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加盟
户口本原承不打算还给罗妈了。他隐约记得以前老妈卖房子的时候好像是用到过户口本的。他保管着，希望能些微地阻止一下。
不过原承很清楚这没用，所以他给罗珊办了身份证。好在现在小孩子也能办身份证，只是有效期五年，短一点罢了。
罗超有身份证，现在原承有很多猜测都不确定，但他想到的会做准备。
他们没办法阻止罗妈被骗，他也没办法把罗超和罗珊的户口迁出来。就是他自己的户口，现在也还在老妈的本子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罗妈那里一直没动静，罗超已经忙成狗，早把这事抛在脑后。
程鹏脑子不如胡妮聪明，惰性还大，基础又差。上了一年物理课了，他连最简单的公式都说不清，英语语文都不背，作文经常就是干巴巴地凑字数。
罗超很愁。
用了几个晚上，罗超重新修正了程鹏的学习计划。程鹏需要的是重打基础，并不是只从初三学就好。
周六罗超专门提前通知了程爸程妈，和他们一起讨论程鹏的状态，最后达成一致：他周末过来补课，平时的学习由家长配合。
配合不是让他们坐在书桌边盯着，而是给程鹏创造个学习环境——不说不看电视，至少电视声音小一点，至少不要大音量的斗地主刷抖音。
因为罗超再三强调，如果平时程鹏完不成他的计划，那只凭周末这几个小时，成绩不会有起色。
来过几次罗超已经发现：程家学习环境不好，程鹏也是个懒孩子，对学习还没兴趣。
程家父母文化水平都不高，无法辅导孩子。
并且在他们的认知里，舍得花钱给孩子报补习班，就已经尽到了全部责任——我教不了，我出钱请人教你了呀。
所以程鹏成绩不好，父母会失望会打骂，打骂过后会报更多的班。结果因为多花了钱期望值又提高，到成绩没进步的时候就会更失望。
周而复始，程鹏的学习终于成了让一家人都痛苦的事。
程鹏对罗超接受度很高，这个哥们老师很理解他，他问再简单的题也不会被嘲笑，而且给他的计划针对性很强，每天安排的任务都是能完成的。
程鹏开始有了信心。
罗超天天晚上会给他打电话，询问他的进度，顺便解决些他新碰到的难题，有时一个电话能打半个多小时。
这样的认真负责让程爸程妈喜出望外。开学没多久，他们就取消了程鹏其他所有的辅导班。
程鹏也很满意，从前他疲于应付密集的辅导班，其实根本消化不了那些课程——他学校的作业都写不完，哪有时间再写辅导班的作业？
但不写作业就不能真正掌握，导致的结果就是课越往后上，他越听不懂。可要说不去上课，老爸老妈又不行。
罗超一来这些问题迎刃而解，他给他的任务都很明细，现在补的初一初二的知识点也容易。
而且罗超每天都会来电话，他当天没听懂的都能问，直到完全弄明白。初三才开设的化学，程鹏就学得很好。
不欠新债了，旧债还上那是迟早的事。罗超这么说，程鹏深以为然，对学习开始有信心。
罗超说了，他的成绩不好主要是方法不对，不是他笨，现在离中考还有十个月，只要他能保持现有状态就都来得及。
罗超还说了，如果他一周任务完成的好，周末就带他去二中打篮球！
这个奖励很有吸引力，程鹏不爱学习，但他爱运动，篮球就是大爱。
程鹏开始努力，九月底的月考他前所未有的进步——没有不及格，总分年级排名849，以前他都是一千多的！
对学习，程鹏终于有了弱弱的兴趣，也感到了轻松。
罗超每晚给程鹏的电话是从他晚自习放学路上开始打，因为九点半程鹏应该已经基本完成了当天的学习，要进入补习了。
但这个电话常常打到他进公寓都停不下来，每每这时原承的眼神就很忧虑。
罗超开学后原承恢复了在公寓做早餐和宵夜。
早餐就是各种面，间隔一两天会让他去店里吃餐羊杂——毕竟天还热，怕他倒了胃口。只是现在原承会在家里给他准备茶。
宵夜更丰富些，米饭酱肉、饺子馄饨，酸辣粉，天天不重样。现在店里人手多，原承能腾出空来提前回家做点费功夫的菜。
罗超到家妹妹一般都睡了，他抢到的北美网校课程是晚上十点十分。在原承的计划里，这会他应该已经吃过宵夜专心听课的。
但因为给程鹏打电话，罗超常常放下电话就得听课。
二十五分钟课程结束，已经十点三十五，这餐饭就有点晚。
罗超很抱歉，他要按时吃饭的话，网课开始前原承就已经躺到床上了，现在因为他，这个人还在厨房忙。
罗超从后背抱住人，“下次我自己煮就行，你到点就睡。”
原承很心疼，“超你这样真的行吗？说是周末补七小时，其实每天都占用不少时间吧。”
罗超叹气，“没办法，程鹏要有咱们十分之一的自律都不用管，可他既没学习兴趣，也没好的学习习惯，我盯着哄着还好点。”
原承……
“哈哈，总不能白拿人家的钱吧，要有契约精神嘛。”
原承却没有笑，“那不耽误你学习吗？”
罗超嘿嘿笑着，“我的化学数学都是周天下午的，不耽误。”
原承白他一眼，“你排得这么紧，能吃得消吗？”
罗超亲亲他，“我其实就是带了份家教，什么也没干啊，你看，珊珊你管着，家务活你做着，我就是学习嘛，你都不说累，我敢说累吗？”
原承皱眉，总觉得这话里有什么不对，但饺子好了，他盛了出来，“反正你自己平衡好，不要因小失大就行。”
人生要分清主次啊笨蛋，我真是不想让你为赚钱这么辛苦。
在罗超为兼职费心劳神的时候，原承也大感棘手——罗珊珊上学一周就病了。
有了小太阳几个月的经历，现在的幼儿园又是小班制，里面只二十五个孩子，小盆友入学还算适应。
但幼儿园孩子毕竟多，又是同吃同住，一个感冒就能串半个班，罗珊就这样中招。
好在现在辛田陈义都靠得住，陆虎也很不错，原承在家带了几天陪她把病养好。
但重新送时等于是让小盆友再次适应离家入学，新鲜感一过，罗珊的情绪就没有开学时高了。
连说带哄的送进去，糟糕的是不到一周，小孩子又病了。
罗超晚上回家看到原承抱着妹妹满地转圈，不由一愣。
他轻轻凑过去，无声询问，“又病了？”
原承点头，“刚烧起来了，难受得直哭，我抱一会。”
原承也是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
罗珊生病原承只是让她大量喝水，吃点小药，清淡饮食，没有带她输液，虽然那个见效快。只是这样一来孩子难受，就特别黏人。
罗超心里很闷。
直到罗珊睡稳，原承才把她小心地放上小床。
罗超已经听完网课正写作业，原承走到他身后捏捏他的后颈，“今天没顾上弄菜，给你煮碗面吧。”
罗超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要不我们还是送小太阳吧，在那几个月都没生病。”
原承轻笑，他跨坐在罗超腿上，“适应适应就好了，小太阳就是托管孩子，照顾个一日三餐，幼儿园能系统学点东西。”
“……嗯。”
“我刚也在班群里说了，请家长不要把生病的孩子送到园里，这样对谁家孩子都不好。”
“管用吗？”
“好多家长响应呢，会有改善的。”
罗超还皱着眉，原承在他眉心吻了一下，“我去煮面。”
罗超摇头，抱着人不放，“你去睡，我不饿。”
原承揉揉他的硬发，“我有点饿。”
罗超没作声，很快，原承端出了两碗葱油拌面。
……
罗超看着原承收拾完睡下，只几分钟就传出了小唿噜，他停下笔，心里很乱。
从前总觉得自己小时候老妈也没怎么管，自己甚至没上过幼儿园，印象中好像也没生过病，稀里煳涂就长大了。现在才发现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带一个小孩子完全不是他想象的，或者原承说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完全由他俩带，确切说完全由原承带。
妹妹上小太阳的时候，周末他们没时间还可以把小孩子送过去，但幼儿园周末双休，他周六上课，周天上午家教下午补课，妹妹这两天就是完全撂给原承的。
原承却是常年无休。
虽然原承说他现在不用干活，有时间。
罗超很焦虑，妹妹一病就更急，这不仅是小孩子难受，也是原承受累，而他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原承确实很吃力。
他的性格举轻若重，本来就是完美主义兼强迫症，罗珊又是他一力主张从罗妈身边抱回来的，所以现在带孩子可说是战战兢兢。
他没养过这么小的孩子。
前世他见到的罗珊已经九岁，七年共同生活，虽然他自觉付出了全部，她却并没有因此幸福快乐，她甚至还要自残。
有时想起来，原承都觉得这件事对他的打击远远超过罗珊本人。
所以他现在每天都要复盘，就怕哪里没做好耽误孩子，怕他心情不好，情绪不稳定伤害孩子，怕他和罗超的关系影响孩子，尤其这是个高智商小盆友。
各种怕。
偏偏还不能表露分毫。
他不能让罗超觉得他辛苦，那个笨蛋已经很内疚，压力很大。
他更不能情绪低落沉默，罗珊刚回来时乖得让人心疼，就连罗超都感觉到了小孩的不安。
养了几个月，小姑娘会赖皮，偶尔不讲理，他有点头疼，但也开始放心。
第三个店有几个备选，各有利弊，原承最近有空时就在这几个地点观察。看周围环境，人流，现有店面，停车便利程度，以及物业管理。
他这里还没有最终定下，温知夏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邻市有人有意加盟大家羊杂，要过来考察。
罗珊还病着，原承只能抱着她去见客人，然后让客人到清湖店自己观察，他则回家专心陪孩子。
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原承对加盟还有疑虑：他的商标没下来，店面装修也是因陋就简，没请过设计师，感觉没多大价值。
温知夏却不同意，他列举了几个知夏工作室推广的品牌，大多连商标都没申请过，也照样敢大把收加盟费。
原承，表示自己受教。
生活在底层，又特别封闭，他对互联网的认识就是网购网游，其他什么公众号平台一概不知道。
他是没有微博，有了微信后连QQ都不用的人。
来加盟的小老板叫马明，三十几岁，自己在邻市有个早餐店，生意一般般。在这里待过几天后，他对大家羊杂很认可，决心签合同。
他的条件是原承跟他去邻市，从原料采购到日常经营全程培训，培训期至少一个月。
原承有罗珊，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天他都离不开，考虑过后他决定派辛田去。
其实要论火候辛田比不上陈义，但陈义轻微社恐，和人沟通是他的最大短板，这一点远不及辛田。
再有就是陈义了解罗超的口味，原承希望在他顾不过来的时候，罗超也能有地方吃一餐合心的饭。
对这个安排马明没意见，辛田既是清湖的店长，也是视频的主播，他接触最多，感觉更合适。
和辛田商量辛田也乐意，田芳的事他表面不说，其实很受打击，心情一直郁郁，现在能去邻市出个差挺高兴的。
倒是原承还有些不安，反复交待了一堆注意事项。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唠叨，原承强行描补，“说这些不是不放心你，大辛，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加盟店，全看你了。”
辛田很有信心，“你放心老大，我就按你教我的那些整，有问题了随时给你打电话。”
辛田走后原承开始反省，他发现自己没有领导才能——他不会放手。
再仔细想，也许是前世经历使然。
二十岁离家一个人开店，从十几平米的小店做起，摸索，走弯路，没有人帮，所以也习惯了不叫苦，不求助，自己死扛。
后来有了员工，他也天天泡在店里，再后来他稍微放松点的时候王和平就捅了那么一刀……现在，让他怎么放手？
原承用力闭闭眼。
王和平的一刀让你对人性没信心，罗珊的自残让你对自己没信心，但你要往前看，原承，困在过去你绝不会有成长。
温知夏定的加盟费是十万，原承表面淡定内心惊讶，但温知夏给他看了知夏工作室推广的其他品牌。
当原承看到一个粥店也要十几万的加盟费时就真淡定了。
签合同前原承再次给马明提了他的商标问题，也承诺实际操作中会完全按照加盟来施行：
汤料配方公开，辛田去包教包会，唯一需要马明购买的油辣子，原承也承诺按略高于成本的价格提供，并在合同上标注了价格区间。
原承解释了这个辣椒的特殊性，马明能接受——合同上油辣子的定价，确实不高。
温知夏一直很积极地促成这个合作，但马明对他的印象远不及原承。
原承年轻，却非常沉稳，诚恳不急躁，有一说一。大家羊杂现有的不足他都提到，并不隐瞒。
原承甚至还提醒他，卖羊杂就是赚个辛苦钱，需要的是持之以恒的认真。品质稳定是他唯一的秘方，如果做不到，就不要浪费这笔投资。
马明看到原承这样说的时候温知夏脸都绿了，但他反而更相信眼前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