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摆摊
罗超一直站在门口，想到刚刚进门的原承，真正的灰头土脸，疲惫到背都是微驼的。
他的累，肉眼可见。
罗超知道自己不对，却也满心烦躁。他知道原承一心为他，但他是他的男朋友啊，不是他的父母，他怎能心安理得？
就是老爸骂他时也会说白养了他，老妈更是口口声声他和妹妹耽误了她，但原承，从来没提过一句他的付出他的累。
他不说，就不存在吗？
原承穿好衣服出来，表情平静，“这会睡吗？”
罗超立刻点头，“嗯嗯。”
上床定好闹钟，原承看罗超也躺好了，抬手关灯。
眼睛突然沉入黑暗，两人都没有说话。窗外广告牌的光透进来，能看到房顶上的窗格影子。
罗超终于忍不住，“承承，我在玩游戏。”说完嘴角就是一抽，这浓浓的向家长承认错误的感觉！
“嗯。”
罗超压下心中怪异认真解释，最后申明，“我不会上瘾的，每天该写的学的我都完成了。”
“你晚上几点睡的？早上要上课，你每天能睡几个小时？”
原承反应过来，罗超上床时绝不会是十一点！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有时候一点，有时候两点。”这个罗超是真不敢说，有时候三四点，有时候四五点。
原承却不好瞒，“骗我有意思吗？”
他越说越生气，“你要真一两点上床早上能困成那样？我和珊珊从起床到出门你都醒不了？”
罗超……
“罗超，你这样白天上课还有精力听吗？交了钱不好好听课，难道就不是浪费？”
对原承撒谎太难了，他好像无所不知，罗超也烦得不行，干脆直接承认，“我没上补习班。”
原承倏地转过脸，广告牌的光透进来，他的脸上全是意外和，失望。
罗超心里一紧，“不过梁丰补习班的讲义和题我都学了做了，不会的他还帮我问过老师。”
越说越顺，“承承，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我没交钱课也补了，梁丰给我讲的过程他也巩固了。”
原承转过身，背对着罗超，再没说一句话。
罗超跟着转过来，抬了抬手，很久，又悄悄放下。
他能说什么？他给不了原承想要的承诺。只是他以为原承会生气的，没想到却是失望，非常明显的失望。
他没见过这样的原承。
原小承对他一直百依百顺，迁就体贴，无论多累都是笑眯眯的，这样的冷淡让他在烦躁压抑中，开始委屈。
早上闹钟一动，罗超就醒了过来，这一晚他就没睡踏实。
原承背对着他正摸索着关手机，他睡在床边，身体蜷缩着，看上去可怜极了。罗超摸摸全部被他卷来压在身下的薄被，心里一闷。
他掀起被子盖在原承身上，同时自己也紧紧贴在他后背，“承承，你别生气了。”
北方的夏天早晚温差大，清晨挺凉，是必须要盖东西的。
罗超爱卷被子，不过夜里原承会循着热源偎过去，感觉凉的时候罗超会把他当抱枕，压得热了会再分开。
但不管多折腾，早上醒来，他们从没离得这么远。
昨天原承考虑很久，也没睡好，现在又冷又困，突然被这么热乎乎地抱住，心一下就软了。
怀里的人瘦到嶙峋，凉凉的缩成一团，罗超心里很疼，他又说了一遍，“承承，你别生气了。”
骗你我很抱歉，虽然我还会那么做。
原承渐渐放松身体，罗超感觉到他的软化，立刻把人搂得更紧。
热热的吻落在肩上，原承躲了一下，“痒。”
罗超把人扳过来，晨光里原承温柔恬淡，眼中全是自己，罗超心里涨得满满的，他的吻立刻热烈起来。
原承偏过脸躲，“没刷牙。”
罗超压着亲，“我不嫌弃，我也没刷。”
“我嫌弃。”
“不管。”
“我，”原承吸口气，“罗超超你属狗的啊！”
罗超没说话，正专心在他刚咬出的牙印上划圈圈。
原承微微蜷起腿，年轻的身体真是一点也不矜持！一点也经不起挑逗！他还想和这傻小子谈话呢！
罗超的反应比他剧烈，他撑着身体看原承，小腹却用力向下顶，眼里满是笑意，“承承，你也想。”
原承……
罗超低头在他鼻尖咬一小口，“要这样那样。”
“……滚。”
虽然早上貌似和好，但问题并没解决，原承还是按昨夜设想去做准备。下午四点半，他给罗超打电话，“超你打车来街心公园西门找我们。”
“你们，都谁啊？”
“这会晒，把帽子墨镜都带上，穿件长袖。”
“啊？”
“快点，现在就下楼。”
罗超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心里嘀咕，马上要接妹妹了，原小承在做什么？不过他还是很快地换鞋出门，打车去了公园。
街心公园是老城中心的一个小公园，面积不大，罗超没下车就看到那里围着一堆人。
下车后没找到原承，罗超向人群走，还没挤进去就听到了一阵喧哗，“嘿！一百的！”
“一百一百！”
“还有圈，看还能套个啥！”
“这是四块就换了一百啊！”
“老板，给我十个圈！”
“我也要十个！”
“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行，您扫这个码。”
是原承的声音！罗超立刻挤进人群，果然是原承！
人群中间的空地上是一堆同款的透明玻璃瓶，里面是一张张大小面额不等的纸币，元角分都有，都是人头冲外，看上去非常有冲击力。
最后一排是一百，倒数第二排五十，依次是二十、十、五、一，最前面一排花花绿绿的元角分，金额最小。
离着瓶子几米的投掷处，原承长衣长裤的捂得严实，他戴着帽子和一次性口罩，正给刚才套中一百的那人兑钱。
原承的帽檐很长，胳膊上套着几十个小竹圈，胸前挂着二维码牌子，还有个包系在腰上。站在他旁边的，是高策！
罗超一下就愣住了。
刚刚买了竹圈的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投掷，一堆人在旁边叫好起哄，原承没发现罗超，他正和高策说着什么。
仔细观察，罗超发现瓶子里的并不是真钱，应该是给小学生学习用的代币，比真钱要小。
投圈的人不少，一个圈两块，原承还促销：买五赠一，买十赠二，这些人大多都是五个十个的买，但套中的很少。
正当大家有些兴趣索然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买了十个圈，然后第一把就套中了一百！
人群顿时哗然，那人抿着唇神情严肃，很快，十个圈出去，收获四百！
罗超看到高策进去捡竹圈，原承笑着问那人，“您是要现金还是微信？”
“现金吧。”
“好的。”原承打开腰包，从里面抽出四百递过去，“您收好。”
那人返回一张，“再买一百。”
罗超一下就急了，这是碰上高手了？原小承会赔哭的！
他还没挤到跟前，就看原承笑笑地说，“那您还得等等，我这圈不够。”
“老板你不会是不敢卖了吧？”
年轻男人语气挑衅，旁边也有人附和，跟着质疑起哄。
原承朗笑，“怎么会？我敢摆就敢卖！这样吧，我先卖您十，”
他低头数着胳膊上的竹圈，“我现在只有十八个，买十赠二买五赠一，刚好算您十五个，您随便投！”
说着接过那一百，递过套圈，又找回七十，“您点点。”
年轻男人搓开看看，把钱塞进裤兜，现在正有人找着合适位置瞄准，还有人在等，这人也站在后面边看边等。
罗超走近了，原承看到他，发现他神色焦急，不由轻笑，“你来啦。”
“……快接珊珊了。”罗超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
“不急，你先看着。”
“……嗯。”
这次再看，罗超发现投的人多，但除了那一位，其他中的很少，大面额更是一张也没被套走。
但那人的十八个圈这次又中了五百五，罗超看到原承掏出五百五的现金给他，又有不少人围着原承要买圈，好在这次那人没再买。
买上套圈的人离开，原承戳戳他，“该去接小妞了。”
罗超看他。
“接上她你就去吃饭，然后带她玩会回家，不要过来了。”
看到罗超还想问什么，原承笑笑，“回去再说。”
晚上原承到家又过了十二点，今天罗超没刷游戏，看他进来起身迎上去，但走近眉头就皱了起来，“你喝酒了？”
“就一瓶啤酒。”
原承笑笑，解下斜背在胸前的包，“我先洗澡。”
洗完出来原承打开包在桌上数钱，罗超停下笔。他发现钱应该理过，并不是乱塞的。
原承数完又打开手机查记录，还在张纸上写写画画，最后，他在纸上画了个大圈推过来。
“一千一百六？”这是原承圈出的数字。
“嗯，今天的收入。”
“承承，你想干什么？”
罗超皱眉，“你怎么又和高策扯到一起了？”
原承没有直接回答，“今天第一天，没人管，玩得人也多，过了八点我们又去中心广场摆了两个多小时，一共收了两千多。”
他看着罗超，“刚请高策他们吃饭花掉几百，这是剩下的。”
“……这是你开辟的副业？”
“不是。是我给你找的副业，你想干吗？”
“我？”罗超一愣。
“这个套圈有点赌博性质，算是个偏门吧，但能赚点快钱。”
发现罗超一脸懵，原承解释，“找高策是因为他是街面上混的，你可能没注意，今天还有两个人在帮忙看着这个场子，那个套走好几百的也是他找来的。”
“啊？”
原承笑笑，“当然也不排除会遇到高手，那样的话会赔。”
“我，不太明白。”
“这种事我们要是不找这些混混，可能就会被抢，或者会有人砸场子，街面上的事高策他们比我们明白。”
“那，”罗超还是有点懵。
“我和高策说好了，本金我出，收入一人一半。他请的三个人每天三百，怎么分是他的事。”
“哦。”
“其实本金用不了多少，真能套中的人又不多。这里面最大的支出是每天固定的三百，这个只要出摊，不管有没有人玩，赔了赚了都得付。”
原承进一步解释，“三百我给到高策手里，他肯定不会全分下去，其实这钱就是高策的出场费，他在，街面上的事他去摆平。”
“嗯。”
“而且这事没什么技术含量，有这三百钓着他，他就能和咱们一直合伙，不会自己单另干，说白了，他有人，咱们没人。”
“嗯。”
“他说还有些打点的花费，要请什么大哥吃饭之类的，也从本金出。我大概算了下，保守一点，一个月一万是有的。”
“一个人？”
“一个人。”
原承笑笑，“实际上大概是一到两万，一个月。当然高策肯定不止这些，不过这也和我们没关系。”
“嗯。”
“你有没有兴趣？”
“我，”罗超还在意外，“你怎么想起来的？”
“昨晚我想过了，”原承苦笑了一下，“如果你一定要打工赚钱，做这个比打游戏好点。”
提到打游戏，罗超有点局促，也有点被家长指责的逆反。
“超，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的骄傲。我想还是我做得不好，给了你那么大压力，才让你宁可跟我撒谎也要”
“不是，你”
罗超打断原承的话，这种反省式指责他不想听！这让他觉得很压抑！但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撒谎是他不对，但不花男朋友的钱没毛病！
没听到他继续，原承又说，“摆摊每天下午五点到十点的样子，不占用太多时间。它有一点风险，但现在也没明确规定这是违法，所以暂时还能干。”
原承记得到明年还是后年这就被明令禁止了，但现在确实能做。
“嗯。”
“我做了几个二维码牌子，你换着用，不要所有的钱都放在一个账户上，也得防着万一被查。”
“哦。”
“以后不要熬夜了，太伤眼睛，你想玩什么白天玩。”
“……”罗超顿了下岔开话题，“明天我是直接去公园？”
“嗯，高策的一个兄弟就住在公园附近，瓶子都他提走了，我明天带你过去。”
“好。”
今天在公园罗超一直没和高策打招唿，明天原承是必须得去的。
“那你能补课了吗？”原承没说出口，但心里补了半句：用你自己的钱。
被这样紧迫盯着罗超很不舒服，但还是勉强说，“不用，我跟梁丰学就行。”
这个笨蛋还是分不清主次！
原承气了半天才缓下语气，耐心地劝，“超，丰丰那几个班你可以学，但我觉得你应该找更适合你的。”
发现罗超扭开脸不看他，原承叹气，“别的不说，你明明物理挺好，倒是化学差一点，你跟着丰丰上物理也行，但是不是应该再报个化学班？”
罗超，又有了被家长抓包收拾的感觉。
“还有，你的英语最应该加强的是口语，那个班讲吗？”
“行了！我知道了！”
罗超腾地站起身，勉强解释了一句，“我去洗澡。”
原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