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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页


  是为祭神之雨。
  众神肃立于乾坤大街,尽头丧钟齐响六下。
  西府君云歇为救回西州万民,自绝神脉于雪时峰。东府君梁遂听闻后,亦殉道随去。
  乾坤大街丧钟齐响,三下为云歇,三下为梁遂。
  祖神的时代,自此结束。
  明知于飞虹桥头静立,大雨浇透他全身。
  他长长凝视着西州方向,弯腰一礼,走向飞桥尽头的灵星阁。
  岸边上焉莪花开的正好,柔绿一片,整株浸酒便可轻轻松松让人醉卧百年。而明知只向灵星君讨了一片叶子。
  “恶神大人……”成难将一片碧玉似的叶子递给他,“你要这个做什么?”
  阿毛儿比前段时间长高了不少,拉住他衣角,轻轻的晃着。
  “略感兴趣罢了。”他接过那小小一片叶子,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细细看了一会儿。
  叶片离开了枝干,渐渐变得晶莹剔透,拿在手里像是一片绿色的冰晶。
  成难看他魂不守舍的,心中不免有些忧虑,“恶神大人,此物玩赏可以……只是千万别误食。”
  他将叶片收起来点了点头,随后道:“我常听说焉莪可使人一醉百年,不知可有什么副作用?”
  闻言成难一愣,想了想道:“副作用当然是有的……恶神大人可是要拿它做什么?”
  “感兴趣罢了。”明知还是这么一句话,“是什么副作用?”
  成难言简意赅,“失忆。”
  明知怔了怔,突然低声笑了,“如此再好不过……”
  “恶神大人说什么?”成难没听清。
  “没什么,我说这草倒是有趣。”明知笑着伸手摸摸阿毛儿的脑袋,“多谢灵星君,我这便走了。”
  成难心里一片疑惑不解,朝他拱手。
  ……他总觉得这位大人今天很不对劲。
  明知怀揣着焉莪叶片,先回了一趟恶神殿,而后去了东州。
  此时雨已经停了,路上坑坑洼洼的,停着些积水。
  他并没有直接去大忘山,而是先找了家客栈,路上顺道买了壶时令鲜花酿的上好素酒。
  淋了一天雨,身上湿的难受,他向店伙计要了热水,沐浴过后,换上了随身带了的那件衣服,黑发随意披散在脑后。
  做完这一切,天色正巧黑了,他在衣服外面严严实实裹了件斗篷,提着酒往大忘山走。
  当明知站在大忘山下时,他却踌躇了。
  过了好久,直到树丛中亮起狐火为他引路,才不得不拉了拉斗篷走上去。
  楼里漆黑一片,看似并无一人。
  门冷冷清清的大开着。
  他走进去,直向露台方向。
  地上坐着一个人,头发散开在肩头,穿的单薄,白纱帘被风吹起,卷在他身上。
  听见脚步声,容问微微侧头,眼里不易觉察地闪过一丝惊喜。
  偏偏要装作不动声色,垂眸沙哑道:“阿知……你来做什么?”
  明知想到接下来他将要做的事,呼吸牵扯的五脏六腑都痛。
  “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何不能来?”他带着浅浅的笑意,将手中酒搁在地上,“伤口好了么?”
  “你不是……后悔了吗?”容问不动,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还来做什么。”
  明知没说话,先去点燃了露台上的灯。
  而后缓缓坐到容问身前。
  “我从来没后悔过……我只是太懦弱了,”他轻轻抬起容问下巴,“我怕伤害到你。”
  他抵住容问额头,“先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
  容问抬头,眼里微光闪动,刺的明知的心一阵阵抽疼。
  “原谅我好不好?”他脸上笑意更浓。
  容问侧过头去,嘴角忍不住的上勾。
  “我错了,”他勾住容问脖颈,蹭在他耳垂,“原谅我吧,嗯?”
  容问痒的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揽住他腰,“阿知刚才……在撒娇么?”
  笑的身子轻轻颤动。
  明知勾着丝笑,凝视他,描模过眉眼,将每一处转折勾勒都牢牢记住,至死不敢忘。
  笑了半晌,容问才发现眼前人头发还带着湿润,“头发怎么是湿的?冷不冷?”
  又蹙眉念叨了起来。
  “容问……”明知突然唤他。
  容问替他把斗篷拉好,头也没抬,“嗯?”
  下一秒,一点温暖的湿润贴了过来,“要不要我?”
  轻轻重重的啃咬着。
  容问脑袋发蒙,间隙中断断续续道:“怎么了?”
  “你说,”明知只问这一句,“要是不要?”
  容问心里莫名其妙地慌了一瞬,赶紧点头。
  唇齿间弥漫起血腥味儿。明知松开他,缓缓向后,将身上斗篷一下解开。
  容问呼吸一滞,眼睛瞪大了——
  眼前人穿着一身绯色纱衣,腰漏出一截,穿着同色纱裙。若说是穿,不如说是轻轻系在腰上更为合适。
  行走间修长柔韧的长腿朦朦胧胧,衣摆下方一圈细细金链坠着的红色珊瑚珠在他似雪白的腰间滚动……
  这是他们上次在西州曾见过的舞姬打扮。
  不过眼前人穿的只是一层薄薄的纱……什么都一览无余。
  容问耳朵烧红,眼睛几乎无法挪开,“阿知……”
  呼吸重了起来。
  明知在他灼热的目光中,拿出一只坠了铃铛的脚镯戴在脚踝上,一步步走过来,铃音清脆……
  “阿知……”容问声音低哑,眼眸黑沉沉的,“你真好看。”
  明知拿过旁侧的酒,喝了一口,吻过来,“我爱你。”
  ……(此处省略一万字)
  四下里一片甜蜜的濡湿,铃铛声时急时缓。他们像是两棵邪恶的菟丝子,恶狠狠地厮缠,定要将最深的痕迹镌刻在最深处。
  至死也忘不了。
  颤动之下,明知凝视着容问,眼角滑下一滴泪。
  容问附身将它吻去,“阿知乖……阿知不哭……”

尾声(上)
  明知坐在树杈高枝上,闭着眼眯觉。
  四月里的熏暖日光从累累花枝间照下来,投在他身上。
  他突然微微皱了皱眉,不远处“扑棱”一阵,惊起几只黄莺儿。
  “你们看他这个样子,人不人妖不妖的,可真丑!”说话小妖长了一张马脸,挂着嘲讽地笑。
  周围传来几声不怀好意的应和,又七拳头八脚地往地上蜷缩的小妖身上踩去。
  “分明是个连耳朵尾巴都藏不好的废物,尽然还想学着做人?”马脸妖一只手揪着他衣领提起来,皱着眉,“你穿的这是什么,又跑去山下了?”
  那小妖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只露出条棕色的大尾巴在外面。
  见他不反抗,便有人胆子又大了,“嘿嘿,老大,我看不如将他衣服扒了,看他以后还穿不穿。”
  马脸妖想了想,似乎觉得可行,动手去扒小妖怪衣服,“我看是得给你点教训——”
  这时候,花枝丛中飞来一块石头,将马脸妖打翻在地,“吵死了!”
  妖怪们应声看去,只见不远处花枝间坐着一个白衣人,黧鸦色头发披散在身后,随着风与落下的飞白花瓣卷在一处。
  眼睫如墨迹勾勒,一双眼潋滟如榴花正开。
  而额间那一道朱砂色印记让几个妖怪虎躯一震,冷汗当即冒了出来。
  马脸怪从地上爬起来,头顶冒火,“谁他大爷的敢打老子——”
  几个妖怪敢紧捂住他嘴。
  “是你吵我午休?”明知眼神漫不经心地一瞟,双臂一撑,稳稳当当落地。
  这时马脸怪已经看清了他额间象征身份的印记,气焰全无,瑟瑟发抖起来。
  早听说隔壁不见山来了个逍遥神仙惹不得,如今不仅见了,还给惹了。
  马脸妖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知手里拿了根树枝,拍了拍,冷冷一笑,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滚!”
  一群妖怪顿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飞窜逃跑。
  只剩下一个瑟瑟发抖,周围散落着一堆鲜红的果子。
  明知一把将小妖怪拎起来,原来是个化型不完全的狐狸妖,耳朵都耷拉着。
  他注意力却被那双浅色如琉璃的眼睛吸引而去,一怔,脱口而出,“哟,还是个漂亮小狐狸。”
  ……
  五百年后,月沙关大雪积了半人深,千里荒原一片缟素。
  一个小黑点在满道的风雪里艰难前行。
  是个少年,半个身子埋在雪里,背上背着毫无生气的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