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潮湿，不断有水珠从上面滴落下来，而后凝聚成冰柱，显得格外幽冷僻静。
通过朦胧的火光，苏料寒看到前方一道黑影闪过，还没来等她来得及细看，那黑影就已经消失不见，连忙追了上去。
“沈煜。”
她喊他的名字。
黑暗中，一道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颈，耳边拂来温热的呼吸声，有些急促，紧接着她的鼻尖萦绕起淡淡的血腥味。
“别动。”
低蔼的嗓音泛着涔冷，细细碎碎，如同珠落玉盘，雪打松柏。
苏料寒借着火光看清了他的模样，冷硬的脸庞微微泛白，嘴唇也是冻得青紫。
他身上的衣料本就单薄，再加上受了伤，体质虚弱，更无法抵御寒冷。
伤口在他的右肩处，形状像是某种兽类的爪痕，正在不断往外渗出鲜血，他那处的衣料也变成了暗红。
苏料寒眸光闪了闪。
所以……
这里确实是野兽的地盘，后来他闯进来和野兽打斗，占了这洞穴。
还真是强势又可怜啊。
苏料寒看了抵在她脖颈的匕首，随即对上他防备警惕的目光，轻轻勾唇，“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朋友。”
“谁和你是朋友？”沈煜脸色阴鸷，手中匕首更贴近她几分，见她白皙的皮肤瞬间渗出了血，“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说是缘分，你信吗？”苏料寒坦诚道。
沈煜眉梢皱得更紧。
满嘴谎言，真是令人厌恶之极，如果不是对他而言，还有些利用价值，此刻她早已变成一具尸体。
他干脆不再追问，收回匕首继续往前走。
岂料，身后传来少女清冷的嗓音，语气中没有什么波澜，像是陈述似的，“被派来杀我父皇的这些刺客，可是你的人？”
沈煜骤然回头，眼底尽是森寒的杀戮之意，比方才那些饿狼还要更令人脊背泛寒。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他眼前的苏料寒已经是千刀万剐了。
苏料寒好似察觉不到似的，“我并没有恶意，准确来说……你不觉得我们其实很相似吗？同样是在宫中，受冷落多年。”
“立场虽不同，但境遇却是相同的，我知道你心中对皇室有恨，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我们是友非敌。”
“你这些年一直筹备着招兵买马，收服摄政王余下的部将。”
苏料寒红唇轻勾，“当年摄政王战死，兵符被南帝收回，连同王府培养出来那十万将士。”
“南帝对你防备这么多年，利用你营造了仁君的名声，你不甘心也是正常。”
沈煜看着她，眼底黑沉似一摊深不见底的幽谭，除了忌惮，还有浓浓的疑惑。
本以为她之前的接近是刻意戏耍，原来目的竟是在此。
可他不甘心，为何隐忍多年，步步为营而筹划的秘密，居然就这样几句话便被掀开？
莫非……是手下的人出了内鬼。
苏料寒眉眼弯弯，火光映照下的小脸光洁如玉。
“在我看来，沈世子手段狠辣，雷厉风行，是天生的帝王，由你来坐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似乎比南帝更加适合。”
沈煜神色微冷，“有什么话，直说便可。”
闻言，苏料寒话锋一转。
“我想和沈世子打个交易。”
“你说。”
“篡位就是犯天下之大不韪，过程尤其艰难，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帮忙，前提是我和我娘必须安然无恙。”
沈煜轻嗤一声。
前面的都是铺垫，这才是重点。
“你能帮我什么？”
“那就要看沈世子想让我做什么了。”苏料寒缓缓开口。
“沈世子在宫中过得如此艰苦，吃穿用度连下人都不如，身边还有南帝安插的眼线……我可以帮你无声息的除掉这些眼线，并且让他没有责罚你的理由。”
闻言，沈煜狐疑地看着她，眼中似有戏谑。
“你？”
苏料寒笑了笑，“沈世子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好。”沈煜沉默半晌，轻轻颔首，“我和你谈这个交易，倘若你有这个利用价值，日后我会保你和你娘的性命周全。”
听他说完，苏料寒面上强装镇定。
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这不比送东西有用？果然和聪明的人谈交易就得用更聪明的方法，之前是什么误导了她呢？似乎是女主路菀莞。
路菀莞是将军之女，皇城第一美人，心仪她的青年才俊众多，却唯独在一次赏诗宴上，对沈煜一见倾心。
她想方设法地接近他，给予了少年时期的沈煜很多关爱，时常嘘寒问暖，偷偷派人送各种吃食穿衣用品。
后期知道他的计划后，直接让将军府做他的助力，也是真的豁出去了，要知道，如果篡位不成，整个将军府都要陪葬。
但是路菀莞赌对了。
后来的她不仅获得了沈煜的信任，还成为了皇后。
想到这，苏料寒抬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一对漆黑的眸子里，她愣了下，正想开口说什么，见他视线落在她右臂。
那是她摔下马脱臼的手。
果然被他发觉了。
紧接着，便看见沈煜朝她抬手，她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别动。”少年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彻耳边，大掌握在她的右手手腕处，往上轻轻一抬，脱臼的右臂就已归位。
“想不到你还会这个。”
“伤的多了，有些自己也会处理。”沈煜说着，淡淡掀眸，“另外，那些刺客不是我派来的，这么蠢的事情，我不会做。”
苏料寒心下了然。
南帝死不了，围场就这么大的地方，禁卫军也一定会找到他，反而那些刺客一个也逃不了，这事绝对会引起皇帝起疑。
但……他还专门解释一番。
是怕她觉得他蠢吗？突然有些想笑。
苏料寒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白色小瓷瓶，“我来之前怕受伤，所以随身带了伤药，如今正好可以用上，你先凑合一下。”
沈煜盯着药瓶，没动。
“看什么？怕我下毒啊？”苏料寒眉梢轻挑。
沈煜抿了抿唇，接过伤药，打开盖子在掌心倒了点，却没用在自己身上，而是往她额上的伤口敷，有些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