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心酸
罗超以为老妈不会回来，至少不会很快回来，但他刚给妹妹洗完澡就听到了门响。
虽然意外罗超也没作声，他弯腰站在床边够着给妹妹擦头发，脑子里还想着要怎么和老妈谈——家里有妹妹，不要这样带人回家。
呯地一声巨响，老妈推开小屋的门，“罗超你啥意思！”
罗超感觉到妹妹明显地抖了一下，然后刚刚还胡乱甩头试图挣脱他的小人儿立刻往他身上靠过来。
罗超双手抱住妹妹才回头看老妈，“你喊什么，吓到珊瑚了。”
老妈大步上前直接甩过来一巴掌！
“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你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妈的发作勐烈又突然，罗超怀里还有妹妹，他只来得及把脸偏了偏。
他没有说话，怀里的罗珊却哇地一声哭出来，“妈妈！妈妈！”
老妈像是被提醒似的，一把拎住罗珊，“还有你！王叔叔对你好不好！啊！你说！王叔叔跟你打招唿你为啥不理！啊！我平时都咋教你的！啊！”
罗超想拍开老妈的手，但老妈抓得太紧，妹妹几乎被她拖到地上。
罗超用力捏住老妈手腕，“松手！”
老妈手松开的同时罗超一把将她推开。
被推得后退两步，老妈碰到桌子才稳住身形。
这一推似乎激出了真火，她的表情简直狰狞，微愣之后勐地扑过来，“你敢打我！你打你亲妈！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罗超狠狠拍开她的手，低声喝道，“你疯了吧！”
他站在床边怕吓到妹妹压着声音，老妈却是高声咒骂，手也狂乱地抡过来抓挠。
罗超挡在妹妹身前，他不敢用力，只能狼狈地往开拍她的手，但老妈的无差别攻击威力巨大，很快，他的胳膊上脖子上就被抠出几道血痕。
等他反应过来双手钳住她的两个手腕时，老妈更是气急——手不能动了，她开始踢他。
老妈进门后就直接冲到小屋，她没换鞋，他为给妹妹洗澡又只穿着背心大短裤，现在一脚蹬的尖头踢到迎面骨上，锐痛传来罗超简直要尖叫。
身后就是床，床上就是妹妹，罗超避无可避，只能大力握住老妈的手腕把她往远推。
暴怒的老妈却是力量惊人，她脚下乱踢，直到把鞋子甩飞才停下，而嘴里的大骂就没停过。
罗珊一直大声哭着，这会看两人都不动了就往床下熘。
罗超急得直喊，“珊珊别下来，珊珊听话先坐床上，珊珊！”
罗珊已经光着脚滑下了床，但出乎罗超意外的，小孩子没有抱住他，而是扑到老妈身上，“妈妈！妈妈！”
“谁是你妈！走开！”
罗超！
他不敢松开老妈的手，怕她打妹妹，今晚的老妈像是疯了似的，这个样子他都没见过。
但他没想到的是，老妈挣不脱他的手，直接一脚把妹妹踢开了！
罗珊一个屁墩坐在地上，但更固执地对着老妈伸出双手，“妈妈！妈妈！”
“你不听话我不要你了！滚！”
“妈妈！妈妈！”
罗超的眼泪都差点迸出来！
小孩子的嗓子已经哑了。他再听不下去，用力甩开老妈，背对着她抱起妹妹，手都在轻颤。
被甩开的老妈没有趁机攻击，像是突然间清醒过来似的，她退后两步坐在椅子上，放声大哭起来。
罗珊被罗超抱在怀里，还固执地对着老妈伸出双臂，“妈妈！妈妈！”
老妈趴在桌上越哭越伤心，根本没理会女儿的唿唤。
罗超看着妹妹这样，一时间非常心酸。
他把小孩子又搂紧了点，这才发现她刚换上的裤子尿湿了。
罗超抱着妹妹进卫生间，先把湿裤子扯掉，拿毛巾大概擦擦，回到卧室用浴巾把她裹在怀里。
罗珊的哭声低下来，罗超轻轻顺着她的背，慢慢走到客厅，“珊珊乖，不哭了，不哭了，睡吧，乖，睡一觉醒了就好了。”
妹妹的哭声又低了下去，闭上的眼睛里也不再沁出泪珠，终于睡着。
罗超小心地把孩子在床上放好，老妈已经停了哭泣，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看着她，“我们出去说。”
老妈愣了一下才起身，罗超跟在她身后，轻轻带上卧室门。
餐桌一片狼藉，客厅里还有饭菜的味道，但并不让人感到香，反而觉得粘腻不清爽。
老妈去卫生间洗脸。罗超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走到穿衣镜一看，半边脸已经微肿，上面还有三条明显的指痕。
罗超都不生气了，只觉得混乱伤心。
老妈出来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情颓丧。
她身上的紫裙子在腰间绷开了一段，露出里面浅色的里衬，这会头发胡乱披散着，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邋遢。
不过老妈显然不在乎，她的眼睛很空洞，坐下后一直没说话。
罗超等了好半天，看她没一点开口的意思，只好问，“姓王的是你什么人？”
老妈没反应。
“他是珊珊的爸爸吗？”
罗超声音平静，但双手却不由地紧握成拳。
老妈看他一眼，回过神的样子，但她既不尴尬也不恼怒，只是很冷淡，“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罗超简直要气笑，“你一个当妈的不知道她爸爸是谁！”
老妈冷笑起来，“我确实不知道。这有啥奇怪吗！”
“所以我爸让你做亲子鉴定你才不敢去！”
“你爸又是个啥好东西！”
老妈一拍沙发，神情愤愤，“他一年到头不着家，要说对不起也是他先对不起我！”
罗超！这三观碎裂的理直气壮！真是够不要脸。
两人一时无话，罗超缓了下才又问，“你今天发什么邪火？你到底想干嘛？”
老妈神情却悲愤起来，“王涛本来说给我租个店面帮我开服装店的，现在都让你们给搅黄了！”
老王叫王涛，在她执意生下罗珊后就变得冷淡，这一次是她好容易才让他答应的，给她租个铺面，帮她开个服装店。
至于王涛说的便利店她拒绝了，太累人。
因为王涛从不带她到自己住处，她就很殷勤地带人回了家。也是昏了头，孩子们几天没回来，她完全忘记今天已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果然，王涛一出门就发了火，说罗超难缠，罗珊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有老公有儿子，他上赶着算什么？他一个人可弄不过那爷俩。
说好的店面不给租了，王涛发完脾气甩手就走，她拉都没拉住。
罗超完全不理解，“王涛凭啥要给你租铺面？”
老妈没说话，罗超忽然明白了，“你给他说珊珊是他的孩子？”
他的神情太不敢置信，老妈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什么。她把脸扭向一边，避开儿子的眼神。
“那你和我爸又吵什么？”
老妈还是不说话。
罗超颓然地靠在沙发上，觉得累极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知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他的脑海里竟然闪过葛薇的漂亮面孔，罗超摇摇头，“你去给珊珊做个亲子鉴定吧，是我爸的，你就和我爸好好过。如果是，”
他又缓了缓才艰难开口，“如果是那个王涛的，那你就和我爸离婚和他结婚，你们带着珊珊好好过，我不用你管，不影响你们。”
说到这儿他又突然想起，“对了，那个王涛年龄不小，他有老婆没？”
老妈恍若未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罗超不知道，老妈过年时和老爸的确缓和了关系：在她的强调下老爸勉强相信罗珊就是自己的孩子。
他们说好：在老爸这边买房，虽然这次只能买到县城里了。
南方老家市里的好学校老爸没有能力给罗超转进去，一般的学校教学质量还不如二中，更何况作为经济不发达省份，这里的高考门槛要低一些，对罗超更有利。
所以老爸决定他先看着买房，妻子带着儿女暂时不动，等罗超考上大学了他们再把兰馨园的房子卖掉回南方团聚。
有了这笔卖房款，过去后可以给妻子开个小店，女儿就在南方入学。
老妈当时答应得很好，但她终究不是安于寂寞的人，年后很快故态复萌。
老爸虽不知道详细，却也慢慢感到了妻子的敷衍，所以他才突然回家，说是惊喜，其实是为了查岗。
事实也不经查。
虽然当时家里没别人，但老爸抢过老妈的手机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罗超不知道老妈在想什么，他又说了一遍，“不管是我爸还是王涛，你总得先做个鉴定弄明白吧，是谁的让谁负责。不过永远也不要让珊珊知道这件事。”
老妈没说其他，只是摇头，“我不会给罗珊做鉴定的。”
“你以为不做鉴定就可以两头骗？你，你别自作聪明了，你以为谁都是傻子，你说什么是什么呢！”
老妈被说急了，扭头指着他就骂，“你知道个屁！万一两个都不是呢！”
“你说，什么？”罗超嘴都合不上了。
好半天，老妈突然起身要回卧室，罗超站起来喊住她，“那你当初干嘛要生她！她是个人！是条命！不是个猫猫狗狗！”
“你以为我想吗！啊！要不是大夫说间隔太短会”
老妈突然消声，她恨恨地看了罗超一眼，转身走回卧室，呯地一声甩上门。
罗超……
他颓然地坐回沙发，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他要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