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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伯缙嘴角微不可查扯了扯,也不再刺激这位至今孤寡的帝王,拱手拜道,“那臣先携内子告退。”

        新帝随意摆了摆手,“退下吧,朕也该处理政务。”

        望着那两道缓缓离去的般配身影,新帝面上的不耐之色也随之褪去,轻笑一声,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两厢奔赴,不畏生死,这般情谊,真叫人艳羡。

        在绿釉狻猊香炉里袅袅升起的沉香烟气里,新帝垂下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捻住明黄色暗云纹衣袖,稍稍一扯,那系着红绳的粗大手腕便露了出来。

        那条红绳许是戴得久了,亦或是饱经风霜,再不复鲜艳的红色,褪成灰暗的红棕,唯有细绳中串着的那一颗小小红豆,历久弥新,光润依旧。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清润的指尖轻轻抚上那颗红豆,那深沉如夜的眸底略过一抹幽冷暗色。

        呵,最相思?

        好一个最相思。

        他猛地扯过袖子遮住手腕,胸口激烈起伏地靠在椅背,重重闭上眼。

        车轮辚辚向前,四平八稳驶出巍峨雄伟的皇宫。

        云黛望着那朱红城墙逐渐模糊,放下西番莲花纹锦帘幔,稍整衣襟,对谢伯缙道,“我总觉着陛下当了皇帝后,好似比从前孤冷许多。”

        虽说皇帝登基前,她统共也就见过他一回,可从那短暂的照面,以及谢伯缙偶尔提及的琐事里,她觉着皇帝没有贵族子弟的骄慢,对人也赤诚亲切,算是个挺好相处的年轻郎君。

        听到她的话,背靠隐囊闭目养神的谢伯缙倏地睁开眼,语气清淡,“皇帝的位置岂是那样好坐的?从前是推杯换盏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如今便是再信赖彼此,也得时刻谨守君臣之间不可逾越的那道线。”

        他伸手将云黛的肩揽入怀中,略有怅然地轻叹一声,“终究是,高处不胜寒。”

        云黛乖顺地靠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他又吻了吻她的发旋儿。

        云黛忽然想起一事,从他怀中扬起娇媚红润的小脸,水灵灵的眼眸直直望向他,“方才陛下见我们谢恩,似乎脸色不大好?我瞧着好似是又羡慕又嫉妒,唔……先前他拿毒酒考验我,我后来也问过意晴陛下为何如此狭促,她只说是为情所伤,旁的也没与我多说。夫君,你与陛下交好,可知其中缘由?”

        见她眼巴巴看着他,又一口一个夫君叫得心软耳酥,谢伯缙便将新帝与李太傅嫡女的前尘往事简略说了一遍。

        “总而言之,经此一遭,陛下彻底寒了心,再不信这世上有真情。”

        云黛听得聚精会神,末了,还一脸意犹未尽地感叹,“没想到陛下从前还是个痴情种子。不过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呀?我昨日偶然见到了那位楚国公世子妃,她瞧着好似不是那般寡情寡义、冷清冷心的人呢。”

        谢伯缙对其他女人的事并无兴趣,只抚着她的发道,“如今陛下是君主,她是臣妻,清浅缘也浅,是否有误会也不重要了。”

        云黛点头轻叹,“也是。”

        稍作停顿,又问,“陛下登基大半年了,既不立后,也不选秀,听说朝堂上的大人们头发都要愁秃了。夫君,你说陛下迟迟不选秀,可是心里还有那楚国公世……唔!”

        话还没说完,她的嘴便被一抹温热封存。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的后脑勺被宽厚大掌牢牢托着,男人浓重的气息扑腾落在她的眼睫与脸颊。

        云黛回过神来,两只小手忙推搡着那坚实的胸膛,“夫……夫君……”

        谢伯缙暂时停下这个吻,见她唇上的胭脂膏子已吃得一塌糊涂,丝毫不以为意,而是轻啄了下她挺巧的鼻尖,哑声教训道,“才新婚第二日,娘子满嘴净念叨着别的男人,该罚!”

        云黛愣了愣,这算什么理由!

        可他压根不给她辩驳的机会,握着那纤细的腰肢,将她压在马车里狠狠吻了一通。

        这个吻又深又久,直到车厢外车夫提醒了一句“王爷、王妃,到王府了”,谢伯缙才松开她。

        云黛面颊似火烧,挣扎着他怀里离开,一边整理着衣裙一边收拾着微微歪斜的发髻和珠钗,樱唇微肿,一双迷蒙水眸带着薄怒瞪着始作俑者,“都怪你!”

        她这软乎乎又好欺负的娇羞模样,叫谢伯缙忍俊不禁,朝她拱手道,“是,都怪我,为夫在这朝你赔不是,还请娘子原谅则个,赏脸让为夫扶你下车。”

        云黛娇娇瞥了他一眼,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谢伯缙先下了车,等云黛收拾停当从车内钻出身来,他朝她伸出手,“娘子,到家了。”

        春日明媚的阳光之下,男人俊美的脸庞挂着清润笑意,黑眸深深凝望着她,眼底倒着她斑斓细碎的影儿。

        云黛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黑眸弯成月牙,“嗯,到家了。”

        手牵着手,俩人并肩走进那重檐重栱恢弘威严的大门。

        那高悬门庭之上贴金镶牙的红木牌匾,“肃王府”三个龙飞凤舞大字在春晖里金光闪耀,炽热光明。

        -

        故事的开始,源于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被领回晋国公府。

        故事的结尾,小姑娘携着她的夫君回了肃王府,共同开启一段新的篇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撒花!感谢各位正版小可爱一路的陪伴与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明天开始更番外,番外暂定——

        大哥云妹婚后日常、养崽子日常,二哥cp,三哥cp,其他的待定,有灵感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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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1、【111】

        【番外1】/晋江文学城独发

        或许是新帝登基,  普天同庆,永熙二年长安城的喜事格外的多。

        阳春三月肃王爷和孝义郡主喜结连理,五月里嘉宁郡主也出阁嫁去了李太傅家,等到六月初,  大理寺卿崔府也传出喜事,  那有克妻之名的嫡长子崔仪即将迎娶洛阳长史之女。

        肃王府与崔家沾亲带故,  作为当家主母的云黛自然也收到了喜帖。

        “听说那位薛家大姑娘,其实是个庶女,  但她姨娘死的早,  刚生下薛大姑娘就抱去嫡母膝下养着了。这大姑娘聪慧贤德得很,  她嫡母膝下又只养了两个儿子,便将这大姑娘当做亲女般养着,  族谱上是记了名的。”新婚的嘉宁揣着一把瓜子吧唧吧唧磕着,  灵动的杏眼瞥向云黛,“所以你那日去不去参加婚宴?”

        云黛将那烫金的大红喜帖妥善收好,  “去呀,为何不去?崔谢两家是亲戚,我的及笄礼还是崔夫人主礼的,如今崔府有喜事,自是要去赴宴的。”

        嘉宁吐出个瓜子皮,目露戏谑,“怎么说你和崔仪当年差点就成了……”

        提到当年那事,  云黛一怔,  面色讪讪,抿了抿唇道,“都过去了,且当年之事八字都没一撇,  算不得什么。崔家表兄若是介怀的话,也不会下这喜帖了。”

        嘉宁啧了声,笑着打趣她,“崔仪是不介怀,可大表兄他怕是要介怀咯。”

        “我和崔家表兄是怎么回事,他最清楚不过,有什么可介怀的?你这般揣度他,仔细他回来我告状,就说你骂他小气!”云黛故意唬着她。

        嘉宁却是半点不怵,将手中的瓜子磕完了,拿起块干净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本来就是嘛,只要是关于你的事,大表兄就是十二万分的警惕,生怕你被旁人抢走似的,护你比护眼珠子还要精细。唉,谁能想到那样一个冷漠寡言的男人,却是个妻奴?表嫂你御夫有术,我实在佩服佩服。”

        云黛被她说得不好意思,粉面羞红,拿起团扇轻轻打了她一下,“你还笑话我呢!你家李二郎不也将你视若珍宝,细心又体贴。我可听姑母说了,三朝回门时,你有什么想吃的,都不用开口,眼睛一瞥,他就给你夹,吃鱼还特地帮你挑刺,没有半点不耐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