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蓉蓉小心地环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才展开手中的纸条,在看见上面的内容时,她的脸色微有迟疑,片刻后,却还是悄然退出了宫宴。
与此同时,楚墨饮下一杯酒,转头看着姜斐:“斐斐,我出去一下。”
姜斐看着他,笑着点点头:“好啊。”
楚墨颔首淡笑,起身便要离开。
衣袍却被人轻轻拉了拉。
楚墨凝眉,回眸看去。
姜斐抓着他的衣袖,眼中有些不安,却仍粲然笑着:“那你别忘了快点回来。”
楚墨轻怔,良久颔首:“好。”转身走了出去。
姜斐目送着他的背影,心中讽笑。
她自然知道,今晚楚墨会见姜蓉蓉,对其说“随他离开大燕”一事。
转眸看了眼宫宴,姜斐嫌厌地皱了皱眉,同样起身离开。
皇宫很大,可周围宫墙甚高,她很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感觉。
凭着记忆,姜斐慢悠悠地走到了宫池旁,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宫池里轻轻摇曳的睡莲。
原主幼时便是在这里掉下去的,满身冰冷。
虽对外依旧表现的分外放肆,可从此,原主便对水多了些恐惧。
姜斐怔怔盯着水面,下瞬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一片漆黑:“陆执。”
陆执默不作声地现身,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眼宫池:“公主。”
姜斐笑了下,看了眼身边的石凳:“你也坐。”
陆执顿了顿,没有动:“属下不敢。”
“哼,”姜斐轻哼一声,语气却不像平日的骄纵,看着宫池,眼神带着些怀念:“我记得我幼时常来这里玩。”
陆执手指一颤,抬头看了眼她。
姜斐却很快收回目光,再次问道:“楚墨去了哪儿?”她缓缓问道。
陆执凝滞片刻,低下头来,抿唇不语。
姜斐没再看他,声音有些朦胧:“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他去见三姐了吧。”语气是肯定的。
陆执怔,目光添了几分错愕。
他没想到姜斐知道楚墨在与姜蓉蓉见面,更没想到,知道实情的姜斐,竟会如此冷静。
他本以为,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定会大吵大闹一番,甚至闹到皇上那里。
“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拿着鞭子找楚墨大闹?”姜斐却像是看出他的想法,转头望着他笑出声来,“以前我定会如此。”
陆执没有说话。
“可现在不行啊,”姜斐耸耸肩,“陆执,寒花毒,我其实在医书上看到过的,根本解不了对不对?”
姜斐依旧笑着:“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总想对他好些,再好些。至于他见别人……以后,能有人照顾他也是好的。”
陆执定定望着她,只觉全身的血都冻结,再无法思考。
白玉石的石凳,黑漆漆的宫池,一盏长信灯,她一袭红衣坐在那里,周身如蒙着一层光雾。
明明在笑着,却像是……一团逐渐燃烧殆尽的火焰。
陆执好感度:25.
与此同时,一旁的角落,一抹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从宫宴回来,夜已经深了。
姜斐喝了些酒,人正靠在马车假寐。
楚墨坐在对面,想到方才和姜蓉蓉的见面,脸色分外阴沉。
姜蓉蓉回绝了他。
她说,他已经有了姜斐,不应该再将多余的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可姜斐,根本可有可无……
楚墨呼吸一滞,抬眸看向眼前的姜斐。
长信灯下,她轻轻靠着轿壁,喝酒之故,双颊泛着酡红,双眼轻轻闭着,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阴影。
她的手则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从刚刚他回到宫宴上时,她便一直抓着,直到被人扶着走出皇宫,生怕他走丢了再不回来一般。
像是溺水之人抓着唯一的浮木一般,像……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可有可无……吗?
“公主,驸马,到了。”马车外,侍卫的声音极轻。
楚墨猛地回神:“上来扶着公主,公主醉了。”
说完他动了动身子刚要下马车,衣袖却被人攥的更紧了:“别走……”
楚墨动作停了下。
姜斐仍梦呓着:“楚墨,别走好不好……不会太久了……”
楚墨看着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心口飞快跳了几下。
“驸马?”马车轿帘被人轻轻掀开,绿竹小心翼翼地候在那里。
楚墨僵直地站在原处,目光落在姜斐微醺的脸上,双手紧攥了下,下瞬猛地将衣袖抽了出来,径自下了马车:“扶公主回房。”
话落,起身朝书房走去。
他绝无可能对她心软。
他只是……因为蓉蓉拒绝自己而心中失落罢了。
姜斐任绿竹搀扶着,半眯着双眸扫了眼楚墨头顶分外杂乱的好感度,心中讽笑,面上却依旧一副朦胧的模样。
“公主,我扶您回房休息。”绿竹轻声道着。
姜斐低低应了一声,却在将要回房时脚步顿住:“我不要回房!”
“公主……”
“今晚他喝酒了,”姜斐轻轻拽了拽绿竹的手臂,“我得去给他熬醒酒汤。”
绿竹眼圈一红:“公主,我让御厨去……”
“不要,”姜斐固执地摇头,朝膳房的方向走去,“我要亲自去。”
绿竹心中一酸,公主金枝玉叶,明明这般喜爱驸马,驸马方才还挣开了公主的手!
可看着公主这般,她到底说不出什么,只能扶着她朝膳房走去。
然下瞬,姜斐脚下突然被什么绊到,身形趔趄了下。
绿竹一惊:“公主!”
下瞬,她眼前有黑影急速闪过,绿竹转头看去,松了口气:“陆侍卫,还好你扶住了公主。”
陆执没有说话,只抿了抿唇看着仍朝膳房方向走的姜斐,心中充斥着的……似乎是浅淡的怒火。
“绿竹,快走啊!”姜斐仍低低催促着。
“公主不若先回去休息。”陆执沉声道。
“不要,”姜斐摇头,而后挥开他的手,“不要你,我要绿竹扶我,绿竹带我去膳房。”
陆执看着被挥开的手,心如被人紧攥了下又松开,有些涩。
他重新上前抓住她。
“你做什么!”姜斐怒视着他。
陆执手微紧,良久垂眼不看她:“属下为公主生火。”
……
书房内仍维持着楚墨离开时的样子,书案上兵书倒扣在桌面,烛火氤氲。
楚墨站在书案前,目光却不觉朝一旁的软榻看去,那里空落落的,只有一旁的矮桌上仍放着一盘冷却的糕点。
房门被人轻轻扣响:“主人。”
楚墨飞快移开目光。
暗卫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道:“主人,属下今日在宫中跟随公主,确是发现了一些事。”
楚墨声音平静,反问:“何事?”
暗卫迟疑片刻:“公主说,这段时日之所以有所改变,是因为……”
“嗯?”楚墨凝眉。
到底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因为公主她知道寒花毒极有可能无解,所以想对您好些,才会如此反常,”暗卫硬着头皮道,“而且,公主知道您今日去见了姜姑娘。”
楚墨一怔:“你说什么?”
“公主说,她希望她走后,有人陪着您。”暗卫说完,便低下头来。
楚墨仍僵立在原处。
这段时间的反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是了,坊间传言长宁公主嚣张跋扈,可是却从未说她目不识丁,她长鞭耍的好,更能通读不少话本,以往定是看过不少典籍医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