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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页


看完存储卡里的内容,他双手捂住脸,觉得睫毛精没去情报部门工作,真是屈了大才。

可这些东西能够发挥作用吗?大树的根系太过发达,一眼望去,仅看到一棵树,却不知它在地底扎得有多深,每一条根都会极力避免这棵树倾倒。

合同期满,他终于能够脱离华艺,本想着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却总有疯子来找他。

吴宁知道的不比他少,甚至可能远比他多,找上他,只是缺个人证,或者要从他开始,撬个边角。

“怎么,你想让他们都付出代价,可能吗?”他翘着二郎腿,晃了晃脚掌,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对方腿上。

“抓在手心的蝼蚁尚且会咬人,你我总归比蝼蚁大一点,咬得也更疼吧。”

你我?海跃集团的继承人何时沦落到跟一个玩物相提并论?他只觉可笑,算来算去,吴宁算是他前老板的老板。他们那些金字塔顶端的家伙向来会作践人,变着法儿地寻开心,从不把底下的人当人看。

他开玩笑地说要跟他结婚。婚嫁一直是阶级跃升的捷径,他还真想试试站在高处的感觉,想让别人都羡慕他,想出名。

李若愚笃定吴宁不会答应这一可笑要求,然而吴宁像在逃避什么,他这可笑要求正好给他递了梯子,吴宁半推半就地顺着梯子爬了下来。

当时吴宁有正在交往的男友,门当户对。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对面的Omega,心里想,这是什么狗血言情剧的套路啊,男主角不爱白富美,偏要跟什么都没有的花瓶在一起。

吴宁倒没有觊觎他美色,两人纯粹交易关系,连共处一室的机会都少有。单看脸,站吴宁旁边,他有点自惭形秽。

作为吴宁的交往对象,他着实受到了许多关注。从前不可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竟也能面对面交谈。

奢靡的场合,在座都是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鼎鼎有名,权势滔天,吴宁携他来得最晚。

“腿脚不便,来晚了。”吴宁脸上不见歉意。

“来得正好,来得正好,正说到你呢!”

长桌两旁的服务员开始上菜,席间气氛热络,开着半文雅半低俗的玩笑。文雅是要符合身份,低俗才能激起人的兴趣,这些平日里端庄严肃的人物,一个个笑得像茹毛饮血的野兽,李若愚记忆中几乎找不到如此肆意又刺耳的笑声,声音充斥每一个角落。

对普通人来说天大的事情,在他们口中宛如一粒灰尘,可以轻轻拂去。

吴宁一直是安静的,笑容得体,别人来问他,他才讲话,也不怕自己显得格格不入。李若愚坐在他旁边,偶见他低头喝汤时,表情闪过一丝厌倦。

餐后,大概准备谈正事了,席上的太太们要拉他去偏厅。

“若愚。”

刚站起身,吴宁握住他手腕。人后,他从未做出如此亲近的举动,李若愚微惊,困惑地看他。

“过来,贴近点。”

贴近点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松木鸢尾,使弯下腰的他生出紧张。吴宁抬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

他领带没歪,就算歪了,也没必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整理。他明白吴宁此举是表露对他的重视,告诉别人他不是个玩物。大人物的太太们可不是好相处的,李若愚除了刚攀上的吴宁,没有别的后台,背景又不光彩,很容易被欺负。

“去吧,玩得开心。”

吴宁坐着,他俯身站着,那双澄澈的凤目由下往上看他,乍现妩媚,像春水淌过玉山。纵使知他并无情意,当此刻,却也万分动人。


75  妥协

白跑一趟,什么都没问出来,许其悦手里的饭团只啃过一口,便再没有动。

徐频洲负责开车,“看你这张小脸愁的,没事儿,这条路走不通,咱换条路走。我之前跑新闻啊,这种情况遇得多了,很多知情人心里门清,哎,就是不说,把你当个皮球耍。”

“我在想,就算我知道真相,也不过是让自己活个明白。吴宁被他们扣在手里,做什么都会投鼠忌器。”

“如果不收集信息,已知条件不全,怎么解题?至少找找对方有什么把柄可以抓在手上吧。”

仿信息素类药物抑制了许其悦的食欲,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多吃点东西。他倚着靠背,歪头看车窗外流动的风景,一点一点将冷掉的饭团喂进自己嘴里。

“停车!停车!”许其悦手搭在车门上,已做好向外冲的准备。

徐频洲什么都来不及问,猛打方向盘,将车停靠路边。

Omega冲出车门,冲到路边,扶着道旁树干呕,没吐出东西,佝偻着瘦削的背,脸色苍白。

“你这药物反应,跟怀孕了似的,动不动就犯恶心。”徐频洲跟着下了车,递给他矿泉水漱口。

“别胡说。”许其悦似是羞涩地垂着脸,话锋一转,“你车技好吗?”

两人回到车上,又行一段时间,许其悦确定那辆黑色越野车在跟着他们。方才,他无意从后视镜中注意到它,车身庞大敦实,像辆小坦克,一看就知道是辆好车,价值不菲,表面却布满灰尘泥浆,久不清洗的样子,车牌号被凝固的泥浆遮盖得难以辨识。

他疑心陡生,让徐频洲停车,自己跑去路边佯装呕吐。黑色越野车从他们身旁经过,直直地往前开去。

而现在,黑车又回到他们屁股后面,幽灵似的。

那些人消息灵通到这种地步?简直像开了上帝视角。亦或是他们遭人出卖?

“真是跟我们的车,怎么办?”许其悦没遇过这种情况,不受控地心跳加速。

“先苟着,这道上的车不少。”

车辆行驶在旧城到新开发区的主干道上,道路两旁是难以开发的丘陵地带。幸运的是路上车流量大,人多眼杂的,想搞大动作施展不开。

天气寒冷,低伏丘陵被枯黄草木覆盖,淡蓝色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晴空万里无云,临近中午,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去了。隧道瞬间将阳光切割开,视野一下子昏暗。

顶部的日光灯化成车身上的一抹流光。

前方卡车骤然减速,徐频洲险而又险地变换车道,踩下油门,一刻不停地冲了出去。

许其悦攥紧安全带,表情茫然,“要开始了?”

“抓紧啦,我把他们甩开。”

徐频洲瘦弱得像个正在发育的高中生,平时看着就是戴眼镜写稿子的文人,骨子里却野性十足。此时,他把持方向盘,眼神晶亮,狠咬着嘴唇,嘴角挂一抹邪性微笑,无所畏惧地在繁忙的主干道上撒野。

前路和各式各样的车屁股迎面扑来,每次在即将狠狠撞在脸上时候,徐频洲扭转方向盘,就像摁下场景切换的按钮。许其悦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坐轿车也能做出云霄飞车的感觉。

路牌显示前方道路封锁,不得已,车辆分流进支路。

“这群无法无天的……宝儿,他们阵仗铺得不小,你做好心理准备。”徐频洲笑不出来了,更用力地咬着嘴唇。

许其悦侧转身子捂住嘴巴,后脑勺对着车里的另一个人,他这次是真要吐了,怕秽物溅到对方身上。

泪光迷蒙的视野中,道路变窄,车子爬上陡坡,路旁梧桐已掉光了叶子,空擎着干巴巴的枝条,冷白的日光自枝条间穿过,照进他眼底。

不止有一辆黑色越野车,捕猎的狼从来不会单独行动。

正后、左后和右后方的位置都填上了追兵,呈网兜阵型,徐频洲形单影只做不成别的,唯独剩下拼车速一条路可选,油门快要踩到底了,他竭力不使车子陷入网兜。

突然,轿车紧急制动,许其悦因惯性往前冲,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前面发生车祸,路堵了。

后面的越野车都停了下来。

“我感觉他们是来抓人的,如果要除掉咱俩,大可直接撞上来。”徐频洲将打开一条车窗缝来透气。

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好像有一只手正将食管从喉咙口使劲往外拽。许其悦摆了摆手,下车,跑去路边吐了。

吐的大部分是酸水,掺杂着刚吃进去的饭团,他难受到直不起腰来。

车祸现场看热闹的一个路人走过来,戴着黑色口罩和棒球帽,停在五步远的地方,光明正大地掏出手机对准了许其悦。

可能是拍照,也可能是录像。

许其悦用手背抵住嘴,一脸戒备地怒视他。对方大概是完成了任务,对着许其悦弯起眼睛。

一个貌似友善又无比诡异的笑容,藏在黑色的口罩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