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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



        那丫鬟刚跨出厅堂,抬头一瞧,回头朝陈氏道:“太太,大姑娘来了。”

        陈氏先是松了口气,转而又开始担心起来,虞宁初那死丫头,心里肯定恨着她,等会儿见了三夫人,会不会趁机告状?

        思忖间,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近了。

        陈氏带着一丝探究看着门口,纳闷虞宁初为何耽搁了这么久。

        三夫人也有些紧张。

        她知道丈夫沈三爷从未忘记过远在江南的小姑,只是小姑当年犯下的错太严重,三爷没办法替小姑求情,只能不断地劝说小姑珍惜婚后生活,别再惦记荣华富贵。小姑脾气执拗,厌烦这些劝说,最后干脆断了书信往来。

        小姑去世时,恰赶上三爷外放做官,官务繁忙再加上距离太远,三爷没法亲自赶过来,而她才刚刚小产,动不得身,就只能派管事过来看看。

        小姑死了,留下一个女儿虞宁初。

        三爷认为,外甥女是虞尚的亲女儿,虞尚怎么都不可能苛待了亲生骨肉,而侯府一直没有接济过虞尚什么,虞尚想必早已心有怨言,所以他若写信给外甥女,只会增加虞尚对外甥女的厌恶,不如保持距离。

        隔了一千里,他们以为虞宁初至少拥有父亲的疼爱,谁曾想,六月里竟然收到外甥女悲戚欲绝的求救信,虞尚这狼心狗肺的父亲,竟然要把年仅十四的女儿嫁给那种人!

        三爷人在官场走不开,那就由她这个舅母来!小姑已经为她年轻时的错误付出了惨重代价,三爷为了侯府的体面从未开口要求过什么,如今外甥女都快被虞家逼死了,她说什么也要把外甥女接回京城。

        光线一暗,门口多了一道纤细的身影,一袭碧色罗裙,衬得她面如春雪。

        当她抬眸看来,露出一张清瘦却明艳的脸,三夫人不禁一怔。

        她与小姑是同龄人,她也曾见过少女时期的小姑,沈氏之美,凡是她出现的地方,其他所有女子都只能沦为绿叶,哪怕是皇宫里的公主王府里的郡主,也难与沈氏争艳。

        眼前的虞宁初,容貌与沈氏酷似,却比沈氏更美。

        但虞宁初与沈氏又是完全不同的,沈氏艳丽得似牡丹花王,骄傲睥睨目中无人,虞宁初更像悄悄在水中孕育的一朵娇荷,低调得不为人知,直到一场风雨来袭震开了密布其周围的层层园叶,才终于叫人窥见她的仙姿玉骨。

        同为女子,三夫人都不禁惊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好的女子。

        她正欣赏着小美人的美貌,却见美人脸上突然滑落两行清泪,跟着便是泣不成声了。

        “舅母。”

        虞宁初哽咽着跨进来,扑跪到三夫人面前,眼泪很快便打湿了三夫人的裙摆。

        其实她该高兴的。

        因为知道与曹家交换了庚帖,虞宁初刚刚都已经死心了,可就在她倒在床上苦苦盘算是否还有生机的时候,三夫人来了。

        京城与江南相隔这么远,舅母岂会白走一趟,一定是来给她撑腰的。

        有人给她撑腰,她不用再嫁曹奎了,多好啊。

        过来的路上,虞宁初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在舅母面前好好表现,知书达理多讨舅母的喜欢。

        只是才来到正院,还没看到那位要给自己撑腰的舅母,虞宁初便忍不住哭了一场。

        一个人无依无靠地过了这么久,终于也有人愿意护着她了。

  003(舅母的手段...)

        虞宁初与舅母团聚,陈氏识趣地离开了,给娘俩说贴己话的时间。

        沈琢、沈逸也退到了院子中。

        虞宁初没有哭太久,因为她忽然发现三夫人的衫摆已经湿了好大一圈,哪怕是夏天,衣裳湿了也不舒服,舅母身份尊贵,会不会因此厌恶了她?

        她忙跪正,拿出帕子轻轻贴在那片洇湿的地方,不安道:“对不起舅母,我……”

        三夫人瞧着她眼圈红红却还担心这种小事的胆怯模样,心酸极了,想当年沈氏何其骄傲,如今女儿却胆小慎微,这就是有人疼没人疼的区别。

        虞尚好狠的心,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姑娘,便是路上捡来的孤儿也舍不得让她吃苦,虞尚竟然可以对亲生女儿冷落丢弃。

        “没事没事,舅母疼你还来不及,怎会介意这个,阿芜快起来,坐在舅母身边,让舅母好好瞧瞧。”

        三夫人握住虞宁初的手,将她拉到了旁边。

        红木太师椅很宽,两人身量都细,并肩坐着绰绰有余。

        虞宁初脸上还挂着泪珠,三夫人一手轻抬她的下巴,一手拿着帕子为她拭泪。挨得这么近,三夫人将虞宁初的雪肌玉肤看得更清楚,也看见了小美人的消瘦与憔悴。

        “舅母来迟了,阿芜是不是担惊受怕了很久?”三夫人歉疚地道,“其实我们收到你的信第二天就启程了,只是夏季多雨,路上耽误了几日,对了阿芜,你与曹家的亲事如何了,之前你说能拖到你娘的忌日,他们没提前吧?”

        虞宁初急道:“舅母来之前,曹家的媒人刚来拿过庚贴,要去庆云寺请保善大师求签问吉。”

        三夫人神色一凛:“你确定是庆云寺?”

        虞宁初点头,陈氏故意刺激她,一应细节说得很清楚,还说保善大师经常为姻缘解签,经他手的很多夫妻都婚事美满。

        三夫人拍拍她的手,扬声对门外道:“琢哥儿,你进来。”

        沈琢闻言,推门而入,修长挺拔的世子爷,俊美华贵,为虞家这小小的厅堂增添了几分辉光。

        虞宁初刚刚一心拜见舅母,此刻才看清此人的样貌,只是自己仍然半个身子陷在泥潭之中,沈琢是俊是丑她也无心欣赏,只守礼地站了起来,点头行礼。

        三夫人给她介绍道:“这是咱们侯府世子,你叫大表哥的。前些时日他在江南当差,都要回京了,在渡口遇上我们,便跟过来帮你撑场面。”

        在虞家眼中,沈琢这个世子爷的身份更重。

        虞宁初知道,沈琢来此是出于他与舅舅舅母的情分,但她确实受了好处,便诚心拜谢道:“阿芜谢过大表哥。”

        沈琢虚扶她起来:“都是自家亲戚,表妹无需多礼。”

        说完他直接看向三夫人。

        事不宜迟,三夫人低声交待道:“阿芜说,曹家的媒人刚刚拿着庚帖去本地的庆云寺找保善大师测吉凶去了,逸哥儿年少未经事,还得你替婶母跑一趟,务必让那个保善解个凶出来,就说江南风水克阿芜,阿芜不能嫁在本地。”

        沈琢懂了,告辞道:“婶母放心,我马上去办。”

        他转身离开,身形如风。

        三夫人安慰虞宁初道:“你大表哥都替皇上当差了,这事定能办妥,阿芜等着好消息就是。”

        短短一会儿功夫,虞宁初已经见识到了舅母的厉害,从庚帖占卜下手,这门婚便断得非常体面了,曹奎虽然娶不了她,自身名声却毫无损害,只要曹奎没有强横到非要与侯府对着干,便会同意这个占卜结果。

        一个地方大员,不至于为了美色与京城权贵结仇。

        “多亏有您,不然我只能嫁了。”虞宁初低声庆幸。

        三夫人摸摸她的头,感慨道:“阿芜,舅舅舅母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你,是以为你在生父身边过得很好,我们贸然写信你爹可能会不高兴,那些陈年旧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虞宁初理解舅舅舅母的顾虑,父亲对侯府一直颇有怨言,肯定不会高兴她与侯府有来往。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敢给舅舅舅母写信,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了……”

        “傻丫头,你就该早点写,我们若知道你在这边过得跟没有爹一样,舅母早把你接去京城了,你爹不疼你,我们疼。”

        虞宁初眼中再次浮现水雾。

        她也是没料到父亲会那么狠心,她以为自己安分守己地住在家里,不给父亲继母添乱,父亲便会给她一门合适的婚事,哪知道那点骨血亲情在父亲眼里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