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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页



        绯红衣袍的少年正站在门口,映衬着溶溶月色灯影,似月下临妖。

        是陆无忧。

        贺兰瓷瞬间松下了一点防备,紧接着却发现另一件更糟糕的事情,陆无忧眸光含水,面色酡红,眉心微蹙,轻喘着气,不似寻常淡定平静——居然看起来和她的现状有点像。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

        ***

        陆无忧低垂眸子的时候,已清楚这杯子里估计放了些什么东西。

        二皇子倒酒的动作虽快,但还是被他看到,在给他倒酒时,二皇子的小指轻轻按在了酒壶下侧一个机括上——有这样机关的酒壶,往往可以倒出两种酒液来,本是匠人巧心,却往往会被拿来下毒——当然,他觉得二皇子总不至于闲情逸致到特地用这样的酒壶,是为了让他尝另一种酒。

        陆无忧扫了一眼酒液,大概可以判断不是致死的,便仰头喝了下去。

        就算真是致死的毒药,只要不是瞬时毒发,他都有办法抑制下去,再徐徐图化解。

        更何况,他从小便试过大大小小的毒,一般的毒在他身上根本不起效用,而能在他身上瞬时毒发的毒药,大约尚不存在。

        陆无忧出了殿外,随手掏了一颗万能的解毒丹药,塞进嘴里,便继续坐在席上,一边喝酒,一边微笑着和同僚闲聊。

        光禄寺的菜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不过酒倒是不错。

        陆无忧腹诽着,喝完了一壶,在喝第二壶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的温度在不正常地攀升。

        他拿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一抖。

        毫无疑问,就这点酒,绝不可能让他喝醉,再来十壶都不能。

        那么就是二皇子给的那杯酒毒性发作了。

        大概算算时间,距离他喝下那杯酒,差不多过了一刻到两刻钟左右。

        这毒性倒是一般。

        陆无忧想着,单手撑住额头,弯起眼眸,似闭非闭,任由脸颊泛红,佯装出醉意。

        主要是想知道,二皇子给他下毒究竟所为何事。

        就算他没打算夺嫡站边——当然他现在的官位也远轮不到他站——弄清楚这件事也是很有必要的。

        果然,不一会,便有神色紧张的内侍过来问他是否身体不适,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他说话时声音都在颤,眼神也始终飘忽,不敢看他的眼睛,未免演技略差。

        陆无忧腹诽了一阵,将计就计,应声跟去。

        热意在身体里来回激荡,他用内力压了一些下去,仍是装作燥.热难忍的样子,那内侍毫不怀疑,搀扶着他,就这么进了韶安公主的寝殿。

        到了这里,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和那位康宁侯二小姐的行径,简直不分上下。

        至于这毒究竟是什么,也就更没什么疑问了。

        陆无忧眸中闪过一丝不耐。

        但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毕竟他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且毫无防备的读书人。

        那内侍把他关进殿里,就退出去了。

        透过遮挡视线的屏风,能模糊看见床榻上坐了个女子,她呼吸声甚至比陆无忧的还要急促,鼻息里充满了惊惧,甚至隐约有些抽泣声——这会陆无忧是真的有些不耐了。

        因为他认出这个人甚至不是韶安公主。

        这是把他当什么了。

        不管是什么原委,陆无忧此刻都确实动怒了,因为倘若他不是会武,不是对药性有所抵抗,那么接下来他被算计陷害所做的事情,很有可能毁掉他的一生。

        还要搭上另外一个无辜女子的清白。

        他翻出一颗清心丸咽下,这药能让人灵台清明,对大部分的情.药起效,实在不行他找个冰水池子呆到药性消下去就是了。

        想着陆无忧已经抬手推门,门还被拴上了,他内力微震,便将外面的门栓震掉。

        随后,陆无忧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想得简单,可没料到这药效竟死活消不下去,甚至越显生猛。

        陆无忧出门找了个无人的池塘,想跳,看了一眼里面泥沙混着水草,又有点嫌脏,他这一身状元吉服是御赐的,回头还不好让人洗。

        这么犹豫间,就听见暗处有人叫道:“陆状元,陆状元是你吗……”

        ——药性果然麻痹了他的警惕心。

        不然不会这么近,他才发现有人在附近。

        陆无忧闻声立刻避走,偏偏有人在他又不好用轻功,只能尽量循着印象向公主府里偏僻的位置去——多亏他事先看过了大致方位。

        可在移动过程中,药性似乎越发地强烈了,不光是身体发热,就连呼吸都带上了灼热的温度,那种陌生的意欲甚至逐渐侵进他冷静的大脑里。

        他终于忍不住站定,屏息凝神摸了一把自己的脉息。

        片刻后,陆无忧怔住了。

        他不信邪,又摸了一次脉,陆无忧的医术不算特别精湛,但也能大概感觉到这股已经逐渐在他身体里彻底发作的药性,有多猛烈磅礴。

        猛烈到好像不是那么轻易便能解的。

        一滴汗顺着他的额角落下来,身后追着的人也越发近了。

        陆无忧脚步加快,夜色浓重如雾,赤红灯火鬼影似的飘曳,看在眼中竟有了几分影影绰绰的欲.色,他又塞了一颗清心丸咽进嘴里,凉意顺着喉管滑下去,他勉强捡回自己的神智,想着算了,先找一处偏僻殿宇,躲过目前的追兵。

        等人都走了他再用轻功出去,想办法消掉体内的药性。

        想到这里,陆无忧再不犹豫,转身便挑了一处殿宇闪身进去。

        几乎一进去,他就意识到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

        且是个女子。

        这简直是最糟糕的状况。

        陆无忧抬起头,刚想压低声音让她快点离开,却愕然地看见殿内深色的昏红光影里,站着一个对他而言,异常眼熟的少女。

        红衣盛装的贺兰瓷正无助地抵着墙面,仿佛柔若无骨一般,轻轻抖着纤细的身子,裙摆在她身下如花瓣盛开,一层层褶皱光华变换,闪耀着金线辉芒,细波粼粼,又恰好拱出了一段玲珑曲线,自盈盈一握的腰肢至妖娆的胸脯,着实婀娜多姿。

        她本人则眼波如醉,眼瞳中的水光摇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滚落,发梢间镶着红宝石的足金饰物正映着她被染上霞色,堪称妖冶的面容,唇瓣血色点点,艳丽至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引诱人堕落的魔魅气息。

        可偏偏贺兰瓷又看起来极其脆弱娇软,像是伸出一只手,就能轻易攀折,然后便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陆无忧和她目光交织。

        在刹那间,感觉到身体里的药性,似乎又往上猛烈地翻了一翻,汹涌澎湃地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呼吸霎时粗重,刚才的清心丸仿佛全白吃了。

        就连他的大脑都出现了一刻的恍惚。

        却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陆状元、陆状元”、“陆大人你在吗”的呼唤声。

        陆无忧伸手按着殿门,猛然闭上了眼睛。

        ——这状况令人几近绝望。

        ***

        贺兰瓷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她按着墙面,尽力维持神智,压低声音道:“你不会也……”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绵软得几乎没法听,像浸透了某种甜腻的汁液,反应过来贺兰瓷立刻便住了口。

        好在,说到这,陆无忧肯定也能明白。

        下一刻,他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声极轻的:“嗯。”

        算是承认了。

        两个人阴沟里翻船,还翻到一起去了,不免显得荒唐又好笑。

        至于是谁给他下的药,想也知道是那位娇滴滴的韶安公主贼心不死,既然不是找她的,他们俩呆在一起也只能徒增危险,贺兰瓷掐紧手心,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掐破皮,但此刻唯有疼痛才能让她恢复一点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