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是刚刚在煎药时她想割肉划伤的。
素菀倒不在乎自己的伤,而是惊讶暮云岫的反应。
本以为暮云岫是来过问萧衡之事,没想到她竟有心思关心起这些。
出神中,暮云岫已拉着她在一旁的大石头坐下,让丫鬟拿来药箱:“我来,就是想帮助这里的女子。你也是其中的一个,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找我。我希望太子殿下和安王殿下能早日让通明山恢复往常的安宁,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一起回陵昌。”她一边说着,一边擦干净伤口,然后拿出精致的玉药瓶,声音温柔地安慰素菀,“来,这个药会有一点点痛,但是药效很好的,你这个伤没两天就能痊愈的,忍一忍啊。”
药粉倒在伤口,素菀皱了皱眉。
的确痛,但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抽回手拉下袖子:“我还有事要做,我要走了。”她抬头看了营帐一眼,对暮云岫说,“这里,就麻烦你了。”
暮云岫微笑点头:“好,早去早回。”
她的善意……甚至让素菀不知所措。
不过有她在,也不怕江笙笙在萧衡那闹出什么来。
目送素菀离开,暮云岫回到营帐,正好碰上从帐子里出来的江笙笙。
两人对视一眼,江笙笙立马认出她就是那天要买耳坠跟她吵架的女人。
起手一个巴掌,亏得身边丫鬟眼疾手快,拉开了暮云岫。
江笙笙落空,自己踉跄两步,大骂:“又来一个给我添堵,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这时,萧赢也从帐子里出来,一把扶住她目光扫了眼暮云岫,低问:“侧妃为何这么生气,难道你与暮姑娘之前有过节?”
江笙笙立马告状:“呵,之前我出去逛街,因为店铺伙计没让她进去,她就跟我在大街上发脾气,让我好没面子!”
闻言,萧赢眉梢一挑:“暮小姐,你是不是应该给本王的侧妃道个歉。”
他压不住萧衡,但能让未来太子妃低头认错出出气也不错。
当日之时,街上许多人都知道,江笙笙这是颠倒黑白。
暮云岫不屑于她说话,身边的丫鬟帮口道:“我们小姐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
萧赢两手叉腰,一把推开丫鬟,昂着下巴站定在暮云岫跟前,趾高气扬地道:“上次的事可以不计较,但这次你撞到了本王的侧妃,是本王亲眼所见。你若不道歉,那就只好找皇兄评评理了。”
暮云岫眉心一紧,萧衡现在身体不适,营地也不能出乱子,她沉下一口气,抬眼扫了萧赢一记,转而挪步来到江笙笙面前:“嵘侧妃,是我走路不小心碰到了你,我向你道歉,还望你原谅。”
江笙笙冷笑一声,暮云岫这般清高的女子,还不是畏惧权势向她低头,看来也是个软性自。而一想到这个女人是萧帝看中的太子妃,一股气从两肋窜上来,江笙笙一巴掌打在暮云岫脸上:“就凭你,也想当太子妃?居然还跑到这儿来勾引太子,这要是传出去整个尚书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尚书家教出来的女儿整日思淫,真是可耻!”
她早就看暮云岫不顺眼了,今日就仗着安王护着,好好教训教训。
暮云岫脸上通红一片,清清楚楚印着一个手掌印。丫鬟又气又屈,心疼揉着暮云岫的脸。
暮云岫抚开丫鬟的手,目光毫无畏惧地直视着江笙笙,眉心处明显已蕴怒意。
江笙笙被她的眼神吓到了,下意识目光闪了下,虽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还是不由心生惶恐。她看了眼萧赢,往萧赢身边站了站。
暮云岫冷静盯着两人,提声说道:“我此次前来,是经过陛下还有父亲点头的。如果嵘侧妃和安王对此有什么异议,回朝之后可以到陛下面前亲自提出!若陛下不许我参与此类事,我暮云岫从此以后也定不会自作主张!”
萧赢一听脸色变了,把江笙笙拽到后面瞪了一眼。
谁想到这暮云岫背后,还有萧帝撑腰。这要是告到萧帝那儿去,那这几天忙活的就全白干了!
江笙笙听了这话也怕了,咬咬牙说:“你撞了我,我还你一巴掌,那么此事就这么算了,以后谁也不要再提!”
这样就想算了?
“呵,嵘侧妃想的倒是容易。”暮云岫唇角勾了勾,精锐的目光紧紧盯在江笙笙与萧赢的身上,句句逼问,“我本不愿与你多纠缠,可却是你们拉着我不放。我来此,是陛下授意,那么嵘侧妃呢?是偷偷跟来的吗?安王对此又是否知情?”
江笙笙的脸更白了,避开暮云岫的目光恨不得钻进洞里。萧赢依然高傲抬着下巴,眼神却满是发虚。暮云岫看着两人这幅模样,不由觉得好笑,而她也不想在此耗费时间,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今日我全当没见过嵘侧妃,天色已晚,还请安王明日就送嵘侧妃离开,不要在营地胡作非为!”
暮云岫大步离开,萧赢回头狠狠瞪了江笙笙一眼。
“你要是有她半点聪明,我也不会跟着你在这里丢脸!”萧赢低骂,越看江笙笙越是来气。
江笙笙咬着唇,眼泪汪汪。憋了那么久她只不过是想出出气,谁曾想她治不了素菀,也治不了这藏在闺门里的大小姐。暮云岫看着柔弱,没想到骨子里竟也这般硬气,伶牙利嘴,两次让她下不了台,真是可恶!
暮云岫揉揉还在发疼的脸颊,准备回帐子整理女子名册,路上碰到了行知。
看到她,行知惊讶:“暮小姐,你的脸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暮云岫摇摇头:“没事,我已经解决了。”她低着头,不想让行知看到自己的脸上的样子,“我还有事要去忙,失陪。”
她迅速转身离去,进了帐子。
另一边,阿寥从水里钻出来,大口大口的呼吸。
当时行知再三向哪些村民保证他与妖祟无关,村民这才放过他。
后来石台上的人都迁移至新营地,素菀设下的屏障也随即破碎,这里的水位一下子低了很多。
而萧衡和素菀的失踪,始终让阿寥惴惴不安。即便行知已经派了很多人搜寻水底,但他还是不放心亲自下手,这一天来来回回已经七八趟了,还是一无所获。
行知过来找他,见他出来立马叫他:“阿寥,你不用找了,殿下回来了。”
“太好了!”阿寥惊喜,立即从水里游上来,“那……那跟殿下一起的那个人呢?她还好吗?”
行知意识过来他问的是素菀,转头问:“你认识她?”
想到之前素菀被追杀的事,阿寥连忙否认:“不不不,她救我上岸,而且还为殿下奋不顾身,所以我希望她也能没事,因为我觉得她是个好人。”
他小心翼翼看着行知脸上的神情,但愿自己没说错话,同时也想暗示素菀并不是坏人,希望他们不要再为难她。
行知定定瞧着他半会儿,最后拎起他的领子:“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不如进去跟殿下说清楚吧!”
阿寥在撒谎,行知看出来了。
跟阿寥相处时间不算长,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行知眼里,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还做什么太子府的贴身护卫。
进到帐中,萧衡已从床榻上起来,坐在案桌前望着一堆文书。
光线模糊,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其余的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殿下,有些话我想当着你的面问问阿寥。”
行知把阿寥押到萧衡面前,低声质问,“事发前几天,你总是莫名其妙不见人影,你去哪儿了?”
阿寥看看行知,又看看萧衡,咬着唇不说话。
萧衡手摸向茶壶,行知立即上前替他倒了一杯。他将茶水往阿寥那道影子推了推,说:“阿寥别怕,说出来没人会怪你,可你若对我有所隐瞒,我是会真的生气的。”
他向来相信行知,既然行知已经看出些什么,那么阿寥便必定有事隐瞒。
阿寥把头垂的更低了,纠结了很久终于咬咬牙开了口:“是去找素菀!她被殿下的人追杀,受了伤躲在林子里,所以我就偷偷带馒头给她。那天我又去找她,结果被那些村民发现了,村民把我扔进水里,行知哥也看到了,再之后发生的,你们就都知道了。”
萧衡眉心一缩:“就是你带着素菀从宣宁到陵昌来的?”
阿寥点头:“是啊,她之前就说要找什么翻云,我就带她来了。后来阴差阳错,我到了殿下手中,又带着点来来了通明山,结果又在这儿碰到了素菀。先前素菀便说在宣宁时就遭人追杀受了很多伤,我不知道她和殿下结了什么仇,但我觉得她是好人,殿下也是好人,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素菀已经死了,所以除了行知最先留在宣宁的那只队伍,应当不会有其他人。行知立即跪身请罪:“殿下,此事属下定当调查清楚,若是手下之人办事过激,属下定拿他来与我一同请罪!”
萧衡摇首,声音沉了下去:“当时菀儿只怕已经身附金鳞,不怪他们。”
素菀的那些异变情况,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旁人又怎会知晓,只怪他未亲自多等些时日,否则就不会让素菀在宣宁四处流亡如同惊弓之鸟。
“阿寥,你既知道翻云,那还知道些有关这儿的什么?”萧衡问。
在甬道的时候,他与素菀得知了翻云国的事。可此事鲜有人知,阿寥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又如如何认得这里的。
阿寥老实回答:“这都是我从婆婆那听来的,不过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婆婆了,当时她的年纪就已经很大,身体还不好,说不定已经……”
萧衡立即吩咐:“我需要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坟。”
从营帐出来,阿寥松了口气,看起来萧衡跟素菀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嘛。
柳不辞那边喊着要打几桶干净的水,阿寥忙挑起水桶往河边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唤他。
他脸上骤然一白,加快脚步往河边跑,手忙脚乱下水桶掉在地上,滚进一堆草丛。
阿寥伸手去拿,忽然一道黑影闪过,他猛地顿住脚步,瞪大眼睛惊恐望着前方。
“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草丛中站着一个人,树影遮住了大半身子,看不清真实模样。
阿寥头冒冷汗,身形微微颤抖。他在害怕,向来无所畏惧的阿寥,此时心中充满了恐惧。
见阿寥不说话,那人不客气冷呵:“你别忘了,你答应过主人什么。如果坏了主人的计划……”
阿寥忙保证:“请回禀主人,请他放心。阿寥一定会按照主人的计划行动。”
那人低笑一声:“这才像话。你要是再敢躲起来,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不过你误打误撞,正好找到了主人要找的人,还把太子带到了这儿,做的不错。现在主人要你继续留在太子身边,静候命令。”
阿寥猛地抬头,不可置信。
他说的,是素菀?
他千躲万藏,为了就是避开这些人,没想到还是误打误撞的按照那人所安排好的发生了。
愣神间,影子已消失不见。阿寥失去力气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素菀本想一口气到昆仑,没想到体力还是有限,她打算中途休息一下再启程。
天气阴冷,此时已快入秋,时不时会下雨。
素菀靠在树干上昏昏欲睡,忽然一阵男人的咳嗦声,她吓了一跳睁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你是谁?”
面对突然出现的人,素菀警惕,立即站起来。
黑影阴森森一笑,伸出手指勾了勾,素菀怀里的手链窜了出去。
那根手链,是在通明山进甬道之前在一堆白骨边上鬼使神差捡来的。
“你是谁?跟这个手链的主人有什么关系?”素菀沉声质问。
黑影掏出一只小葫芦抛给她:“不要问我这么多,我用这个,换这根手链。”
素菀张手接过,问:“这是什么?”
黑影告诉说:“一种可以尽快恢复你元气的丹药,你愿意的话,我们就做交换了。”
“好。”
素菀没有犹豫的答应,那根手链对她而言没有用处,但这瓶丹药……可以让她很快到达昆仑。
想到这儿,素菀脸上的表情猛然一滞:“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此人为何知道她正需要这些?!
黑影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她转身消失。
他不是黑风,他身上的气息比黑风还要强劲!
看来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的多。越是这样,她越是对当年翻云覆灭的原因好奇。
素菀从药瓶倒出一颗,想了想还是吞了下去。
瞬时间,一阵清凉之感灌透全身,驱逐疲惫,她很快恢复了精神。
她继续赶路,很快就到了昆仑山脚,却被一道屏障被挡了下来,紧接着数道冰凌穿梭而出。
素菀抬手挡下,却禁不住这些冰凌速度之快,情急之下撑伞抵挡。
只听“噔噔”几下,冰锥打在伞面碎成了渣,伞面却无半点伤痕。
素菀惊奇,手指抚过伞面,伞面光滑如铁,却还形如软布。
“好一把玉织!”
一道浑厚的男声从天边传来,眨眼间,身披蓑衣的男子站定不远处。
素菀收伞,不明询问:“何为玉织?”
男人指着她手里的那把丝光闪耀的伞,说:“此为世间最罕见兵器之一,玉织陨伞,多为女子所用。表面上看起来与平常富贵人家用的丝伞差不多,但它却是飞天陨铁削融入玉蚕丝所做,坚韧无比。不管是飞天陨铁还是削陨铁之刃都是世间难寻之物,玉蚕丝更为稀少。你带着这陨伞,却连它的来历都不知道,真是暴殄天物!”
素菀愕然,这把伞,竟是件兵器!
她这才明白萧衡的用意,以前萧衡从来不许她动武,所以用压制力量的玉石制成饰品待满全身。现在……他不计较这些了。
这一刻,素菀心中某处,如释重负。
素菀心情好了许多,抬起头问男人:“敢问阁下是谁?”
男人:“守山人。”
素菀将玉织负至身后,表示不想与他交手,一边问:“为何阻我进山?难道这昆仑不许人进出,我从未听过这样的消息。”
守山人面无改色,告知道:“昆仑从未有意阻拦任何人进出,是你身上不同于人的气息,触发了这道屏障,把你挡了下来。”
闻言,素菀一愣,心里也不安地跳起来:“我来昆仑是来找药,给我的……我的夫君治病,还请大哥放我过去。”
守山人昂着望着她:“报上你的来历。”
素菀道:“平民素菀,家住宣宁,现迁至陵昌。”
守山人解下腰间佩刀,重重杵在地上,声有愠怒:“你的来历,你若不如实招来,就速速离去!”
素菀咬咬牙,低声:“翻云国之人。”
翻云覆灭三百多年,若是这守山人知道,也必会将她当做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