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朝孙墨尧看了过去，“你还是不是王爷？这话你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谁可笑！”孙墨尧嚷道，“那你还是不是个皇帝了？”
“我是，所以我才——”
孙墨尧打断他的话，“真是废话！你是皇帝，你就可以撇下整个南舜江山，离开京城，带兵去攻打北黎国？用得着你吗？！魏将军不是人？手底下那么多将领参军不是人？！”
皇帝冷笑，“你倒是不说你自己？”
“我不去。”孙墨尧摇头，“我走不开。”
“我走得开。”皇帝冷静了下来，“朕是皇帝，你居然敢反对我的决定？”
孙墨尧顿时朝他跨了一步，怒道：“那么你就是暴君！你是个只会任意妄为任性的暴君！你身为皇帝，就不应该抱有这种小孩子的想法！”
皇帝也往前走了过来，两人的脸几乎要撞到一起，他冷着脸说：“所以你不当皇帝，自己躲在凉州就能逍遥了是吗？”
“你说出这话来简直是好笑。”孙墨尧也回嘴道，“你出生就是太子，现在做皇帝那么理所当然，你还想要什么？”
皇帝却挪开步子，从他的身边走过，“人都是不知足的，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我现在的愿望，就是把北黎国彻底赶回到阴海之外，你去不去？”
孙墨尧心说你明知道我现在根本不会去，“那么为何要现在？为何不能只派魏将军去？”
皇帝背着手，“如今北黎国已经以为我们两国之间暂且休战谈和，因此对那我们掉以轻心，只要我们现在趁胜追击，一定能把他们彻底赶回阴海之北！”
孙墨尧摇头，“那也不用现在……就算你认为不该拖的太久，为何你一定要亲自上阵？”
却是换来皇帝的沉默不语。
一旁的丞相忽然走了上来，朝两人拱了拱手，随后对皇上轻声说道，“皇上，是否有什么难言之欲，或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皇帝冷笑，“朕身为皇帝，有苦衷吗？”
“但为什么……”卢居风眉头皱紧，“这件事就算王爷同意，微臣也不会同意。”
“轮得到你们同意？”孙慕辰转过身来，狠狠甩袖，“我是皇帝！我要带兵出征就要出征！”
孙墨尧冲了上来，拽着孙慕辰的衣襟快要将他提了起来，“你一走，这个舜国江山怎么办？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以为现在的朝廷就能像你心里想的那样，不会有官员兴风作浪？！”
孙慕辰的目光却朝卢居风那边看了过去。
卢居风心知他的意思，自从几年前裴清长落马之后，多多少少当年的那些丞相党们都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而离开了朝廷，现在朝廷中，谈不上有什么党派作风，但也不至于有多海清河晏祥和安定。
至少还没有到卢居风理想中的模样，却已经是如今最好的局面。
而孙慕辰又缓缓地说道，“弟弟，我老实跟你说吧，现在这个朝廷我很满意，我这个皇帝也当腻了，小太子也差不多该开始学学了……”
孙墨尧把他往地上一推，可他却只是一个踉跄，又站稳了。
“你是皇上！”孙墨尧大怒道，“你不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皇上却冷着脸看他。
孙墨尧歇斯底里起来，“既然你这么想要赶走北黎国，为什么当时却把我们召回来？！”
“回来？回来的只是一半！”孙慕辰也回嘴道，“这些不过是你这个王爷当初带去的大军罢了！我告诉你这场仗还没完！给北黎国喘息的机会？那不过是让桓国大军退回去罢了！”
孙墨尧却是无话可说，当初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而且，现在大概也只有他才会觉得大仗打完了，因为他着实不想再打了，只想赶紧回来。皇帝约莫也是猜到了他的这个心思，若非没有遇上沈熙大病，可能皇上早就重新派他们出兵……
但孙墨尧心想，介时可能就轮不到他这个王爷了。
“你……”孙墨尧沉下声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孙慕辰整了一下自己的龙袍，笑道：“接下来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了！你回好好管你的王妃吧！”
孙墨尧甩了甩袖子，回头对卢居风说到，“丞相大人，我劝不了了，皇上只能交给你劝了，如果皇上执意要带兵出征，那么发兵当日我一定会挡在皇城门口阻止皇上，至于在这里，我可没有力气耍嘴皮子了。”
说完，孙墨尧朝卢居风点点头，转身走了。
而卢居风居然有一丝的手足无措，他目送着孙墨尧的离开，自己则走到皇上的面前，轻声说道：“皇上，这件事还请你三思，实在不易草率决定。”
孙慕辰低头看了一眼卢居风，“难道你也想阻止我出宫？难道皇帝就只能坐在金銮殿中听着大臣们的话？！做决策有你不就行了？”
“可您才是皇帝。”卢居风这么说到。
不知怎么，孙慕辰突然变得焦躁起来，他在原地来回走动，“皇上？！皇上！皇上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情！”
“皇上，请问——”
孙慕辰突然站住了脚步，他对着卢居风点点头，忽然拽住卢居风的手腕，说道：“那你跟我过来！”
卢居风愣了愣神的功夫，自己已经被孙慕辰给拉出的大殿。
他们一路马不停蹄往皇帝的寝宫而去，卢居风心里疑惑不已，这是要做什么？
一入寝宫，皇帝就把所有的侍女宫人都给赶了出去，只剩下卢居风和皇帝两个人站在里面。接着，皇帝从怀里拿出一把小钥匙来，走到角落一个十分不起眼的柜子里面，拿出一只小木箱子出来。
木箱子十分简陋，看起来相当的不起眼，但是却被皇帝亲自收着要是保管，卢居风心想，里面一定放了什么相当贵重的东西。
“这是……什么？”
皇帝拿着两本书册放在了卢居风的面前，两本看起来都很陈旧。他分别翻出两页摊在卢居风的面前，卢居风顺着皇帝所指的内容读了下来，脸色当然是越来越难看。
“皇上……这……”
孙慕辰抖了抖这两本书册，道：“你便说说你怎么想的。”
卢居风还敢怎么想？按照这册子上所说的，三十七年前，当今太后当初还在怀龙子的时候，有小产症状，但立即换了当时一直照顾太后的一位太医，由太医局令亲自照看，最终顺利产下一子，立为太子。
这本册上写的倒是不多，但另外一本上却是密密麻麻写了不少。
又，三十二年前，…妃。
这里倒不是卢居风不认识这个字，而是书册之上真没有写这位妃子的名字。
这位妃子当年却是早产，而且皇子生下来就已经没了气儿。但后面又写到，当年涪陵王妃同在宫中，怀孕也有六月余……
“涪陵王妃……六月余……”卢居风呆呆地看着皇上，“那、不就是王爷吗？”
皇帝点头，“对，就是刚才对我动手的弟弟。”
卢居风低下头，“皇上请明示，这件事微臣实在搞不明白。”
皇帝背着手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轻声说：“这件事我就跟你直说，我已经问过我的母妃，当初这位妃子怀的孩子的确是早产，那孩子我母妃也看到，她当年以为这孩子已经死了，但事实上，太后同我说，死掉的其实是涪陵王妃腹中的孩子。”
卢居风瞪圆了眼珠子看着皇上，“这……没有证据吧？而且都已经是三十多年以前的事情，根本没有人知晓，皇上为什么突然旧事重提？”
孙慕辰却摇头，“怎会没有人知道？！这不是让我查到了！而且当年给这位妃子接生的人是药王谷的人！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丞相府里现在有一个药王谷来的大夫？听说那大夫和王爷走的很近，难道不是因为当年药王谷的人和涪陵王走得近？！”
卢居风又摇头，“这也不能代表什么！皇上！现在你才是皇上！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您啊！”
孙慕辰冷笑起来，“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能同你直说，当初对付王爷、处理一帮官员的时候，我得罪的人太多，我已经知道不少人开始调查当年后宫里的事情，我都能调查到这些事，那些官员迟早也能查到这些事，介时就不是”我是皇帝”一句话就能摆平的了。”
卢居风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即便后面这位妃子的事拿出来说也只不过多给当今太后定一条罪，但若提到前面这一条，一定会有人联想为太后加害先皇宠妃，为了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而他的儿子到底是不是皇帝的种，却是另说了。
而且光是这件事，绝对能让那些官员们大肆造势，而且光是“血统不正”这一条，就足够让皇帝退位了。
至于谁当皇帝？那重要吗？只要这个人不是皇帝就行了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现在他们手头的这几条消息，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担心了。
卢居风连忙问，“皇上，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你想要离开皇宫，去往北黎国讨伐，并且现在就扶持太子上位？”
（——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