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卵石小路上走来两个小厮，手上提着食盒。
“你是新来的，不懂咱们府里的规矩，一会儿到了地方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把食盒放在门外再敲两下门就好。
“老爷子炼制丹药时，最不喜欢人打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之前有个不懂规矩的喊了老爷，结果被赶出了府。”
话落，身旁那新来的年轻小厮睁大双眼，“我原先就听闻老爷的医术出神入化，只是好久不出诊了，不知练的什么丹药？”
“这……”
那小厮神秘一笑，凑在他耳边小声道。
“当然是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丹药。”
“世间竟真的有此种效果的神药，这丹药一经问世，咱们南府就飞黄腾达了！”
两人的谈话内容全被灌木丛里的苏料寒听得一字不差。
长生不老？
这小厮胡说的吧？她怎么觉得这个便宜外祖父更像是个神棍呢？
古代皇帝还是什么达官贵人，一旦拥有权势或者花不完的金钱，便对寿命特别在意，另辟蹊径，妄图长生不老。
甚至有人相信神灵，渴望得到仙缘。
这么想着，她看向一旁的公玉衍，想知道他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你认为这世上有长生不老这一可能吗？”
闻言，公玉衍认真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生老病死乃世间常事，无法违背常理，至于神明那种虚无缥缈的存在，也不乏是一种信仰，信则有，不信则无。”
“心静如水，不倦追求便是最好的长生药。”
但人都是会滋生欲望的，世间又有哪几个能真正做到心静如水？
两人一路尾随小厮，来到老爷子居住僻静的院子内，药香味很浓，有一块专门种着草药的药田。
苏料寒多扫了几眼，从一旁随手拔下一株放进袖子里。
“这是做什么？”公玉衍疑惑地看着她。
苏料寒莞尔一笑，眼底闪烁着狡黠恶劣的光，像个狐狸似的，“一会儿有用。”
话落，公玉衍轻咳几声，红着脸偏过头。
两个小厮果然和谈话时说的那样，放下食盒就走了。
苏料寒拎着食盒，敲响了房门。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便推门走了进去。
公玉衍见状也在身后跟上。
“哪个鳖孙子敢打扰我炼药？！”
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角落里脏兮兮的背影骤然转过身，老爷子衣衫凌乱破旧，脸上涂了黑炭似的，一头发丝神似爆炸头，偏偏又油的发亮。
苏料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片刻，她正了正神色，一个躬身作揖，“外祖父，孙女是特意过来探望您，还有给您送上饭菜的。”
她晃了晃手上食盒。
老爷子神色并不见好转，但由于脸是黑的，并不能看出什么。
也并没有因为她这个长公主兼外孙女的身份而平息怒意。
“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是让管家告诉过你了？外面不是都在传你掉进湖里，被歹人害死了吗？”
一连番的尖酸质问，换成其他娇弱的女子，或许早就要哭出来了。
苏料寒面色不变，反而勾唇笑了笑，“想不到祖父您忙于钻研医术，竟还关心孙女的安危，孙女真是感动。”
老爷子胡子气的抖了抖，他扬了扬手上的药材，想摔出去，但又舍不得。
“滚出去！”
“老子不会给这病秧子治病，这话我十年前就说过了，不再给人诊治！”
“您确定？”苏料寒眉眼弯弯。
闻言，老爷子冷嗤一声，“废什么话！说了不治就是不治！别说你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就是我亲孙女，我也不会破这个例外！马上给我出去！”
“好啊……”苏料寒语气幽幽。
对面的老爷子看着她这模样，心中突然生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瞬，就看见苏料寒从袖子里掏出一根草药，“我在院子里看见这株人参花不知怎么竟被人拔了出来，实在可惜……”
“胡说！那是我种在院子里的！”
老爷子死死盯着她手上的人参花，眉毛一竖，看起来像是要打人。
“你居然给拔出来了？！”
“等等……你为何认得这是……”
“孙女不止认得这一个，还知道您院子里种的是白篙，冬凌草，天葵子，地榆，具体都有些什么作用，哪两种药性相斥。”
“我闲来无事时，把您撰写的医书都仔细看过了，就是我母妃带进皇宫的那两本，记住了个大概，碰巧您院子里种的那些的都是我认得的。”
“你你你。”
老爷子睁大眼睛瞪着她，好半晌没缓过神。
他生平从未纳妾，名下只有一儿一女，奈何女儿性子软弱，见血就晕，出了名的废物美人，儿子更是资质平庸。
想拜他为师的也不少，但那些个都是些蠢笨的，三日连一本书都背不过，原以为一身医术就要在百年之后，随他一起埋葬……
不曾想，竟多出个如此顺眼的孙女。
他愣神许久，最后竟冒出来一句——
“早就看出乖孙你有学医方面的天赋，咱们家真的是一脉相传啊，你这个徒弟我就勉强认下了。”
苏料寒惊于他的变脸速度。
好家伙……
刚才还说她不是亲生，这下直接来了个一脉相传？
“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跟您学医。”她脸上带着商业假笑，“除非你答应为公玉衍诊治，没准我就好好考虑一下。”
“行。”老爷子一拍桌子，此时也不在意他的宝贝药草还在苏料寒手上，迫不及待的要给公玉衍诊脉。
“你走上前给我看看。”
苏料寒很识相的出去，关上房门。
大概等了有半个时辰。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公玉衍和老爷子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他朝身后俯身行礼，“我明日准时再来。”
老爷子捋着胡须点点头，视线扫向一旁的苏料寒，“乖孙考虑的如何了？是不是现在就想跟着祖父学医治病？”
“不急，等我回去想清楚了再说。”苏料寒随口敷衍。
老爷子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但也拿她没办法，开始打感情牌，“祖父以后可是要治好你这未婚夫的，这是多大的恩情？你这鬼精的丫头可别糊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