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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复仇


  行知一直在安王府之外的隐蔽处等待,素菀找到药材后,纳闷应该怎么把这么多东西运出去,这必然会惊动府上之人。
  好在萧赢今夜还没回来,是萧衡安排了武场的人,找他喝酒去了。
  思来想去,素菀打算回去找江笙笙,由她下令把东西搬出去。
  然而一个转身,她看到安王妃站在不远处,正幽幽望着她。
  素菀心里一顿,正打算翻墙而走,却见那安王妃并无什么大反应,反而朝她走来。
  “今日我见小厮在这里进进出出,便觉不对,原来是嵘侧妃在这里藏了东西。”
  安王妃声音平静,眼睛里的情绪更为平淡。
  素菀告诉:“是治瘟疫的药材。”
  闻言,安王妃张张嘴,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她竟如此胆大妄为。”说着,她也告诉素菀,“你且去外面等着吧,我派人把这些东西都运出去。”
  素菀惊讶,居然……就这么让她走了?
  她可是夜闯安王府,眼前这位,可是安王府的女主人。
  “安王妃,你不怀疑我?”
  “行知躲在墙外呢,你一定也是太子府的人。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好怀疑的。”
  安王妃的脸上,仍然一副如水平静,声音也是轻轻的,在这个冷风嗖嗖的夜晚更显阴凉。
  药材事大,既能这么顺利把将药材运出去,素菀也暂不多想了,悄声从高墙跃了出去。
  她跟行知汇合,守在后门。不一会儿,便见几个小厮陆续把药材抬了出来。
  行知叫来备好的板车,连夜将药材运送去昌德医馆。
  有药送到,医馆里顿时忙碌起来,药炉里的火一个比一个旺。
  素菀拉住一个小药童,问起江笙笙姑母一家在何处。
  她打听过了,江笙笙姑母一家自来到陵昌城之后,就一直住在客栈,逢人便说自己与嵘侧妃有关,所以不想让人不认识他们,还真不可能。
  很快,小药童指指前面的棚子,素菀看到有几个穿着还算不错的人躺在木床上。
  一对夫妻,年纪都颇有些大了,身边还有一对年纪轻的男女,想来是兄妹。
  江笙笙已经对他们动了杀心,继续留在陵昌城没有好处,等他们身上的病好了,素菀就找辆车把人送走。
  运送粮食的车马到了,护送的官兵将米粮搬进医馆。
  素菀目光流转,看到行知心不在焉的坐在石头上发呆。
  素菀过去叫了一声,行知回过神,见有人在搬运米粮,立即一声不吭地上去帮忙,一句话也不说。
  从花灯会回来开始,素菀就总见他一个人发愣。
  大多,是因为暮云岫的事吧。
  正想着,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下,暮云岫带着面纱下来。
  “是你啊,原来已经有人比我先到了呢,我也早就知道你不是暗卫那么简单。”
  看到素菀,暮云岫走过来,眼里笑着。
  在花灯会上,她看到素菀跟萧衡在一起,便知她先前猜测的没有错了。
  只可惜,他们这些人之间的感情,好像总不如天意,到处充满了阴差阳错。
  行知搬运米粮返回,见到暮云岫也在,目光沉了沉。他上前与她无声而过,继续把车上的药材搬去药房。
  “昨天还听说药材告急……”
  暮云岫默默望着行知离去的背影,看到棚子里已经有病人喝上药了,转过目光对素菀说,舒心柔笑,“没想到今日你便想到办法了,幸而有你。”
  素菀抿唇:“我只是想办法让那个妄图私利的人把这些吐出来,等到周边的药调度过来,也就不用再担心药材少缺的问题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做好防范。”
  话刚说话,脑袋晕了晕,素菀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暮云岫立马扶住她,关心:“你怎么了?要不要让太医也为你诊治一下?”
  素菀摇摇头:“只是有些累了,忙了一夜,送完药材我先回去休息。”
  了然,暮云岫点头致意:“好,这里有我,你只管放心吧。”
  素菀上了马车,离开昌德医馆。
  行知回来经过此处,暮云岫与他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二人各忙各的去了。
  路上,素菀晕晕乎乎的一夜没睡,他的确有些困了。
  迷糊中,马车突然一震停了下来,素菀呼唤外面的车夫,但没有回应。
  一阵风急,车帘被掀开一个角落,素菀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素菀拿起藏在车座下面的玉织陨伞,快速跟着那个黑影方向寻去,只见有个人背对着他站在林中,这个身影有些熟悉。
  “黑风?你还活着?”她不确定的问。
  “没有拿到权杖我怎么舍得死呢?”那人转过身来,脸上满是疤痕。
  “我曾回到那个地方看过,权杖已经不见了。”素菀凝神道,不清楚黑风在此时出现又为了什么。
  黑风缓缓向她靠近,素菀心有堤防,伞背在身后随时准备动手。
  察觉出她的警惕,黑风停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开口说:“那本来是属于你的东西,你应该拿回来。”
  呵,这话,素菀就听不明白了。
  她从未想过要与那权杖有什么联系?即便是有,黑风话说的好听,明明是他想要,却想借她之手把东西抢回来,不过这倒有点兴趣想知道权杖究竟是被什么人拿走了。
  “对于我而言,那东西对我没需要。”素菀故意这么说,套他的话。
  黑风和那个人这般在乎,她担心权杖一经出世,会带来无法控制的后果。
  毕竟……黑风都已经足够让人后怕,权杖在那人手上,又会生出什么可怕的事端?
  黑风说:“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也该知道权杖代表着身份的象征。你是翻云公主,那柄权杖是你母亲生前所用,这是她的遗物。你若有本事拿到,我以后便臣服于你,不再对你打什么主意了。”
  听了这些话,素菀觉得好笑起来,鄙夷道:“翻云公主?从我记事开始,我便独自在海岛长大。养我的姑姑不知所踪,我更未见过父母的模样。翻云的公主,向来只有一个,那便是我的孪生姐妹,从我出生那一刻,你们已经选择了她,而翻云已经把我抛弃。既然如此,我又与这些何关。”
  她从来不在乎什么身份,又怎会屈膝什么所谓的权杖。
  见她如此风轻云淡,黑风的语气逐渐变得急切:“你可知道翻云是如何毁灭的,只有拿到权杖才能替他们报仇!”
  报仇?
  想到这两个字,素菀心中的情绪并无起伏,甚至平静如水,在唇角的冷笑越加讽刺:“都已经是过去三百多年的事了,况且我对翻云根本没有感情,如今我只想跟我在乎的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真是窝囊!”黑风不悦,周身散发着怒意,“权杖在那人手上,即便你不动手,他也会找机会把我们一个一个灭了,难道你要坐以待毙吗?这样你如何跟你心爱之人好好生活?”
  素菀闻言心中一沉:“你说的到底是谁?”
  黑风说:“自然大坤的国师,如今权杖就在他的手上!”
  素菀眼神收紧,唇角紧紧下抿,神色深沉严肃。
  从萧衡那儿听说过国师一些事,萧衡对他极为警惕。而在寻身世之徒时,她也对那国师颇有怀疑,如今还未查到他身上,黑风便又爆出这么个线索。  只是意外的是,黑风居然与那国师,不是一路?
  “你们目的不同,却也是一样的,想要让这天下的太平毁灭,我谁都不帮。”
  既然事情都还没明了,素菀也不站队。况且,她也不会站在他们之中任何一边。
  见她如此固执,黑风心中又急又气,却也拿她没办法。
  毕竟,嬴鱼之力在身,他根本动不了她。
  “既然如此,我再给你放一个消息,他早已通敌,不仅是大坤的国师还是阿番勒的军师。”
  他说道:
  “阿番勒一旦突破边境,就会长驱直入侵占陵昌城。那些蛮人心狠手辣,枉死在他们刀下的人数不胜数,一旦攻占,必定血洗全城!可如今,大坤的陛下还对这位国师信任无比,看来大坤灭国,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大坤就是第二个翻云,公主殿下,你还能继续跟着你的小情郎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吗?”
  大坤边境时有敌袭,就是阿番勒的兵马,也就是大坤的死敌。
  看着素菀脸上渐渐变得阴沉的脸色,黑风满意的勾起一抹讽笑,走前留下了一句话:“我还可以再透露个消息给你,往边境查查那两个乞丐的身份,你会有惊喜的。”
  这是他才查到的消息,还新鲜着呢,也算赏了萧衡一个大忙吧。
  林中,再次恢复平静,只有风过飒飒的声音。
  素菀呆站了许久,将黑风说的那些话再三在心中回转思量。
  他说得很真,也许这些就连萧衡都不知道。
  算了,还是先回去,让人顺着这个方向查一查再说。
  素菀回到马车,在旁边的树丛里找到晕迷的车夫,把人叫醒,回了太子府。
  ……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是黑月。
  黑月落在枝上,坐在黑风身边。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她聪明的话自然会知道如何选择。”
  黑风告诉说,目光平静地望着远方的落日。
  黑月挽住他的手臂,将额头轻轻靠在他肩膀。
  一直以来,他们都在引诱素菀上勾,做他们手里的刀子。
  通明山大水之后,黑风就隐了行踪,但只有她黑月知道。那天去昆仑山脚送药给素菀的,则是黑月。
  如今,事态已经朝着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了。
  但还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所以黑风只能出现,催促素菀一把。
  “你呢?安王最近如何?”黑风将目光收回,低头看着靠在身上的人。
  “贤妃一事之后,萧赢就无心其他,简直是个废物!不过安王妃那边的……倒是有些用处,没了萧赢这颗棋子,我们还能从她身上下手。我觉得,安王妃比萧衡更合适。”
  黑月诉说着自己的计划,虽有不顺的,但目前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抬起头:“黑风,我们也好久没聚了。”
  黄昏下,黑风脸上的伤疤透露着泛黄的肉色,看起来越发狰狞。
  可黑月却不在乎,她见过他最英俊的样子,在她心中黑风永远是三百年前起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她想靠近黑风,却被黑风推开了:“我刚从万蛇坑回来,身上有那些难闻的味道,你不喜欢。”
  她愣下了,没有放在心上,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等这件事过去,我们就能好好在一起了。”
  没有看到黑风脸上有一丝变动的神情,黑月立即转过话题,告诉说,“哦,还有,贤妃如今的状况看来也是翻不了身了。不过,我已经掌控了其他人,他们都将为我们所用,都会听令于我们的。这点你尽管放心,没有人敢背叛我们。”
  是的,之前听命于贤妃的那些人,现在都已经臣服于她,是他们的手下。
  这样,想要办成那件事,就方便多了。
  可是话音刚落,一道利风将二人从树上刮下。
  黑风护着黑月摔滚在地上,一双镶着金丝边的黑色靴子来到他们跟前。
  “你们两个看来都不想活了!”
  低沉的嗓音阴幽幽地从头顶传来,那道黑影浑身愠满了杀气。
  黑月看到来人,白了脸:“你……你没死?”
  听说这个人也去了昆仑山,那必定是碰上了阙杀。
  阙杀居然没把他杀了?!
  而一说起昆仑,那人眼中立即闪烁出凶狠的颜色。
  本以为阙杀会杀了素菀,所以他就想过去将嬴鱼之力收为己有。
  可谁知,萧衡的到来,打破了一切计划。
  阙杀放了素菀,但没放过他!那一次,他可是从地狱爬出来,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趁着他出神之机,黑风搂住黑月肩膀,一个翻身,冲那男人身上撒了一把粉末。
  男人拽起披风挡开,随后对着他们猛踢一脚:“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一脚,正中黑风胸膛。
  黑风被踹的一丈之远,狠狠撞在树上,连吐三口血。
  黑月连忙学乖求饶:“我们知错了,还请主上饶命!”
  “说,为什么背叛我!”
  “主上,我们之所以有异动,是因为不明白你为何要将权杖让给那个国师。这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当时明明已经唾手可得,你为何要献给他?你这么做我们还怎么复仇!”
  黑月声音发抖,把事实原因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原本,他们也都是诚心听命于他的,还不是因为他先把东西送出去!
  黑月咬牙切齿,脸上却不敢表露出一丝憎恨,只有畏惧。
  “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们无需过问。你们留着还有用处,今日就先饶你们一命。”男人敲敲黑月的脑袋,揪起她的耳朵把她头抬起,“总之我之前许诺你们的,一定会办到。你们尽管安心按照我的命令去行事,若再有旁的心思,休怪我翻脸无情!”
  “是,属下听候主上差遣!”
  “这里已经没你们的事了,退回洞窟,听候命令!”
  “可是……”
  男人投来一道锋利的目光,黑月脸色顿了顿,低下头。
  转眼间,风过,男人消失在树影里。
  黑月赶紧把黑风扶起来,检查黑风的伤口。
  黑风坐在地上,脸上一片鄙夷:“退?都到了这一步,我怎甘心就此离去!”
  见他这个样子,黑月有些担心他会胡来:“可是那个人实在太厉害了,功法都在我们之上,硬来的话我们会吃亏。”
  “你信不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向我们求饶!”
  黑风冷笑,眼中满是算计。
  刚才他撒的那一下,那是千蛛毒蚁,细如粉末,哪怕是穿着衣服带着面具,这些东西也会从呼吸衣缝钻进去,再钻入皮肉,以血为生,每饱餐一顿,就长大一分。一个月内,寄主就会爆体而亡。
  “你也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张王牌。”
  “素……菀,她会答应吗。”
  黑月还持有怀疑,毕竟计划了那么久,素菀都不曾打动,只能故意做些什么引她上勾。
  “会!她那么爱那么男人,怎么舍得发生这一切。”黑风确定。
  只要把素菀拉到统一战线,这就是他们的庇护所!也只有素菀,才能与那个人抗衡。
  黑月抿了抿唇,没说什么,默默为他运功疗伤。
  疗伤过后,黑风的脸色恢复了许多。
  黑月想起黑风此次隐匿去做的事,问:“那个阿寥怎么样了?”
  黑风说:“我在他身上试验了很多次,有些许效果,但维持不了多久。按照我的判断,要想身体不腐烂,就要每过一年就要进一次万蛇坑,受万千毒蛇纠缠死缠之苦,用那些蛇的毒素来维持体内那些东西的平衡,放能使肉身不坏。”
  他停下来看着她,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蛇的味道,所以我在想办法把那小子做成蛇瓮。到时候,你只需取他的血饮即可。”
  听到他这么说,黑月心里舒展了不少,微微笑了。
  回想从前,再看看如今他们两人的样子,黑月眼中有恨意闪烁:“如果不是翻云国突遭灭顶之难,我们也不会在这世上痛苦这么久。若不是取不到素菀身上的嬴鱼之力,我们也不必这样大费周章。老天,总是在跟我们作对!”
  所以,想要被公平对待,就得自己去争取!
  黑风袖子擦去嘴角的血,眸光里冰冷的幽光:“总有一天,我们会跟普通人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在此之前,你先想办法偷偷潜伏在安王妃身边。这个女人也有些手段,必要之时,说不定还能从国师那儿讨到些什么好处。”
  对于他,黑月从来都没有其他的意见。
  黑月点头:“好,我们随时联系,万事小心。”
  当夜,大雨倾盆。
  大街上,一道落魄的人影晕倒在安王妃的马车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