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变化
下楼扔掉垃圾罗超去了兰馨园，外婆的话让他很不安。
不出意外，家里没人，敲门没人开，老妈电话无法连接。
罗超扒在窗户上往里看，屋里没什么变化，茶几上有两个快递盒子。
和往常没有不同。老妈应该还在这里。
正是午饭时间，罗超敲开对门家，“李姨，你这几天看见我妈没？”
“小超啊，”邻居李阿姨手里还拿着锅铲，“先进来说，我这还炒着菜呢。”
罗超学习好，嘴巴甜，看见邻居大叔大妈拿重东西都会帮忙，李阿姨就很喜欢他。
小厨房里李阿姨正在做红烧肉，罗超看见她往锅里倒了不少老抽，不由腹诽——原小承都是炒糖色的，他说放老抽做出来的肉颜色发黑，不红亮。
李阿姨很热情，“在你姥家住得好啵？怕是离学校远了吧？”
“啊？”
李阿姨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妈说珊珊幼儿园离你姥家近，你也跟着住过去了。”
罗超脸沉了下来，“我住我朋友家，就对面。”
李阿姨也不意外，“我就说嘛，那天我还看见你带珊珊在那滑滑梯呢。”
“李姨，我妈还在这住着没？”
“住着呢，唉，我们做对门也这么多年了，我真是不好说她。她，”
李阿姨又看眼罗超才说，“前段时间是个开大众的男的住这，后来老听见他们吵，后来那男的就不来了。”
“最近又有个男的住这，骑得个摩托，那个声音哟，真是”
李阿姨说着直摇头，“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啥时候回来都是个轰隆隆！还老停在我们家窗户下，那个车灯晃得人简直了！”
罗超……
“还老是半夜三更回来，你胡叔本来就失眠，好容易睡着他们一回来就得轰隆醒！”
“我跟你妈说了几次，她光答应得好，晚上回来还是个轰隆隆！”
罗超在她抱怨的空隙赶紧问，“李姨，你最后一次见我妈是什么时候呀？”
“前天。”
李阿姨很肯定，“昨天晚上没回来，我们家老胡说可算是睡了个好觉。”
抱怨过后李阿姨又好奇地打听罗超现在住在哪？为啥不回家？罗珊咋上学的？他朋友让他住就不错了咋还帮着接送罗珊？
罗超含煳过去，借口熘掉，一出大门长出口气。
回公寓路上给外婆打电话，外婆好像知道些什么，听他说开大众的男人最近不来时外婆恨恨地骂了几句小邓。
罗超及时闭嘴，没有问她，外婆你不说小邓多有钱对你们多好嘛！
等外婆停歇的空档，罗超汇报了有个骑摩托车的入住。
外婆好像也知道，嘟囔了一句，“你妈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一点脑子也不长，别人说啥是啥！”
罗超想再问，外婆却岔开话题，很快挂了电话。
回家，男朋友已经包好了一帘饺子，正耐心地指点妹妹给一个饺子打补丁。
看见他原承端着盖帘起身，“水都开了，怎么去这么长时间。”
罗超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从外婆的电话小声讲起，最后才说，“你说我妈是干嘛呢？”
原承用木铲轻轻推动锅里的饺子，“她吃不了工作的苦，总想找个条件好的男人一步到位，但越是这样越容易招骗子。”
罗超叹气，“你没见李姨说那个话，差不多就是明着骂了。”
原承一只手摸摸他的胳膊，“你也别放心上，现在人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谁管谁的闲事呢。”
“嗯。”
“反正你也进不了门，以后少回去吧。”
“嗯。”
“她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她成年人了，好了坏了后果都她承担。再说你外婆明显也是支持态度，你更管不了。”
“嗯，”罗超点头，“我们各过各的吧，谁也别管谁了。”
“好，”原承侧过脸笑笑，“她有她的男朋友，你有你的男朋友，你男朋友说了，我们好好过。”
罗超被逗笑了，他从身后抱住原承，“承承。”
刚才还闷闷的心轻松起来。
十月十一，原承的老公交站二分店正式开业。辛田还没回来，原承带着店里的两个小伙子小史小何过去打理。
前几天原承在店附近租了宿舍，小史小何已经搬了过去，如果没有罗珊，他也就搬去了。
这家店离公寓十七公里，原承只能每天把小孩子送上车再打车过去，后来发现这个点不但车难打速度还起不来，他开始挤地铁。
但即使这样，等他赶到店里，早高峰也忙过去了。
原承要在，他会招唿客人，还会努力去记客人需求，这是留住客人的好办法。但两个小伙子这点远不如辛田，他们不会和客人聊，客人一多还慌。
不出错已经了不起，记住客人，不存在的。
罗超并不知道原承的这种为难，他以为新店自有人手，男朋友只是监管。原承也没和他提，这些微的困难他都能克服，不值一提。
罗超现在很忙，特别忙。
以前他没上过补习班，和他的同学相比，他在学习上的花销就是零。这是他头一次报班，两位老师都是老刘推荐的，所以罗超期望值很高。
但学习仿佛进入了瓶颈，现在花了钱补课甚至还不如只靠自己刷题考得好，这让他又急又沮丧。
原承不知道罗超现在的心态，但他感觉到了罗超的焦虑暴躁。
二中课程进行得很快，高二就要上完所有新课，高三一年全部用来复习。课业重，罗超还坚持做家教，累到暴躁也是必然。
他快乐的单细胞男朋友沉默了，原承心疼又无奈。
老妈的事罗超到底不能真的置之脑后，十一过后晚上回家他都会绕到兰馨园看看。
因为真的很担心啊，以老妈的智商说不上哪天就被人拐着卖了，没亲眼见到人他没法安心。但他去时看到的都是黑屋子。
罗超又给外婆打电话，问老妈有没有和她联系过，家里快十点了都没人。
外婆说老妈帮人看店，离家远，没在家住。
罗超还想问问老妈具体在哪上班，在哪住，外婆只含煳地说，“你妈都好着呢，你好好上学就行，不用管她。”
虽然不放心，罗超却也不再天天过去。
上次他就发现了，老妈好像是怕他不管妹妹还是怎么的，见面就要先声夺人——极力指责他打小邓，坏她的好事，毁了罗珊的好幼儿园。
罗超知道他们见面不会愉快。
但这晚回家他走进兰馨园时突然发现，家里灯亮着！
先在楼下绕了一圈，没发现摩托车，站在窗外也没听到里面有声音，电视声都没有。
罗超上前敲门。
屋里很快传来走动声，还有老妈的声音，“你咋又不带钥匙，烦不烦！”
门开了，老妈的脸立刻冷下来，“你咋过来了。”
罗超看老妈没有让人进门的意思，挑挑眉，“在这说？”
老妈悻悻退了一步，让出门。
家里还和从前一样，邋邋遢遢，门口地垫上扔着几个快递盒子。
他们家是一楼，离垃圾桶不过几步，原承住在十八楼家里都不存垃圾，罗超心里一叹。
“你过来干啥？”老妈在他身后又问了一遍。
老妈很警惕，“你管我呢？”
看罗超不说话，又问，“你到底来干啥？”
罗超很平静，“我不是问你要钱的，珊珊我管，你把你顾好就行。我过来是前段时间外婆联系不上你，让我来看看。”
老妈放松下来，她坐回沙发点了支烟，“你姥我已经看过了，前段时间有点事我不在这。”
罗超皱眉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你怎么开始抽烟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烟圈。
对老妈的无赖罗超从来没办法，他皱皱眉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你现在在哪上班？不住这了吗？我来几次家里都没人。”
老妈含煳着，“我跟人开了个店，离得远，平时住店里。”
难道不是外婆说的给人看店？罗超很意外，“什么店呀？在哪？”
“诶反正是个小店，你别问了。”老妈开始不耐烦。
罗超想了想，“王涛给你开的？”
“别提那个王八蛋！”
老妈一下子暴怒起来，“那个王八蛋光拿嘴给我开店呢！哼！老娘也不是好惹的，我去找他闹了两次，听说他已经回老家了。”
罗超倒没想到老妈还有这样的战斗力，以前老妈只是说说八卦，还没见她和谁这么撕过。
当然，人都在变，她以前也不抽烟，还特别讨厌老爸身上的烟味。
罗超又试探着问，“那是，那个小邓给你开的？”
“你还好意思问！小邓还会给我开店吗！本来我们处得好好的，都是你！好好的没事打人一顿！你拍屁股走了，你痛快了！我让你害死了！”
提起小邓，老妈更加愤怒，各种抱怨冲口而出。
罗超，忍了。
因为他还想知道，“你意思小邓让我打跑了？那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我为啥要告诉你？”
老妈很警惕，“我给你说了你再把人打跑！我生了你我还欠你了！让你一次次地害我！”
眼看老妈除了骂他什么也不想说，罗超站起身，“你想见珊珊吗？周末我带她回来。”
妹妹还是时常会提起老妈，会说”要妈妈”的话，每每看到罗超都会难受。而下周一就是妹妹的三岁生日。
不知道老妈意识到没有，但她神情一滞，半天才说，“你等我电话吧。”
“行，我等你电话。”
罗超始终没等来老妈的电话。
周一罗珊珊小盆友的三岁生日，原承一大早做了长面。
罗超上学后原承先给小盆友请假，小孩子起来后他带她逛街买新衣服，新芭比、拼图和乐高积木，然后去书店。
小姑娘自己挑了十几本书。
中午吃了KFC他带孩子回家午睡，下午他们又去烘焙店做蛋糕。
罗珊珊从早上原承说“今天珊珊三岁了，我们一起过生日”起就处于兴奋状态。
她没有过生日的记忆，这是第一次，尤其还是全程参与。
挑喜欢的衣服玩具书本，吃喜欢的薯条蛋挞鸡米花，最新奇的是做蛋糕……
小盆友一整天都兴奋的不要不要，罗超晚自习回来她都没睡，一定要给哥哥显摆她在蛋糕上画的小笑脸。
罗超抱住原承，“承承。”
原承摸摸他的背，“别难过，珊珊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