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欺瞒
第二天下午原承开始打听私立幼儿园和日托中心。
日托中心他以兰馨园为圆心，一公里为半径找，发现有两家还不错。罗珊随时可以入学，在里面过渡到她上幼儿园。
幼儿园原承看了几家名气大的，但实地观察后也各有问题：
招生说明上一个班满员只二十五个孩子，但他在学校参观时悄悄数过，往往三十加。并且一个班只有两名老师，两三个班才配一名生活老师。
校园普遍比一幼小，食谱写得倒不错，但从奶制品的档次来看，比不上一幼。
并且因为离兰馨园都比较远，罗珊要坐校车，这些基础费用加起来都过了三千。三千对他不是问题，但对罗妈绝不轻松。
尤其有一幼珠玉在前。
一幼离兰馨园很近，公办，软硬件都好，正规，一个班三十个孩子，配三个老师，费用也低，每月才几百块。
但是，它开学在9月1号，只有满三周岁才有资格参与摇号。罗珊生日是10月16号，刚好在开学季后，入学就比较吃亏。
今年罗珊肯定上不了，那明年就算能摇上号孩子也近四岁，小中大三年上下来，小姑娘上小学要接近七岁，太晚了。
太晚了，想到她的高智商，原承摇头。
还是别耽误孩子了。更别说等她再长大点，和同班同学一比，普遍比人家大一岁，估计自己都会懊恼。
原承不知道罗爸罗妈考虑过这些没有，但看罗妈的样子估计是没有。罗超应该也没想过，他才刚十七，哪能想到这些？
周五下午，原承从最后一家幼儿园出来上了公交车回店里。在车上他打开手机备忘录，最后比较着几家情况。
现在能确定罗珊先上的日托中心，小太阳，离兰馨园不远，是个新办的家庭版小中心，目前只有四个孩子。
原承打算让罗珊先在这里上四个月，初步适应下集体生活。这里毕竟小，老师能关注到。
四个月后就是九月的开学季，他看好了一家私立的双语幼儿园。
离兰馨园六七公里，这是几天比对后他认为最好的一家。费用也不高，加上校车费，一个月三千六。
这家门槛略高，要求入学考试，但这对罗珊应该不是问题。
原承现在愁得是要怎么和罗超谈，他头疼了几天都没思路。
中午时罗超在兄弟群里说他今晚不过来，明天老妈回来，他要打扫卫生。
罗妈走后他就住进公寓，家里差不多半个月没住人了，又是一楼，灰肯定积不少。
梁丰也发信息：他今晚先回家洗衣服，明天再过来。
平时罗超怎么黏原承就不说了，自从有一次半夜上卫生间他看到罗超扒在原承胸口，而原承不嫌压还抱着个大脑袋睡得香，他就够了。
太伤眼了。
那以后他就避免和这对狗男男一起住公寓。
现在好了，辛田过来了，他的被子都搬到宿舍了，就在辛田的上铺！
幼儿园基本上就在公交车的起点站，上车后原承在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继续愁。
除了罗珊上幼儿园的事，其实他还想让罗超在外面找合适的补习班补课。
他的罗超是学霸，在学校属于吃不饱的学生，应该在外面找提高班或者名师补课。
他知道罗超只是考虑经济才从没在这上面花过钱，但看他拿着十三中的卷子、练习册如获至宝的样子，原承只觉得心疼，特别心疼。
他曾经小心地提过，罗超都特别大无畏的样子，“哥可是学霸，只要吃透教材，用不着补课。”
原承不敢再说。
这个罗超还不是前世那个和他相依为命的人，那时的他们相濡以沫，相拥取暖，彼此依靠。现在的罗超还只是个嫩嫩的少年，小自尊他是一定要维护的。
那么现在要怎么办？他都和日托中心说好了带孩子过去熟悉环境的。
正愁得不行，抬眼突然看到台阶上迎面走来的罗超！身边还挽着个姑娘！
罗超虽然冷着脸，但身边的丸子头姑娘挽着他的胳膊又说又笑，看上去十分愉快。
原承！
车行过后原承还一直回头看。这一看发现了问题，丸子头小姑娘只是拉着罗超的书包带子，没有挽他胳膊，刚才的误判是角度原因。
尽管如此，原承心里也，不痛快。
罗超心里也不痛快，很不痛快。天知道一出校门就看到胡妮，还对他甜甜地喊着“超哥”他有多意外！
可恨丁一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凑过去一通聊，一会功夫就掌握了一堆关键词：
妈妈辈的交情，罗超给她补课，罗超讲得比老师好，她今天过来买练习册，这本册子只有二中门口的书店才有。
果然，丁一回来时就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原来在家带妹妹是借口，给青梅竹马的妹妹补课才是真相啊！
不等他解释丁一就表决心，“超你放心，哥们肯定给你保密，不会让老刘知道的！”
说完就跑了。
罗超……
因为很烦，他就没注意到胡妮一直拽着他的书包带子，没发现离他不到两米的公交车上的原承。
更不知道另一边，葛薇恨恨地看着他和胡妮走远。
尽管心里很乱，原承也还是先去两个店里检查了一下准备工作、卫生情况。
都很不错。
陈义是个老实人，又很珍惜这份工作，原承的交待他执行的一丝不苟。
辛田虽然来得不久，但他喜欢这里的氛围，况且原承也明确给他讲过：让他好好学，以后他就是分店的店长，工资涨，奖金也会有。
他身无长技，先在这里干着，如果以后真能像原承说的那样开直营店，加盟，工厂配送，那么一直做下去也很好。
都忙完原承又去检查宿舍卫生。
住进来的第一天他就给三个新人讲过，讲卫生是习惯，不是应付他的，所以店里要干净，宿舍也要整齐。
小刘小徐都还不满二十，虽然原承能选中他们也是因为他们干净利索，但毕竟是懒散的年纪，在店里忙累一天，回宿舍就想偷偷懒。
好在陈义干净勤快，一直以身作则，辛田又厉害，压着他们打扫归置。原承去时看到的房间都是很整洁的。
一直强行忙碌，却总有忙完的时候，原承从宿舍回公寓，越走脚步越沉。直到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罗家窗外。
灯是黑的。
原承拿出手机拨给罗超，通着，但一直无人接听。
仿佛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确定罗超真的没有回家，正和一个女孩走在另一条街上。
他的心开始沉下去。
又站了一会，原承回过神，慢慢走回公寓。
在电梯里他接到了罗超的电话，“承承，你打电话有事？”
原承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承承？我刚手机静音了，才看到。怎么了？有事吗？”
“没有。”
原承走出电梯，“刚在电梯信号不好。”
“嗯。”
原承顿了顿，“你刚干嘛呢手机还静音？”
“我大扫除呢。”
罗超的声音没有迟疑。他刚回到家，正准备打扫卫生。
“从放学干到这会？”
“……嗯，家里半个月没住人，一层灰。”
家里脏得要命，老妈走那天的茶杯都没洗，已经长了绿毛，他刚把它扔掉。
“那你忙吧，我没事了。”
“好。”
罗超挂掉电话，看着家里的狼藉烦躁。
这个家越来越不像个家了，要不是怕太晚过去影响原承休息，他真不想在这住。
进了屋原承没有开灯，他坐在鞋凳上挂掉电话，脑子里还懵懵的。
你体谅他，怕他提及自家老妈外婆不管妹妹难堪，你积极找安置孩子的地方，你还在为怎么劝他接受自己的帮助发愁，却原来都是——自作多情。
你太可笑了，原承。
重生回来，原承一度以为自己精神分裂了，他怀疑过前世的存在，也怀疑过现世的存在，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每天兢兢业业地提着心数着日子过，生怕眼前的生活是梦境，所以珍惜着每一刻相守。
另一个游离飘荡在半空中冷眼看，好像随时在提醒他——所有的美好不知道哪一刻就会被叫停，就会回到那个可怕的高架上，就会和罗超再也不见。
所以他想给，想要，又不断怀疑，怕自己误导了这个少年，怕自己有一天再次把恋人扔在半路。
但随着回来的时间越来越久，认真生活的那个自己占了上风——原承开始相信前世或许真实存在过，也或许，只是一场大梦。
但都没关系啊，今生你依然找到了罗超，还能好好守护。
可到了这一刻，你的信心动摇了。
不是怀疑罗超和女孩有什么，那个小女孩看上去还不如葛薇漂亮养眼。你只是不能相信罗超对你一再欺瞒吧。
罗超是你回来的意义，是你坐标的原点，现在你一直笃定的原点开始骗你，开始飘忽，那么你的坐标在哪里？
原承枯坐着，脑子渐渐混沌，但身体是很疲惫的，他居然就那么坐着睡着了。
直到被冻醒，才发现自己倚着衣柜蜷成一团。
还是深夜，除了街上偶尔驶过的汽车，万籁俱静，世界空荡的仿佛只有你一个人在飘零。
你是谁？你真的有前世吗，你的今生有意义吗。
愣了好一会人才回神，原承慢慢起身拍开大灯，身体僵硬冰冷，他换鞋，脱外套，准备去冲热水澡。
那是现在能有的唯一温暖。
洗完澡原承情绪稍微缓过来点，他吹干头发，又吃下三颗VC银翘片——晚上有点受凉了，要预防一下。都忙完，看表还不到两点。
钻进被窝时原承对自己说，不要胡思乱想，明天早上就问他，自己乱猜是伤己伤人。你以为你是狗血男配吗？
被这个设定逗笑，原承闷闷地咧咧嘴，关灯，努力让自己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