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今天上午他们没有课，可以睡个懒觉。
苏玺翻了个身，季川倒是已经不在了，他也没在意，季川已经毕业了，现在假期过去，他估计也是需要上班的。
收拾完去食堂打了饭，回来以后就发现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而他那个绰号老梁的室友正站在他的床铺前偷偷摸摸做点什么。
“干什么呢？”
几个人都回头看他。
苏玺脸上带着一点笑意，似乎是冲着桌前的人问的，可是眼睛还瞟了一下老梁。
那眼神带着锐利，似乎想要从他身上扒下一层皮，可是又只是一眼，让他不敢确定。
老梁浑身一个哆嗦，手又往身后放了放。
他虽然不相信陈伟这是什么害人的东西，但是到底是针。
往别人床上放还被人逮到的话可就难办了。
他主动打招呼，几个人也不会让他难堪。
睡在他下铺的那个男生就冲着他招招手。
“苏玺啊，过来看看，听说昨天晚上我们宿舍楼闹鬼了，论坛都炸了，那说的可是有鼻子有眼的。”
当即有另一个人推了推他：“什么听说，你小子是不是睡得死了，昨天晚上边上宿舍鬼哭狼嚎的你没听见啊。”
显然昨天因为陈伟宿舍敲门嚎叫的，醒来的不止他一人。
“哦？怎么说的？昨天晚上有什么动静啊，我也没有听见。”
说着就凑了过去。
现在的他看起来比之前正常多了，话也多了，这让几个人都舒服了点儿。
“就是论坛上的一个帖子，说昨天自己上厕所正好看见大眼仔他们宿舍门口站着个人正在敲门。
身上破破烂烂的，还是单腿，而当时他们宿舍好像也发出了尖叫。吓得他赶紧回了自己宿舍。”
“咱们宿舍里不是有单独卫生间吗？大半夜的还出去上厕所？”
“这谁知道。”
一听是大眼仔他们宿舍，老梁心里一突，陈伟就是那个宿舍的。
“那不就是咱班的吗，这都一上午了，没有人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真的见到脏东西了？”
听见老梁的问话，之前说话的男生又道：“可不是得问问，不过他们说什么都没有遇见。”
另一个男生往嘴里塞了一口饭：“什么事都没有？骗鬼呢，昨天晚上哭的跟死了爹妈似的，没看见的话那是集体梦游？”
有那么几秒钟没有人接他的话茬。
昨天晚上只要是听见他们宿舍动静的，就不会相信这说辞，不过这神啊鬼啊一说，大家讨论几句也不会真的在这上面瞎琢磨。
信与不信从心，但口头总是要带点儿敬畏的。
半晌后还是苏玺接了一下：“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呗，老祖宗的话多少有点道理，碍不着咱们，是吧，老梁。”
老梁瞳孔骤然收缩，心里一下子就胆颤起来。
这时候他有些害怕了。
昨天和陈伟说的时候，只以为苏玺是换了个发型，可是今天却真的感受到他和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又阴气森森的人不一样了。
可是却更让自己害怕。
联想一下昨天陈伟宿舍的事，他开始想陈伟说的那些话的可能性。
不管怎么说，苏玺整一整他的目的是达到了。
下午在教室看见陈伟时，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勾起唇角，苏玺抬脚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陈伟的手里把玩着一个叠成三角的东西。
苏玺认识，可不就是自己昨天塞他床铺底下的招鬼符么。
看见苏玺坐在他身边，陈伟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昨天的事是你干的吧。”
他突然开口。
苏玺：……
“我都知道了，你别想着糊弄我。”
苏玺：……
“那东西可弄不死我。”
苏玺：……
过了一会儿，像是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苏玺才扭头。
“你是在跟我说话？”
陈伟冷哼一声：“你装什么装，自己做了什么还不敢承认吗。”
他问宿舍里的人了，昨天来他们宿舍的只有苏玺一个人。
不是他又能是谁。
“我做了什么？”
苏玺歪头问他，大眼睛中满是疑惑。
陈伟将手上把玩的那道灵光尽失的符箓扔到他的面前，意思明显。
“这是什么东西？”
“你放的还能不知道？”
“从你床上寻摸出来的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陈伟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咬牙切齿：“这是招鬼符。”
苏玺奇怪又怜悯地看着他，缓缓开口：“你难道不是应该质问我为什么知道这是从你床上拿下来的吗。”
陈伟：“……”
“果然是你！”
“是我什么？”
“是你放的。”
“那可不行，陈伟，这上下嘴唇子一碰就能说出来的话可不作数，你说是我放的，你有什么证据，我跟你无怨无仇，放这东西干什么。”
“你当然是想害我！”
“哦，就算我是想害你，但你不是没事儿吗，你能把我怎么着，难不成还能跑到警察叔叔面前告诉他我给你招鬼？”
“果然是你！”
苏玺：“……”真尼玛晦气。
索性也不再理会他。
陈伟看着他和前些日子完全不同的打扮，心里是真的凉了半截。
这次他给那个钱少爷拉了两个生人，要是成的话还好说，最多背点因果，虽说下辈子会遭罪，可起码这辈子舒坦了。
下辈子自己还是不是自己都说不定，他可不管那么多。
但是这次要是不成的话，他可是会直接被反噬，不说别的，就那个死鬼钱少爷都不会放过他。
想着想着，陈伟就忍不住拿出了自己带着的罗盘。
嘴上轻声念着，手指在盘面摩挲。
“老师。”苏玺举手。
讲台上的中年男人看了过来，班里的大部分同学看了过来，就连陈伟也看了过去。
“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吗？”那老师问。
苏玺站起身，一指身边的陈伟：“老师，他在上课期间宣扬封建迷信，嘴里念念叨叨的，还拿着法器，我感觉他很不尊重我们的课。”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一瞬间，全班都安静了。
老师：“……”
陈伟：“……”
大家刚才还奇怪了他今天的大变样，他现在就更让大家“刮目相看”。
“噗嗤”不知道是谁笑了出来，然后就是一片哄堂大笑，甚至有的人忍不住趴倒在了桌子上。
而和陈伟他们同一排的人都忍不住往他的手上看过去。
动作快的有人还真看见他手上拿着个什么东西。
今天论坛上的消息很多人都看了，这时候发生个这事，大家只感觉心里有点胀胀的，都想好好猜测一番。
教学这么多年，那老师还没在课上遇见打这种小报告的。
他摆摆手让苏玺坐下。
“咳，边上的这位同学，我不排斥大家有宗教信仰。但是，虽然我们的马哲是枯燥了点，可还是需要一点尊重的。”
陈伟能怎么办，这时候只能顺着老师的话点了点头。
接着他看着苏玺的目光充满不善，而苏玺目光全都放在面前的课本上，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吃了晚饭，苏玺在学校小树林溜达时小宝趁着没人注意从他的识海里钻了出来。
“阿玺，你打算什么时候通知你姐，你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吧，上次她都说了，事情越早解决越好。”
苏玺摸着他水滑的毛。
埋头在他身上吸了一口。
“你太小了，大一点就好了。”
小宝：！！
下一秒，有些昏暗小树林里就响起了洪亮的猫叫声。
惊得一些小情侣左右探看。
“你才小！你全家都小！活该你永远在下边！”
被小宝一爪子蹬在脸上，苏玺不太高兴。
“我全家不是就你和我吗？你一串数据整那么敏感干什么，我看你干脆别是小黑猫了，你当大橘好了，又大又黄，是不是很满意？”
“喵！”滚！
揉搓几番，又往他小猫脸上亲了一口。
“一会儿就跟她说。”
昨天晚上那些东西没把招鬼符拿走，就说明是陈伟自己动手了，只要跟苏宁提一下，她估计明天就过来了。
按照小说里的说法，现在的陈伟确实算不上是多么厉害的玄灵师，起码还打不过苏宁。
但是他年轻啊，成长下去就前途无量了。
苏宁接到苏玺的电话还有点意外，听他说完以后就是惊讶了。
“你真找到了？就昨天你说的那个人？”
“嗯，姐你明天来一趟吧，越快越好。”
陈伟坐在宿舍中间，房间里的灯关着，两根白惨惨的蜡烛就竖在桌子上。
上面橘黄色的火花无风摇摆，慢慢跳动，然后逐渐往青灰色转变。
原本他是从来不在宿舍里搞这些东西的，怕被别人疏远。
可是昨天已经露了一手，现在他也不在乎了。
一听说他要做法事，宿舍五人有四个人都躲别人宿舍去了。
剩下的一个就是他的上床，现在正卷着被子坐在床上看他。
阳台的门和窗户都打开着，随着陈伟嘴中念念有词，几分钟后，窗户处吹来一阵风。
就好似那冬日里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直直将人冻了个透心凉。
而就在此时，那蜡烛也变成了青色不动了。
上床的那位兄弟也直挺挺靠在墙上闭上眼晕了。
一个全身臃肿的胖子坐到了陈伟对面。
“你叫我过来干什么，事情办好了吗？”
一坐下，那胖子就眯起眼睛打量他。
那小眼睛在满脸横肉的脸上只剩下一条缝，这一眯，看着更有喜感。
他的死不带着怨怼，也不是横祸，所以死后也没有多大的修为和能耐。
能化成鬼也是因为他爹妈用钱给他搞了不少好东西，所以现在依旧保持着死时的样子。
身上衣服倒是穿着，可是眼皮子底下的青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生前必定是个性欲强且肾虚的人。
说不定还就是死在这上面的。
“我已经被对方发现了，现在事情还没有礼成，如果对方硬要干预的话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陈伟说话不缓不慢，对面坐着一个死人也丝毫没感觉害怕。
屁修为都没有的鬼魂，只能吓吓人罢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他们都不懂这些的吗，他们怎么会发现，是不是你这个废物做的好事，你竟然还能让人发现。”
陈伟看着他的眼神冷得吓人：“说什么屁话呢，我都让人发现了还竟然能竟然能。我本来是想让他们日渐消瘦慢慢死的，要不是你那边催的急，我用得着折腾他们让他们发现吗，还不是你急着要，两个月都等不了。”
“你个没用的废物，这时候还转过来怪我，我告诉你，这件事情要是成不了，就别想拿一分钱。”
陈伟看着他冷笑。
钱？
现在命都快没了还要个屁的钱。
“现在也别冲着我抱怨了，估计明天他们就有动作了，今天晚上你先去试探一番，按照我说的做。”
季川和苏玺坐在楼下的公共椅上。
季川手指上夹了根烟，时不时吸上一口。
他手指骨节分明，夹烟吸烟的动作也很好看。
“你的意思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你知道他的身份了？”
“嗯，总之今天晚上也是要来的，窗户纸捅破看看他的反应也好。”
季川歪着头看他，“你到底是怎么确认他就是对你们下手的那个人的？”
“他追过你妹，你妹拒绝了，他问过我是不是能看见脏东西，被我忽视了。”
“就这样？”
“就这样。”
“不想说就别说，不用敷衍我。”
苏玺咂咂嘴，这次这小子不太好糊弄。
“那你有种别问。”
“嗯，不问了。”季川闷着嗓子说。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怪异起来。
苏玺坐在椅子上，抬头望天，月亮挂的老高。
他的手搭在椅背上，悄摸摸往另一边摸。
鼻尖充斥着烟草的气味，一阵小风吹过，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季川侧头看他，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几秒后，猛吸一口，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突然就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凑了过去。
苏玺不设防，猛地被灌进一大口烟。
刺激地他眼泪险些流出来。
将口中的烟渡过去以后季川就放开了他，看着他不停咳嗽，脸上带笑。
随着苏玺之前的动作靠在椅子上：“这黑布隆冬的，你看起来还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