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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页


  交警调出那个时间段的录像,因为摄像头隔的太远,画面十分模糊,入眼全是白茫茫的雨幕,但依稀能看到的是陆正安确实从车里逃生,而这场车祸完全是雨天路滑所致的交通意外。
  幸运的是,陆正安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不幸的是,沈父直接连人带车掉下大桥,交通队从河里捞起事故车辆时,人早已断气,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活息全无。
  陆凌一无所知,那场车祸没给陆正安造成了什么太实质性的伤害,却把陆凌吓进了医院。
  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再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十岁的陆凌根本接受不了陆正安出事,直接给吓出了一场大病。
  他被保护到太好了,经不住任何风吹雨打,如之后的沉郁川所言,很好哄,可也很好伤害。
  陆凌起烧了,整个人烧的稀里糊涂,不知晨昏,身子浸泡在湿了干,干了又湿的汗渍里。
  烧的厉害时,医生就给他打退烧针,体温慢慢恢复正常状态,再挂生理盐水,陆凌口中寡淡,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短短的一个星期里瘦了一大圈,陆正安看着心疼的不得了。
  那场高热是病毒性的,说严重也不严重,但病情反复,人多多少少会受点罪。
  陆正安也忘了自己是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日日夜夜的守在陆凌身边,急火攻心,慌不择路。
  陆凌烧的最厉害时,会在梦魇里喊人,有时喊爸爸,有时喊他构不成完整记忆的妈妈,更多的时候喊一个他含糊着听不清的名字。
  陆正安无心去辨别那喑哑的嗓音叫出来的名字到底是谁,一心只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能够快点好起来。
  只有陆凌知道,他睡在苍白的病床上时曾做了怎样的美梦。
  梦里,沉郁川对他微笑,用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温柔的喊他弟弟,声音如同冬日里高山上的雪松,穿透层层冰霭,清澈而空净。
  陆凌一直觉得这么好看的人就该有这样好听的声音,所以,他儿时起,就喜欢缠着和靠近沉郁川,痴迷他的脸,也爱他偶尔温柔时看向自己无可奈何近乎到纵许的眼神。
  好在他比较听医生的话,一个星期后就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生龙活虎的求着陆正安给他办出院手续,着实也不忍心看到还受着伤的陆正安吃不好睡不好的照顾他。
  他这方还没求成功,那方就辗转听到沈父已经去世的消息,整个人都懵掉了。醒神时才发现,自己原已错过沈父的葬礼,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那……沉郁川呢?”陆凌心里惦记这件事,“就是沈伯父的儿子,他回来了吗?”
  陆正安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眸色黯淡,轻轻递了过去:“回来了,葬礼那天见到那孩子了,长得很高,也变样了,只是比以前更不爱说话。”
  陆凌握着透明的玻璃杯,低下头去,想象着沉郁川的痛苦,不觉也跟着心疼起来。
  “爸,我……我想去看看哥哥。”
  “他走了。”陆正安说:“好像葬礼结束就走了,你沈伯父他早就离婚了,那孩子被判给了他妈,现在跟着迁居到美国,这一走啊,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陆凌听的满脸伤心,陆正安看在眼里,恍又记起自己儿子有一段时间似乎很贴着沉郁川,笑了笑:“怎么,鹿鹿,舍不得你那个小哥哥啊?”
  鹿鹿是陆凌的小名,他再大一点的时候就不允许有人这么喊他了,他有了小小的自尊心,觉得这名字太女孩子气。
  但眼下,他也顾不得这些小事了。都说原生态家庭影响人,一点都不假。陆凌虽然打小就没了母亲,可被一家子捧在手心里长大,并没有长歪,可沉郁川就不一样了,父母的离异要给他造成多大的心理创伤,他看起来孤零零的也不像有个兄弟姐妹的模样,也怪不得人那么冷漠沉郁,难相处了些。
  “哦,我有点想哥哥了,想安慰安慰他。”陆凌是这么回答他的。
  陆正安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陆凌突然就想起沈父生前似乎也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小少爷放心,我会带他来找你的。
  可谁又能预想,沉郁川是回来了,可惜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看见沈父带着沉郁川回来见他了。
  思及此,陆凌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一声掉进了手里的玻璃杯中,他仰头一阵猛喝,嘴里逐渐嚼出了浓重的苦涩。
  也许是掺了泪水的缘故罢。
  出院那天,天气仍然不见好,俨然到了A市的梅雨时节,陆凌抬头看了一眼灰暗的天空,心里莫名的压抑。
  他乖巧的坐在门诊楼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着急看病的人群,乌压压的一片,全都神色匆匆。
  这里是医院,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也有阳光照不透的绝望和死亡。
  陆凌裹紧了外套,竟有点畏冷,再抬头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高挺男生正悠悠的朝他看来,眼底深的不透一丝光,陆凌一愣,等反应过来时,却见那人已经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陆凌立刻站起身,想也没想的往门诊大楼外走去,他觉得男生的眼神很熟悉,可是雨幕太大,距离又太远,他只能看得出模糊的轮廓,心里急切的想确定着什么。
  陆正安办完出院手续,转身去找他,半点人影都没看到,心里一惊,询问了一下站台护士,抄着伞,迈起大步追了出去。
  陆凌并没有找到男生,心里莫名的失落,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冒雨往停车场找一找时,头顶突然举过一把伞:“陆凌,高烧才退又瞎跑出来淋雨,我看你压根就不想出院了!”
  他这一声呵斥响亮而愤怒,不远处的一辆黑色桑塔拉面前,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闻言蓦然直起身子,从后备箱处抬头,朝这对父子施施然的看了过去。
  “哎呀,爸,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您别老看我看那么紧。”陆凌嘟着嘴和陆正安顶。
  陆正安眼睛一瞪,拿他没办法,威严的吩咐:“走,回家!”
  陆凌吐了吐舌头,当即乖巧了下去,讪讪的跟在他身后。
  却没注意到,一直盯着他们的少年目光逐渐灰暗阴寒,如同簌簌冬风里的冰刃,直冷的人折胶堕指。
  不多会,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催促他道:“沉郁川,你还愣着干什么,衣服都淋湿了,还不上车!”
  沉郁川低头拧了一把衬衫上污浊的雨水,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最后看了一眼被陆正安护在身边小少爷单薄的身影,眸光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说:】
  日更,早晨八点之前更


第7章
  济周大不知什么时候起种了几排白杨,七月的季节,正长得枝繁叶茂,一片绿荫。
  彷晚时分,太阳落至西山,会有成群结对的学生坐在树底下的长椅上乘凉。
  陆凌有时也去,但不大喜欢人多,通常会选择天色黑下来后,带着他的相机,偷偷的跑出去透透气,没事拍几张照片。
  他并不专业,大学选修的课程也和摄影类完全无关,但总喜欢带着相机拍一拍落日余晖下的操场或车水马龙的街道,记录的都是些日常流水账。
  除此之外,他的生活中规中矩,性格也乏善可陈,但仍然遮不住周身自带的光芒。
  陆凌从小长得就出挑,性格阳光开朗,待人接物又十分有礼貌,在学校里人缘相当好,尤其女生当中,不乏有喜欢他对他有好感的愿意隔层纱倒追。
  只可惜他情商不高,感情上略微迟钝,虽不至于榆木脑袋,但也没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和女孩子去相处。
  因了这没少被朋友拿来取笑:“我说,陆凌,你该不会是个同吧,怎么能对漂亮女孩子那样残忍,你拒绝了还可以介绍给我啊。”
  陆凌每每听到,大都翻个白眼应对。
  是不是个同,没什么能考究的,但他对那些女生的确不来电,更不想多去接触,发展出超余朋友同学之上的亲密关系。
  转念想到,喜欢这种东西到底是奢侈的,一个人的动心实属难能可贵,或许,他只是没有遇到那种让他喜欢到想去轰轰烈烈谈一次恋爱的人。
  陆凌的人生一路走来太过顺畅,无论想要什么做什么,都有人提前给他铺好光明大道,而他只管一步一个脚印的踩上去就可以了,哪怕真的踩空,身后也会有人牢牢实实的接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