收的那些宝珠和鲛鳞取出。
南棠也是同样的想法,毕竟缇烟还欠着杨成仙币,这笔债定有时限,而她们处置这批宝贝,将它们变现还需要点时间,早点出去为妙。
见缇烟把东西取出,嫣华也会意地摸出装有虚土的宝葫芦来,推到宝贝堆里。
“这趟进白汲,多亏有你们,才能收获如此之丰。”缇烟看着满地堆的宝贝,果断将鲛鳞与宝珠推到南棠面前,“这些,月枭仙君赠予南棠之物,尽归你们。”
南棠与嫣华诧异地对望一眼。
东西虽是月枭送她,却也算众人在秘境共同发现之物。从前她在重虚宫,不论是跟着师长入秘境还是自己带着晚辈入秘境,动辄十数人,每人分工不同,难免有人出力更多,有人出力稍少,像她纯木灵根万年后勤,永远跟在最后,但秘境共得之物向来按约定分配,从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