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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余朗这一觉睡得很沉,其实这张床的床垫一点也不柔软,他在梦里却一直有一种下坠的感觉。
  他梦见自己走在魏竞川的家里,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却永远走不到尽头。
  他的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声一声慢慢地响,间隔完全一样,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梦里的余朗开始加快脚步,但跟着他的那个声音也一起变快,因为太过急促,听起来变得像扣门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被困住了那样。
  余朗吓得跑了起来,然后脚下打滑,猛得坠落。
  余朗猛得睁开眼睛,房间里的灯都没关,过于明亮的光线让余朗有一瞬间的眩晕感。
  余朗缓了一会,才抬手看自己的手表。
  已经过了十一点,魏竞川还没回来。
  余朗起身下床,酒精似乎被睡眠催熟了,比起刚刚,余朗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昏沉起来。
  他坐了一会儿,想给魏竞川发个消息,又觉得这样没什么道理,所以他穿上拖鞋站了起来,接着更加没道理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条走廊和余朗梦里的别无二致,长而空荡。按理说,酒精应该会把他的感官变钝,但熏香的味道却像是无孔不入那样的,把余朗整个浸透了。
  余朗很慢地往前走,他并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魏竞川,也觉得这样在别人家里瞎逛不太礼貌。但他依旧在往前走,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给他指路。
  走廊上很安静,余朗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同时走廊也很昏暗,因为壁灯的照明范围有限。
  所以当前面那扇门打开,漏出来的光线铺在近乎是灰暗的地板上,就显得很突兀。
  余朗下意识顿住了脚步,他在想该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在梦游吗?
  但没有人从那扇门里出来,似乎是打开门的人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余朗的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立马转头回去,但他听到了从门缝里漏出来的声音,是两个男人在交谈,其中有一个是魏竞川。
  余朗没有转身,反而是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是余朗在今晚第二次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但他还是做了。
  一个完全陌生的,年长的男人的声音传出来,听起来压抑着怒意:“你闹也该闹够了,玩也该玩够了,现在你应该回来承担责任。”
  魏竞川很冷淡地说:“家里有澄宇,他比我更合适接手魏家的产业,这些年你也看到了他的能力。”
  “你和他不一样,你是我的儿子。”说话的是魏槐林。
  “澄宇也是你儿子,唯一不同就是他是你的风流债,你并没有对他母亲负责。”魏竞川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明天我也会这样跟爷爷说的,我不需要做什么继承人,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魏槐林的声音都高了一度,他有些讥讽地说,“你的生活就是找个Beta来假结婚然后气我们吗?”
  房间里沉寂了下来,连门外的余朗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隔了很久,魏竞川才很轻地笑了一下。
  “爸爸,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魏槐林似乎是被他噎了一下,然后才说:“魏竞川,你想玩可以,我不管你跟谁谈什么所谓的恋爱,或者要跟什么人上床,但……”
  “够了。”魏竞川打断了魏槐林的话,“你别拿自己的那些龌龊想法来揣度我,是你对婚姻不忠,是你欲求不满,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尽过半点责任。”
  魏竞川的语气很平,但说到后面语速加快,显然也在生气,只是尽量克制了。
  这下轮到魏槐林笑了,他冷冰冰地说:“那你想说什么?难道你跟那个Beta是真爱吗?魏竞川,你是个Alpha,你受益于信息素,所以你就得接受你这辈子都要被信息素影响的命运。你跟一个Beta结婚,是要让全世界来看我们魏家的笑话吗!”
  余朗觉得自己一定是酒喝太多昏了头了,他的脑子管不住他的动作,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推开门闯进了这个房间。
  这应该是个书房,灯光明亮,有很高的书架和很大的书桌,还有一张双人沙发,皮质的,深咖色,魏竞川坐在上面,像一片剪影。
  因为余朗的突然闯入,所以魏竞川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余朗找了一会才看到书桌后面坐着的魏槐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或许是因为睡眠不足,或许是因为纵欲过度,他的眼袋很重,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严厉。
  “爱情和性别无关。”余朗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他说得有些响,或许还包含着轻微的怒意。
  “而且这是竞川自己的人生,他是个成熟的人,用不着你来告诉他该怎么选择!”余朗说得有些激动,他有轻微的头晕目眩,“他可以选择任何人,衡量标准是他的心而不是性别。您应该尊重他,而不是想着如何控制他!”
  “余朗……”魏竞川站起来,他很高大,帮余朗遮住了一部分刺眼的光线,这让余朗舒服了一点。
  魏槐林的表情十分凝滞,他是个专断的人,因为地位高,还从来没有哪个小辈会这样批评他,所以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余朗的脸很红,这让魏竞川有点担心,他伸手去探了一下余朗的额头,在确定没有不正常的热度之后放下心来,他用一种哄小孩那样的温柔语气跟余朗说话:“怎么跑出来了?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好。”余朗冲魏竞川笑了一下,有点孩子气地说,“我们不呆在这里。”
  说完,余朗就拉起了魏竞川的手,拉得很紧,没有跟魏槐林多说一句话,就这么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走廊太长了,余朗其实记不清魏竞川的房间应该是哪一扇门,他只是盲目地往前走。他想魏竞川小的时候,是不是也要这样往返在好像没有尽头的走廊里,还没有人陪在他身边。
  余朗被酒精和熏香搞得头昏脑涨,心口的皮肤紧绷着,让他觉得很难受。
  “余朗。”魏竞川喊他。
  于是余朗停下脚步,他转过脸去看魏竞川。走廊的光线实在太差了,余朗觉得魏竞川的脸都变得有些模糊,像楼梯墙壁上装饰的那些价值不菲的油画。
  悔意慢慢涌上来,余朗有点沮丧地说:“对不起,我太不礼貌了。”
  魏竞川摇头,然后靠近他,他说:“我很高兴,余朗,真的。”
  余朗想,他可以理解魏竞川的,甚至假结婚这件事,如果有一半原因是和他的家庭有关,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
  余朗不喜欢这个大房子,压抑,沉闷,无孔不入的冷。
  魏竞川靠得太近了,余朗可以闻到他身上那种温暖的味道,这让他觉得安心,于是他原本紧绷的背也放松下来,任由魏竞川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回房间。
  余朗出门的时候只关了主灯,现在房间里进门位置的射灯还亮着,让人不至于找不到方向。
  魏竞川沉默地靠近,然后伸出手,环住余朗的背,很用力地抱住了他。
  他们都穿的很少,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余朗很清晰地感受到了魏竞川的体温,很温暖,甚至有点热。
  余朗想,魏竞川现在肯定心里不好受,所以他用手很轻地去拍他的背,想要给他一点安慰。
  他们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起起伏伏,像扑上岸的潮水。
  魏竞川在这一刻怨恨起余朗的好。因为余朗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所以才会这样维护他,安慰他,让他产生自己其实是很重要的那种错觉。
  魏竞川松开了一点余朗,两个人的脸距离很近,魏竞川可以看见余朗那双干净的眼睛,他想起刚刚书房里,余朗那种无畏又勇敢的神情。
  那番话是为了他说的。
  魏竞川只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所以他把手抬起来,很慢地去摸余朗的脸,然后是耳廓,头发,线条流畅的下颌。
  他几乎贪恋地盯着余朗看,那样用力,好像在看一个随时会消失的泡影。
  外面似乎又下雨了,风吹到玻璃上发出响声,风雨交加,气温骤降,只有两个人拥抱的地方是温暖的。
  “没关系的,魏老师,我会陪你。”余朗笑起来。
  魏竞川垂下眼睛,很慢很慢地靠近余朗的嘴唇。
  余朗没有躲开,他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酒会这样醉人,他靠在魏竞川的身上,感受到魏竞川嘴唇的温度。
  他想,此刻的魏竞川需要他,所以拥抱和吻,他都可以给。
  于是余朗闭上眼睛,全盘接受魏竞川的吻。
  漫长,湿热,激烈。
  和海底隧道里的吻很不一样。
  魏竞川撬开他的牙关,吮吸他的唇舌,同时用手握紧余朗的腰,好像不愿意余朗离开他一分一毫。
  余朗被他吻得整个人都软下去,魏竞川的手从他的衣服下面伸进来,带进一点凉意,但很快就消失,他大力地揉搓过余朗的侧腰和后背。
  酒精麻痹余朗的大脑,让他对所有的一切都反应迟钝,余朗只觉得自己可能要融化在魏竞川的怀抱里。
  他被吻得太热了。
  余朗想,如果今天,就在这里,魏竞川想要跟他发生一点什么,他大概也不会拒绝他。
  毕竟魏竞川很英俊,有一张所有人都会喜欢的脸。
  魏竞川不再吻他的唇,而是往下,从余朗的下巴吻到喉结,这太暧昧了,余朗很急促地喘了一声,他仰起头,天花板没有任何装饰,只是被夜晚染成了深灰色。
  魏竞川卡住他的腰,直接把他给抱了起来,门口到卧室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但魏竞川走得很快,所以余朗只觉得自己双脚离地不过一秒,他就仰面倒在了床上。
  枕头是柔软的,但魏竞川似乎还是害怕会磕到余朗,所以在余朗倒下去的时候,他用手掌垫了一下。
  余朗睁着眼睛,安静地看向他,他的手搭在魏竞川的后颈上,很轻很轻地喊他的名字。
  “竞川。”
  魏竞川愣了一下,他的表现好像喝醉的人是他自己,现在突然如梦初醒。他松了力气,然后说:“对不起。”
  余朗有些茫然地回应他:“没关系。”
  两个人好像某个游戏里触发的随机对话,有一点滑稽。
  但余朗没工夫细想,他真的太困了,眼睛也闭起来。他感受到魏竞川替他整理了衣服并盖好被子,然后脚步声远去。
  余朗又听见了雨声,或许不是雨声,浴室离得很近,他听见的应该是不间断的淋浴冲刷到瓷砖上的声音,会让人错觉成一场稠密的雨。